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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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亦秋将外套脱下用地上溅到的血迹胡乱抹了抹，把扫帚塞进在地上惊恐乱爬的那人手里，故意将外套穿的歪七扭八。
何知叶和几个老师匆匆赶到，刚一进门便看到满地脚印踩的稀巴烂的血痕，地上扭曲爬行着一班的人，拿着带血的扫帚使劲敲着蜷缩在角落里身上扣着大红桶的人。
手上的扫把被夺走，那人嘴里胡乱骂着不堪入目的脏话，几个老师架着他，他还一直朝把桶当乌龟壳的人吐口水。
何知叶慢慢拎起桶，眼前的人止不住的颤抖，头发湿哒哒的贴在额头上，他心颤了颤，一股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
邱亦秋缓缓回过头，看见何知叶他呆住，下意识用胳膊胡乱的擦着微微肿起的脸颊，一只手轻轻捏住他那条一直冒血的手腕。
“别动了。”何知叶嗓音沙哑，解下他不堪入目的外套，翻个面系在胳膊近心端，眼底微微泛红。“伤成这样。”
“天呐。”老师冲过来看到邱亦秋浑身是血的模样，下意识捂住嘴。
邱亦秋脱力，腰上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提供支撑，何知叶搀扶他，半边身躯相贴。
出门时碰到了来厕所洗抹布的周栖，周栖瞪圆了眼睛，邱亦秋看见他，轻轻眨下眼。
“什么情况？”周栖虽清楚邱亦秋不会吃亏，但还是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忍不住担心。
邱亦秋虚弱的把头靠在何知叶的肩膀上说：“没事，帮我和班长还有卫生委员道个歉，我又没干完走了。”
沈折大老远便注意到这边情况，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看见邱亦秋的模样瞳孔地震。
看来他是真的把自己伤的很重，邱亦秋对他摇摇头，想告诉他自己没事，猛的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倾。
等眼前微微恢复光亮时邱亦秋正靠在医务室的行军床上，校医把伤口包扎好，从他的腋下拿出水银温度计，“37.1，体温预估还要升，得打破伤风，伤口需要缝针，同学去医院看看吧，我和你主任说。”
邱亦秋耳朵嗡嗡作响，他微微蹙眉，校医蹲下来和他说了些什么，他听不太清，见校医说完胡乱点点头。
他闭眼缓了会，听力逐渐恢复的同时也听见门外似乎有压抑且激烈的争吵声。
邱亦秋掀开被子，校医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摁住他，邱亦秋对他摆摆手，拉开门。
主任、何知叶、他的班主任、几个衣着花花绿绿的人，约莫是家长。
“醒了？”
何知叶快步上前扶住他，邱亦秋刚想说自己没那么脆弱，在又一次靠在温暖且充满安全感的身体上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惬意的眯了眯眼。
主任也走过来，“等会开车送你去医院，几位叔叔阿姨也去。”
“孩子啊，这……没事吧？”
“什么没事？这叫没事？”
邱亦秋震撼，主任何时发过这么大的火，居然是为他么？可是……
他心里泛起一股微妙的心虚与歉意，低头抿唇。
“车到了，让孩子先去医院吧。”
主任帮忙架住他完好的胳膊，对何知叶说：“回去上课，耽误你大半天。”
邱亦秋跟着走了两步，他想回头看看何知叶有没有被吓到，说来他应该是被吓的最狠的那位。
目光交汇，何知叶站在距离原地两步的位置，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担忧，身型却笔直如他的每一次执勤，依旧令邱亦秋安心，邱亦秋还没开口，何知叶对他说：“去吧，学校有我。”
市医院。
医生正在给邱亦秋缝针，他嘴里叼着块白色手帕，满头是汗但一声未吭。
医生：“知道疼了不？好好地小孩不要打架，让大人担心，还给自己伤成这样，打架的我没少见，你们这个年纪就能打成这样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邱亦秋死死咬着毛巾，模糊不清说：“不好意思医生，我下次不会了。”
医生：“你还想有下次？你这是什么划的？是不是外面卖的蝴蝶刀？”
邱亦秋老实交代：“拖把把。”
医生：“什么？”
有冷汗滑落到他眼角，医生眼疾手快先帮忙擦去。
“卫生间的不锈钢拖把把。”
病房外，主任调出入学时登记的家庭信息，找到想要的信息后反而脸更黑了。
“主任，你看这事，这同学我们医药费也给陪了，孩子毕竟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打架这事也不能只怪我家孩子吧？我看我家孩子身上青一片红一片的，你不知道我做父母的有多心疼。”
“不用说那些，”主任挥手，“医药费你们肯定得垫，学校下周公告处分结果，不是我说你们，平时怎么教的孩子啊？怎么给人打成这样？你孩子你心疼，别人孩子别人就不心疼了吗？”
“这这这，主任啊，我们家孩子都高三了，你这突然给个处分，这是不是不太好，不行我和这个什么小邱家长说说呢？”
“他家长不在，我就是他家长。”主任收起手机，正色说：“邱亦秋没一个报警电话给你们送去派出所算他懂事，但学校绝不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比起让你那几个在拘留所里呆几天，在教室呆着不好吗？”
“报警？这不行啊，我们家孩子才高三。”
主任叹气：“谁也不想闹到派出所去，你是没看见那打架现场，四个打一个，你们来的时候邱亦秋伤口包好了看不出来，老师当时进去时一地的血，你就说吧这事。”
“主任，我们都听你的，这孩子没事吧？我看来的路上应该快好了吧？”
“好什么好？缴费的时候没看见么？现在还在里面缝针呢。”
这时主任手机响起一阵荷塘月色，他走到一边，挂了电话推进病房门。
医生正在给邱亦秋擦额头豆大的汗珠，邱亦秋嘴唇发白，止不住的喘气，胳膊还在微微颤抖。
“厕所里的拖把？！”医生震惊，连忙掏出病历本唰唰唰又写了些鬼画符上去，“同学今天留院观察一晚。”
疼痛影响了邱亦秋的反应：“啊？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医生和主任同时开口，两人面面相觑，邱亦秋左看看右看看，嘴还保持O型。
“同学你知道那玩意有多少细菌吗？多少人碰过摸过，在厕所放了多久你知道吗？还不说你现在有点低烧的情况下。”
“听医生的吧，”主任摆摆手，“没事了，医药费什么的你不用担心，有他们家长出。你在医院住先一晚，明天上午我接你回学校，有什么事打电话，我得先走了，你班主任一会能过来一趟。”
放假一晚上，邱亦秋喜形不显于色，带着忍痛过后的虚弱说：“谢谢主任，今天麻烦你了。”
“少给我惹事才算谢。”
主任到走到医院停车场，手机进来一条信息。
87届一班何知叶：主任，我申请晚上去医院照顾邱同学。
天道酬勤：不行，好好上课。
上车打火后主任抖抖腿，脑海中一闪而过何知叶为人处事习惯，和那张家庭信息全是一个号码的表格，烦躁的拿起手机。
天道酬勤：你现在收拾东西去找九班班主任。
87届一班何知叶：（对方正在输入中……）
天道酬勤：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不要把所有错误归咎到自己头上？
87届一班何知叶：对不起老师，我知道了。
87届一班何知叶：我立刻去。
主任叹口气，何知叶这孩子在他心中母庸置疑符合所有好学生的品德，聪明好学勤奋上进，很多事一点即通一教就会，靠谱责任感强。
可一个人责任感过强，他会把本不应该是他的错归咎到自己身上，不断的反思进步，于此同时会非常内耗，严重时可能会出现判断偏差。
上学期某次师生大会，二班推荐一位比赛进步百名上台分享英语学习经验，那名同学在背诵了半分钟后突然卡壳，在台上呆立了近半分钟，何知叶本在阶梯教室最后一排监督全场秩序，紧急绕过人群接过话筒冲上台，帮那名同学直到演讲完成。
他非常生气，台下第一排各校校长年级主任都在。师生大会结束后开年级教师大会探讨此事，发现那名同学成绩大幅度进步竟是使用了作弊手段。
第二天上午，他支着头翻阅教案，何知叶递上千字检讨，他心中郁气消散不少，下一秒疑惑且不可置信的瞪向他，而何知叶只是一味自省道歉。
那次是他第一次仔细的观察这个孩子，也是第一次对何知叶说那句话。
主任忽然想起，87届高一时他见过这位年级前五的家长，是一位强硬且尖酸刻薄的女士，在其他家长因孩子的一小点进步欣喜自豪时，何知叶在挨训。
还是他看不下去过去劝阻，年级前五这已经是很难得的成绩，身为家长不要一味的给予孩子压力，他看了眼一直沉默的何知叶。
他在后来几天走廊碰上何知叶，准确的说是何知叶一直在等他，等一个道谢的机会。
病房里，邱亦秋又高兴又纠结，放一晚上的假无疑是意外之喜，可周栖一个人今晚要独守空床了。
隔壁两张床都没有人，他有点兴奋又有点焦虑，推着点滴架来回踱步，天色逐渐变暗，邱亦秋摸索到灯，走到窗前，被自己吓了一跳。
玻璃上倒映的人右脸贴了纱布也遮不住的肿起，一半煞白一边肿的通红，还有嘴唇更是白的吓人。
邱亦秋抬起没怎么受伤的胳膊碰碰自己的嘴唇，自言自语说：“真像埋了好几天。”
他突然能共情那天周栖和文艺委员看到这张嘴吓坏的情绪了，不得不承认，邱亦秋自己刚模糊看到时也心中一惊。
医院楼下车来车往，邱亦秋头还是有点昏，想起自己可能还是有点发烧，正打算回去休息，眼尖看到了班主任的车。
记住各科老师和主任的车为学渣必修手册之一，主任的车是一辆红黄色的甲壳虫，不排除有其他车，高二时主任发现了这一条定律，反其道而行之，车偶尔停校外，偶尔骑自行车来，那一年各个班爱玩的经常被打的措手不及。
说多了都是泪，邱亦秋抹了抹不存在的泪，班主任红色的车在车顶上顶着一只小黄鸭，很少见。
车停好，驾驶位下来的果然是邱亦秋班主任，邱亦秋丝毫不意外，还没得意，后座门也打开了。
邱亦秋震惊的单手扒住玻璃，“何知叶怎么来了！？”
他揉揉眼，再次扒住，没看错，真的是！
见两人走进医院大门，邱亦秋赶紧把玻璃上起的水雾擦干净，推着点滴架闪回床上。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