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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宴会场外,惊闻婚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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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阳正好,把执府朱红的大门照得发亮。门楣上挂着的“执府”匾额,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门口两侧站着的小厮,穿着崭新的青色长衫,脸上带着喜庆的笑意,不时对着来往的宾客拱手行礼。
壶渡站在街对面的巷口,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食盒里装着他亲手做的桂花糕,还有那个装着玉佩的锦盒。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快半个时辰了,看着一辆辆马车停在执府门口,看着那些穿着绫罗绸缎的宾客谈笑风生地走进府里,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今天是执夜的生辰,他特意起了个大早,把桂花糕重新热了一遍,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锦盒里的玉佩,确认无误后,才提着食盒出门。他想象着执夜看到他时的表情,想象着执夜接过玉佩和桂花糕时的惊喜,心里的期待像春天里的藤蔓,悄悄滋生,缠绕着他的心脏。
可他还是有些犹豫。他不知道执夜现在愿意见他吗?不知道执夜看到他,会不会像前几日那样,转身就走?不知道他准备的这些惊喜,能不能让执夜明白他的心意,能不能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回到以前那样?
“唉,你说执公子今天生辰,怎么还定了婚约啊?”
“你还不知道啊?听说执太傅和李尚书早就商量好了,今天借着执公子的生辰宴,把婚约给定下来,真是天作之合啊!”
“可不是嘛!李小姐是吏部尚书家的千金,长得眉清目秀,知书达理,和执公子真是相配!”
就在壶渡犹豫不决的时候,几句议论声顺着风飘了过来,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猛地抬起头,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是两个刚从执府出来的宾客,正站在门口,低声交谈着,脸上带着羡慕的笑意。
“执将军与李小姐的婚约,真是天作之合!”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壶渡的脑海里炸开。他愣在原地,手里的食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盒盖摔开,里面的桂花糕撒了一地,那个装着玉佩的锦盒也滚了出来,掉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桂花糕还是热的,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可壶渡却觉得浑身冰凉,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顶凉到了脚尖。他看着那些撒在地上的桂花糕,看着那个滚落在一旁的锦盒,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婚约?执夜要和李小姐定婚约了?
他想起前几日执夜的回避,想起执夜身上的栀子花香,想起蓝西说的那些话,想起刘老鸨说的“执家容不下风月人”。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执夜不是在回避他,而是在准备和别人的婚约;执夜身上的栀子花香,不是偶然沾上的,而是和那位李小姐在一起时留下的;蓝西的话,刘老鸨的话,都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真的在提醒他,他和执夜之间,终究是不可能的。
他想起自己这些天的期待,想起自己亲手雕刻玉佩时的专注,想起自己学做桂花糕时的笨拙,想起自己夜里抱着锦盒时的憧憬。那些期待和憧憬,此刻都变成了一个笑话,一个让他笑不出来,却又无比讽刺的笑话。
执府里传来热闹的丝竹声,还有宾客们的欢声笑语,那些声音像是一把把尖刀,不断地刺进他的心里。他知道,此刻的执府里,一定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执夜正穿着崭新的衣裳,和那位李小姐一起,接受着宾客们的祝福,享受着属于他们的幸福时光。
而他,只是一个局外人,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局外人。
壶渡缓缓地蹲下身,想要捡起那个滚落在地上的锦盒,可指尖刚碰到锦盒,就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猛地缩回了手。他看着锦盒上的花纹,想起自己在玉石上刻下“执夜”二字时的心情,想起自己想象着执夜戴上玉佩时的模样,心里的疼痛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站起身,不再看那些撒在地上的桂花糕,不再看那个滚落在一旁的锦盒,转身就跑。他跑得很快,像是在逃离什么,像是在逃离这个让他心碎的地方,逃离这个让他绝望的现实。
街上的行人纷纷侧目,不知道这个穿着素色长衫的男子为什么跑得这么急,为什么脸色会这么苍白,为什么眼里会含着泪水。可壶渡却什么也顾不上了,他心里痛的要命,他要离开这里,要远离执府,远离那些热闹的丝竹声,远离那些让他心碎的祝福。
他跑过青石板路,跑过熟悉的巷口,跑过那个糖炒栗子摊。张老丈看到他,笑着和他打招呼:“壶公子,怎么跑这么急?是要去执府给执公子庆生吗?”
壶渡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继续往前跑。他不敢回头,不敢看张老丈疑惑的眼神,不敢再想起任何和执夜有关的人和事。
他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回竹院,才终于停了下来。他靠在院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了一小片湿痕。
竹院的青竹还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他哭泣。石桌上的白瓷茶具还摆在那里,茶杯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龙井茶香,可石凳上空空荡荡,再也不会有那个会红着耳尖说他“像家主”的人了。
壶渡走进院子,走到石桌旁,看着那些熟悉的物件,心里的疼痛越来越强烈。他想起雪夜里,执夜在挽风楼外守了一夜,冻得鼻尖发红,却还是把药包递给他,说“喝了药,别再生病”;想起在竹院煮茶时,执夜看着他系着围裙添炭的样子,说“你这样,像家主”;想起中秋夜里,执夜抱着他,声音沙哑地说“壶渡……别后悔”。
那些画面,都那么真实,那么温暖,可现在,却像是一场梦,一场醒了之后就再也回不去的梦。
他走到床边,躺了下来,却毫无睡意。执府的丝竹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那些宾客的议论声仿佛还在眼前浮现,执夜和李小姐并肩接受祝福的画面仿佛还在脑海里盘旋。
他想起自己准备的惊喜,想起那个亲手雕刻的玉佩,想起那些亲手做的桂花糕。那些东西,现在都变成了无用的摆设,变成了让他心碎的证据。
他不知道执夜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不知道执夜为什么要在和他有了那样的约定之后,还要和别人定婚约。
是因为家族的压力?还是因为蓝西的挑拨?或者,是因为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他,只是把他当成了一时的消遣?
他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去想。他只知道,他和执夜之间,彻底结束了。从他听到那句“执将军与李小姐的婚约,真是天作之合”开始,从他手里的食盒掉在地上开始,从他转身逃跑开始,他们之间的一切,就都结束了。
夜色渐渐浓了,竹院的灯光亮了起来,温暖而明亮。可壶渡的心里,却像是被无尽的黑暗笼罩着,看不到一丝光亮。他知道,从今往后,他又要回到以前的生活了,回到那个在挽风楼里周旋于权贵之间的生活,回到那个没有执夜,没有温暖,没有期待的生活。
他想起自己曾经想过要离开挽风楼,想过要和执夜一起过安稳的日子。现在看来,那些想法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他和执夜,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终究是要走向不同的方向。
壶渡翻了个身,看着窗外的月亮。月亮很圆,像中秋夜里的那样,可他的心里,却没有了那时的温暖和甜蜜,只剩下满满的绝望和痛苦。
这个生辰宴,将会成为他生命里最痛苦、最难忘的回忆。而执夜,也将会成为他生命里最深刻、最疼痛的遗憾。
执府的丝竹声还在隐隐约约地传来,可壶渡却再也不想听到了。他用被子蒙住头,试图隔绝那些让他心碎的声音,试图忘记那些让他绝望的现实。可他知道,有些伤口,一旦留下,就再也无法愈合;有些遗憾,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
他和执夜之间的故事,终究还是以悲剧收场了。就像他和蓝西那样,因为种种阻碍,因为种种无奈,最终走向了分离。而他,只能在这个寂静的竹院里,独自承受着这份心碎和痛苦,直到时间慢慢抚平伤口,直到他慢慢忘记执夜的模样,忘记他们之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