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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深入交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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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把车和马留在了路边，并肩沿着柔软的沙滩慢慢行走。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海浪声周而复始，冲刷着岸边的礁石，也仿佛在冲刷着白日的喧嚣与压抑。
Vegas敏锐地察觉到陈盛眉宇间化不开的沉重，他没有直接追问，而是望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用一种带着淡淡疏离感的语气，开始了自我剖白：
“小时候，因为我这张脸和身份，”他指了指自己混血的轮廓，“在华人孩子的圈子里，我是‘鬼佬’。在英国人的学校里，我又成了‘黄皮小子’。哪里都不是我的根，像个永恒的局外人。”
他轻笑一声，带着洞悉世情的嘲讽：
“看得多了，也就明白了。这世界运行的那些规则，体面、礼法、阶层，剥开那层华丽的皮，底下不过是赤裸裸的利益和掌控。人人都戴着面具演戏，无聊透顶。”
这番话，精准地击中了陈盛内心对家族规矩和社交虚伪的潜在厌烦。他不由得侧耳倾听。
然后，Vegas话锋一转，语气里染上了一丝与陈盛同病相怜的沉重：
“但很多时候，我们没得选。就像你，生在陈家，有些责任你逃不掉。我也一样，我这个尴尬的身份，反而成了某些‘交易’中最好用的工具。家族需要我游走在这些灰色地带，用我的‘不同’去撬开那些紧闭的门。有些事，再不愿意，也得扛起来。”
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陈盛，海风吹起他额前的黑发，目光深邃而真诚：
“所以，阿盛，我大概能明白你现在的感受。被架在一个位置上，前面是家族安排好的路，后面，好像也没有退路。”
他没有给出轻飘飘的安慰，而是用一种“我们都身不由己，但我懂你”的姿态，成为了陈盛压抑世界里，唯一一个似乎能真正理解他痛苦的人。
陈盛看着他，只觉得胸腔里那股无处宣泄的郁气，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他沉默着，却觉得Vegas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在这个男人面前，他无需伪装那份“安分”和“顺从”。
暮色渐沉，海天交界处只剩下一线橘红的光带。两人走着走着，在柔软的沙滩上并肩坐了下来，浪花轻轻舔舐着不远处的沙地。
陈盛抱着膝盖，望着眼前无垠的大海与逐渐显现的星辰，胸膛起伏，长长地、仿佛要将所有郁结都吐出来一般，叹了一口气。海风带走那声叹息，却带不走他眉宇间的迷茫。
他望着起伏的海浪，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轻声说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听家里要给我安排相亲，心里就慌得厉害。”
这句话很轻，却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向身旁的男人袒露了最真实的脆弱。这不是反抗，而是一种更深层的、源于本能的恐惧与无措。
话音刚落，陈盛心里就猛地一沉。
他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在一个如此敏锐且对他怀有不明意图的男人面前，暴露了自己对家族安排的抗拒和脆弱，这无异于将弱点亲手奉上。
他几乎是立刻抬起头，带着一丝惊慌和害怕，偷偷去瞄Vegas的表情，生怕从对方脸上看到算计嘲讽，或是更危险的趁虚而入的得意。
然而，Vegas并没有看他。
他正仰头看着夜幕初垂、星辰渐现的天空，侧脸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平静，甚至有些疏离。他仿佛只是听到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感慨，用一种洞察世事却又事不关己的平淡语气，缓缓道：
“很正常。华裔家族，哪个不是想着传宗接代、开枝散叶？把子孙牢牢绑在家族这棵大树上。”
他顿了顿，语气里听不出褒贬，最后才将目光从星空收回，轻轻落在陈盛紧张的脸上，补充了那句致命的话：
“何况，是你这么珍贵的小鸟。”
陈盛怔住了，看着Vegas在暮色中深邃难辨的眼睛，心中的惊慌慢慢沉淀下来，化作一种更复杂、更难以言喻的情绪。
而后他意识到Vegas话里的暧昧，一种被看穿被珍视却又被微妙物化的复杂羞耻感涌上心头。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点气愤和掩饰慌张的意味，轻轻锤了Vegas的肩膀一下。
“什么小鸟！胡说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精准地攥住了。
Vegas依旧是那副半仰躺的慵懒姿态，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但他看向陈盛的眼神却深邃得如同此刻的夜空，里面翻涌着不再掩饰的暗流。他就这样攥着陈盛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坚定。
然后，在陈盛错愕的、几乎要溺毙在那眼神里的注视下，Vegas牵着他的手，缓缓移到自己的唇边。
他没有亲吻。
而是低下头，用他微凉的线条优美的唇瓣，无比珍惜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意味，轻轻摩挲着陈盛手背上那块光滑温热的皮肤。
这个动作，比一个直接的吻更加挑动心弦，充满了暗示与情感的珍惜。它缓慢、专注，仿佛在品尝一件绝世珍宝的质地，又像是在进行某种无声的宣誓。
陈盛整个人都僵住了，呼吸骤然停滞，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被摩挲的那一小块皮肤，烫得吓人。他想抽回手，却浑身酥麻，使不上一丝力气。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唇瓣的柔软与微凉，以及那其下蕴含的克制而汹涌的热度。
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手腕上灼热的禁锢，和手背上那一下下，轻柔却足以燎原的摩挲。
Vegas没有用强，他甚至没有更进一步。他只是用这样一个极尽缠绵又极尽克制的动作，彻底击穿了陈盛所有的心防，将他拖入了由自己主导的迷醉之中。
好半天，陈盛才像被烫到一般，猛地将自己的手从Vegas的唇边和掌中抽了回来。他紧紧攥着那只仿佛还残留着惊人触感的手，心跳如擂鼓，脸颊在夜色中烧得通红，连海风都无法吹散那热度。
Vegas将他这青涩慌乱的反应尽收眼底，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带着满足和愉悦的轻笑。他没有再逼近，反而顺势完全平躺在了沙滩上，双手随意地垫在脑后，姿态舒展得像一头暂时餍足的猎豹，目光投向愈发璀璨的星空。
刚刚那暧昧至极的紧张感，似乎随着他姿态的放松而悄然流散，被海风吹淡了几分。
就在陈盛以为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已经过去，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Vegas望着星空，用一种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闲适的语气，随口问道：“你的洞箫，在身上吗？”
这个问题来得如此突兀，又如此自然。它瞬间将两人之间那黏稠暧昧的氛围，拉回到了他们最初相识的，由艺术和文化构筑的安全领域。仿佛刚才那个亲密到极致的触碰，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陈盛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随身携带的布包。
“在，在的。”
“吹一曲吧，” Vegas的声音在海风中显得有些飘渺，“就吹那晚的《望春风》。”
他没有执着于方才的亲密，而是选择退回到音乐的安全距离，这反而让陈盛更加不知所措，也更加无法拒绝。他需要这段旋律，来平复自己狂跳的心，也需要做点别的事情，来摆脱刚才那令人晕眩的接触。
陈盛拿出了洞箫，冰凉的竹管让他灼热的指尖稍稍降温。他看了一眼躺在沙滩上、闭目等待的Vegas，深吸一口气，将箫管抵在唇下。
悠扬空灵的箫声再次响起，与海潮声交织在一起，飘向无尽的夜空。
Vegas闭着眼，听着耳边的箫声，唇上似乎还残留着少年手背肌肤的温润触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