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不满的夏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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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金色的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林顿和来访的雄虫邻居夏盖互通了姓名，面对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林顿打量着夏盖，他有着一头打理得十分精致的浅金色短发，暖棕色的眼睛里跳动着好奇与友善的光芒。
"我住在隔壁那栋蓝色屋顶的房子里，"夏盖说，"昨天发现你搬来就想来拜访，但你在屋外垦地，看你垦地那么专注，我就没有打扰。"
林顿向来不擅长应付过于热情的人，面对热情的虫也同样如此，此时他只能喝口水，干巴巴地笑着。
“说到垦地，我正想请教你呢！”夏盖没在意林顿的沉默，自顾自地说下去，“你昨天是怎么做到的？将精神力如此均匀、持续地外赋到土壤里的？我从来没见过哪位雄虫这样使用精神力！”
“精神力……外赋？”林顿端着水杯的手顿住了，脸上露出真切的茫然。
精神力？雄虫的精神力？我还真有啊？
林顿不自觉地想起那些一夜之间破土而出、长势惊人的嫩苗。
所以种子这么快发芽，真是因为我的缘故？不是小田田的金手指，也不是这颗星球水土特别？
他看着上门讨教，眼里发光的夏盖，什么也不知道的他脑子疼，也不用故作茫然了，他真情实意地说：“精神力外赋？抱歉，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宿主宿主！他在说什么呀？精神力外赋？】脑海里的系统冒了出来，电子音充满好奇，【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是不是小田田不知道的超级种田技巧？】
林顿心里默默回应：“我也不知道，等我套话。”
等夏盖露出疑惑的表情，他垂下眼，做出有些黯淡的样子，“其实……我失忆了，昨天刚被救回银汀星。醒来除了记得自己叫林顿，其他的事情……包括你说的精神力，都完全没有印象。”
“失忆了？”夏盖惊讶地睁大眼睛，暖棕色的眼睛里立刻浮现同情和懊恼，“原来是这样！真是太不幸了。抱歉，我不该贸然问这些……”
“没关系，”林顿摇摇头，抬眼看向夏盖，眼神里充满困惑和求知欲，“你能和我说说关于雄虫的事吗？”
正愧疚的夏盖自然不会拒绝，他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认真地解释起来："在我们虫族，雄虫天生就拥有一种特殊的精神力，这种精神力十分重要但也同样脆弱。”
"也就是近千年开始吧，"他接着说，"雄虫一出生就会被圣塔接走统一抚养——圣塔和圣堂一样，都是神殿的下属机构，圣堂更偏向管理和服务，圣塔则专门负责抚养和教导未成年的雄虫。"
说到这里，夏盖的语气变得有些复杂：“我们从懂事起就被教导，我们的存在是为了维系虫族的稳定，精神力是神圣的恩赐，必须用在‘正确’的地方。”
"不过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我们脆弱的精神力。"夏盖的表情认真了些，"在16岁成年之前，雄虫精神不能受到一点损伤，否则精神力就可能停滞不前，甚至......"他顿了顿，"直接失去精神力。”
林顿面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雄虫的处境有了更具体的了解。
"等到16岁后，精神力基本稳定了，"夏盖接着说，"圣塔会花两年时间，集中教导我们如何‘正确’使用精神力。说是教导，其实更像是……规范化训练。”
"他们教什么？"林顿顺着他的话问。
"只教一件事。"夏盖耸了耸肩，“如何用精神力安抚雌虫的精神海，缓解甚至平息他们的精神力暴动。”
“有理论课，但更多是实操。他们会找来处于不同暴动阶段的军雌志愿者，让我们在导师的监督下进行安抚练习。从识别暴动波纹，到建立精神链接，再到疏导淤积的能量……一遍又一遍，直到形成本能反应。”
他看向林顿的目光又带上了惊叹："所以，除了这个，其他关于精神力的用法，比如您那种......让植物生机勃勃的方法，圣塔是不会教的，都得靠我们自己摸索。所以我才对您的手段这么好奇！这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从圣塔毕业后，"夏盖继续往下说，"我们会在圣堂的安排下，被派遣到需要雄虫的地方，主要负责安抚当地的雌虫。”
“现在嘛，主要是军雌、佣兵雌这些从事高危职业、容易引发精神力暴动的雌虫才必须得到定期的安抚。普通的民众雌虫，日常的精神力暴动能熬就熬，除非遭遇重大变故，一般无法得到雄虫的安抚。"
他喝了口水，补充道："只要不是'远征'时期，我们的工作量其实不算大。在平时这份工作是义务性质的，没有额外报酬，不过我们每个月都能根据等级领到津贴，生活是没问题的。"
"远征？"林顿捕捉到了这个陌生的词，"是什么？"
提到这个词，夏盖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远征......"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下来，"就是每年三次，一次为期一个月。届时，自帝国疆域的边缘，那片被称作‘永恒裂隙’的混沌星域，会准时涌出几乎无穷无尽的星兽潮。"
他的声音低沉了些许，带着些凝重凝重："至今没虫知道这群星兽到底从哪里来，为什么而来。它们形态各异，有些如同巨大的星空蠕虫，有些则是能量态的聚合体，但共同点是极具攻击性和破坏性，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毁灭。
“很多虫私下里都说，这是一种诅咒。"
"诅咒？"
"是的，说是诅咒也很贴切，"夏盖的笑容带着无力感，"因为它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帝国科学院研究了几百年，唯一确定的规律就是：每当帝国的军事实力更上一层楼，无论是新式战舰列装，还是军团战斗力突破，下一次兽潮的规模和强度，尤其是其中高阶星兽的比例，也会诡异地随之提升一个台阶。它们似乎在随着我们变强而同步进化。"
他放下水杯，双手无意识地握紧："而且，兽潮的增强并不会因为虫族军事实力的停滞而停滞。”
“它们就像设定好的、不断升级的死亡程序，永远在变强，逼迫着我们不断发展军事，不敢有丝毫懈怠，否则就是整个防线崩溃，无数同胞被屠戮的下场。"
夏盖的目光投向窗外，透着一股深切的哀伤和无奈："这种诡异的现象，是在开国元帅和神殿创始虫的那个辉煌时代过去后，随着新一代雄虫的出现而一起出现的。”
“即使帝国现在早已不主张无限制的扩张，军事依旧是整个帝国的重中之重。"
"而每年的这三个月，"他转回头，表情严肃，甚至带着点沉重，"也是我们雄虫最忙碌、压力最大的时候。届时，大部分有等级的雄虫都会被征调，前往前线枢纽星域或后方的大型军事基地。”
“那里会设立临时的‘安抚中心’，我们每天需要面对无数从前线轮换下来、精神海濒临崩溃的军雌。”
“他们的痛苦、暴戾、绝望的情绪会通过精神链接直接冲击我们……那感觉并不好受。每一次远征季结束，都会有不少雄虫病倒，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林顿听着，心中震撼不已。
这听起来太像是某种人为的，或者说更高层次的力量在操控了。
一种维持平衡的机制？一个限制文明发展的枷锁？这个种族的繁荣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残酷的生存压力。
这个话题让气氛有些沉重，夏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轻松起来："不过好在，银汀星不是边境战略星，而是一颗农业后勤星。这里需要常年安抚的，除了本地的守卫军队，就是那些能向圣堂支付起高昂安抚费用的佣兵了。"
他又提到了本地势力："说到这个，冯曼家族就是我们银汀星的地头蛇，势力很大。而冯曼家族现在的家主，柯斯汀·冯曼，你见过吗？"
林顿的心微微一跳，不动声色地回答："见过一面。"
"他可是个传奇角色，"夏盖的语调上扬，带着明显的钦佩，"前帝国少将，银翼勋章获得者，原本一直呆在主星，是军部炙手可热的新星，前途无量，后面因为......"
就在这关键处，夏盖手腕上的终端突然发出一阵不同于普通提示音的、略显尖锐的蜂鸣。
夏盖低头一看，脸色微变，立刻站起身来："抱歉！林顿，安抚所那边有紧急情况，一名刚回来的佣兵精神力暴动等级突然升高，我得马上过去！"
他甚至没来得及把刚才那句话说完，只匆匆留下一句："下次再聊！欢迎你来我家做客！"
话音未落，他已经风风火火地冲出了门。几乎是同时，门口一辆悬浮车无声滑至，夏盖拉开车门跳了上去，车辆瞬间启动，远去了。
林顿站在门口，看着悬浮车消失的方向，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的脑子全被柯斯汀占满了。
前帝国少将？银翼勋章？原本在主星前途无量，后面因为......因为什么？
夏盖未竟的话语像一根细小的钩子，牢牢勾住了林顿的心。那个“因为”后面，藏着柯斯汀的过去，藏着他从中央星域回到地方，从军界翘楚转变为家族领袖的原因。
他回到空荡荡的客厅，K7安静地滑过来，收走了夏盖用过的水杯进行清洗。林顿却再也无法平静地坐下。
【宿主，那个蓝毛虫好像有什么秘密耶！】小田田在他脑海里嚷嚷，【要不要搜搜看？】
林顿点开了智能终端，在星网搜索框里输入了"柯斯汀·冯曼 少将"这几个字。
跳出来的信息不少，但大多是关于冯曼家族近期的商业动向或地方新闻，对于柯斯汀的军旅生涯提及甚少，似乎那已经成为一段被刻意淡化的历史。
林顿耐心地一页页翻找，终于，在一篇格式陈旧的报告角落，找到了一句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陈述：
"......柯斯汀·冯曼少将，在执行特殊侦查任务中，遭遇不明力量伏击，虽率部成功突围并带回关键情报，但其翅翼遭受不可逆的永久性创伤，遗憾地退出现役。"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不满的夏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