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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梦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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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左右,梁宥庭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不是很用力地推,但实在很难忽略,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缝,看见面前凑了一张黑乎乎,看不清表情的脸。
反应了一会儿,等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他才辨认出来,这人是早就入睡的时温。
梁宥庭卸下防备坐起身,揉了下眼睛,正想问时温怎么了,是不是要上厕所,就听见时温说:“这些钱你拿着。”
话音落下的同时,时温攥着手心往他怀里塞了什么,动作亲昵,像是抚摸。
梁宥庭愣了两秒,缓慢地低头去看,却发现时温松开掌心,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你……”他沉默半晌,好不容易吐出一个字,怀里就又被塞了一把,时温仍旧含糊不清地说着:“这些钱你拿着。”
正常情况下,时温绝不会有耐心将这话跟他重复两遍,而且还如此主动地与他发生肢体接触,于是梁宥庭只简单想了下就得出结论——时温在梦游。
但“这些钱你拿着”是什么意思?难道没法心安理得地免费借住,所以做梦都要给他付钱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简直太可爱了。
梁宥庭在叫醒他和不叫醒之间犹豫了一秒,很快就选了后者——他难得见时温这样温驯无害的一面,当然要多看一会儿。
时温就像是一个只会重复指令的故障机器人,再次做出刚才的动作,并对梁宥庭说:“......钱你拿着。”
只不过这次,他的手没再落空,松开掌心时,梁宥庭的手掌贴过去,从他手里接走了那团空气。
“我收下了。”梁宥庭害怕将时温吵醒,声音放得很低。
时温虽然在做梦,却好像听懂了这句话,嘴角绽开了一个满足的笑容。
为了看清他的反应,梁宥庭伸手按开了床头的小夜灯,柔和的灯光铺洒开来,照到时温脸上,梁宥庭看清他的表情,顿时怔住。
惊喜一样。
他见过时温冷漠、嘲讽、挑衅的笑,还是第一次从时温脸上看到如此纯粹、愉悦的笑容。
他收了钱就这么开心吗?
梁宥庭的心情像是被时温传染到,嘴角也勾起一个弧度。
紧接着,时温的身体忽然凑近,双臂环住梁宥庭的脖颈,将他一把抱住了。
香气带着体温扑面而来,梁宥庭的心脏都停了一拍,但没忘记回应,胳膊很快顺势环上了时温的腰。
时温抱在怀里的感觉比梁宥庭平时看到他的样子还要清瘦,而更令梁宥庭感到惊讶的是,时温竟然会抱他。
因为感谢?
时温主动而无意识的亲密举动成功让梁宥庭的思考陷入停滞,因此,他没有再继续往下想,为时温的异常举动寻找其他可能的理由。
于是下一秒,冷水就当头泼下。
“妈妈……”时温低声喃喃了一句新的台词。
梁宥庭身体一下子僵住:“……”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喊完“妈妈”,时温抱着梁宥庭的胳膊就卸了力气,整个人像被抽走魂魄一样,耷拉在了梁宥庭肩头。
他的梦游结束了。
梁宥庭无奈地笑了笑,把人抱回旁边的枕头上,盖好被子。
做完这些,他双手撑在时温枕侧支起身体,盯着看了一会儿,确认人睡熟了,才无比小心,若离若即地用额头贴了一下时温的脸,对他说:“好喜欢。”
时温无知无觉,下巴微张,呼吸平和。
梁宥庭躺回旁边,重新艰难地酝酿起睡意。
*
早上六点,枕边手机振动起来。
梁宥庭被吵醒,感觉自己才刚睡着就又要起。他伸手按掉闹钟,从床上坐起,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下意识扭头去看时温的情况。
时温也醒了,可能忘记自己眼睛还被纱布包着,正准备抬手去揉眼睛。
梁宥庭瞬间清醒,迅速俯身抓住他的手腕,提醒道:“别揉眼睛。”
时温茫然地发出一声疑惑的单音,随即自己也反应过来,从梁宥庭手中挣出,撑着床垫坐起来,问:“几点了?”
“六点整。”
时温“哦”了一声,重新倒回床上,翻了个身,背对梁宥庭说道:“帮我请一周假。”
也许是因为没什么精神,他这时候使唤起梁宥庭倒是没那么不好意思了。
梁宥庭说“好”,又趁时温回笼觉还没睡着,问了一句:“昨晚睡得好吗?”
时温睡意朦胧,说话却依旧带刺,“怎么,我睡完你的床必须好评是吗?”
见他反应一如既往,没什么不自在的样子,梁宥庭便想,时温大概是不知道自己会梦游这件事。
也许只是因为睡在了陌生的环境才会梦游吧,梁宥庭决定先不跟时温提起这件事了。
“待会儿醒来记得吃早餐。”梁宥庭最后说了一句,出了房间。
中午,梁宥庭趁午休时间回了趟家,给时温送午饭。
换好鞋走出玄关,他看见时温直愣愣地站在沙发侧边,脚下是倒地的落地灯,客厅的地毯也有一角翻了面。
其他地方也有类似的痕迹,客厅装饰架上的工艺品有几个掉到了地上,架子也歪了,餐桌旁的地上还有玻璃碎片,看起来是他早上用来给时温装水的那个杯子。
很显然,梁宥庭不在家的这个上午,时温在家里四处碰壁,好不容易走到了沙发,却又碰倒了落地灯。
时温面朝着门口发出声音的方向,声音有些紧张地说:“我找不到手机了。”像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在家里到处走。
紧着着他又说:“早上不小心摔了你一个杯子,多少钱,我赔给你。”
梁宥庭闻言看向他的脚,但时温穿着拖鞋,看不出有没有受伤。
“这里都是碎片,你有没有扎到?”梁宥庭走到他面前问。
时温摇头,“穿着鞋,没扎到,多少钱?”
梁宥庭:“没扎到就好,下次要小心。”
时温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听不懂人话吗?多少钱?别让我再强调第三遍。”
梁宥庭:“两千。”
时温一下子呛住。多少?谁家会用两千块的杯子喝水?
“我不信,”时温难以置信地说,“怎么可能有人会用两千块的杯子喝水。”
梁宥庭也不争辩,只说:“那我把碎片收着,等你能看到了,可以上网查。”
这话倒是给这个杯子的价值增加了一些可信度,时温快速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余额,然后颇有些窒息地说:“......先欠着。”
梁宥庭拉着他往餐桌边走,很不在意地说:“不用你陪,又不是故意的。来吃饭。”
时温说不出话来,他确实不愿意赔这两千块的破杯子。
想想还是来气,梁宥庭竟然会用两千块的杯子喝水!
暗自懊恼时,手里被塞了一双筷子,冰冰凉凉,摸起来很光滑,好像是陶瓷的。时温深吸一口气,问梁宥庭:“你家......筷子多少钱?”
梁宥庭把餐盒递到他手边,看他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笑着说:“忘了,应该都差不多吧。”
时温眉毛拧着,很不理解,“你们有钱人都这么浪费吗?”
梁宥庭拉开椅子坐下,语气没有丝毫炫耀,只是很理所当然地说:“两百和两千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所以没有节约的必要。”
时温冷笑一声,心中对梁宥庭的厌恶再加一条: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