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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倒打一耙 ...

  •   陈盛想说话,他想质问,想嘶吼,想用最恶毒的语言让这个幽灵般的男人滚开。

      可当他刚张开嘴,一股无法抑制的、混合着烈酒与酸腐食物的腥咸猛地从胃里直冲喉咙。所有的话语都被这股污浊的洪流堵了回去,化为一声痛苦的干呕。

      他再也无法维持任何姿态,猛地转过身,双手撑住冰冷粗糙的地面,毫无尊严地跪倒在地,剧烈地呕吐起来。

      他吐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掏空,将今晚喝下的所有酒精,将连日来的痛苦、屈辱、绝望,连同那个男人的影子,都一并呕吐出来。

      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浑身颤抖,冷汗淋漓,像一条濒死的狗,蜷缩在肮脏的街角。

      在他最不堪、最狼狈、最失去所有体面的时刻,Vegas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如同一个冷漠的审判者,目睹着他彻底的崩溃。

      直到陈盛的呕吐声渐渐变为无力的喘息,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递过来一块干净的真丝手帕。

      那只手稳定得可怕,与陈盛剧烈的颤抖形成残酷的对比。

      陈盛没有接,他只是跪在那里,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发出如同幼兽哀鸣般的断断续续的啜泣。

      他输了。
      一败涂地。

      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没有收回手帕,而是倏地向前,一把攥住了陈盛后颈的衣领。力道之大,几乎让他窒息。

      此时的陈盛,呕吐后浑身脱力,连挣扎的念头都生不出来,像一只被拎住了后颈皮的猫,任由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从地上粗暴地提拽起来。

      他双腿发软,几乎是半拖半拽地,被男人塞进了那辆他再熟悉不过的黑色汽车里。车门“嘭”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清冷的空气,也隔绝了他最后一丝渺茫的退路。

      引擎低沉地启动,车子平稳而迅速地滑入夜色。陈盛瘫在后座,额头抵着冰凉的车窗,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飞速倒退,变得模糊不清。他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去哪里,也不在乎,大脑被酒精和巨大的情绪冲击搅成了一片空白。

      直到车子缓缓停下,他透过车窗,看到那栋在月光下显得愈发冷峻、门扉紧闭的宅邸时,心脏才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是这里。

      那个他曾经无数次徘徊、用力拍打,却得不到丝毫回应的“空城”。那个代表着背叛、抛弃与幻灭的起点。

      如今,他却像一件被收缴的失物,以最不堪的姿态,被主人重新拎了回来。

      Vegas下了车,绕到他这一侧,拉开车门。他没有再看陈盛,只是像处理一件行李般,将他从车里带出来,近乎押送地,走向那扇曾经对他紧闭,如今却无声洞开的大门。

      门内,是依旧熟悉的、带着冷冽香氛与皮革气息的空气,仿佛他从未离开。

      陈盛被推进去,脚步虚浮地站在空旷的客厅中央,灯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环顾四周,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荒谬。

      兜兜转转,他以为自己早已逃离,却原来,始终没能走出这个男人布下的天罗地网。

      陈盛被一路拖拽,毫无反抗之力,直到被Vegas毫不留情地丢进了浴室冰冷坚硬的瓷砖地上。撞击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还未等他挣扎爬起,头顶古老的黄铜花洒便被猛地拧开。

      没有一丝温存,是彻骨的冰水!

      如同高压水枪般的水流,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瞬间浸透了他昂贵的西装,紧贴皮肤,冷得刺骨。他像一条被冲上岸的死狗,在水流的冲击下蜷缩、颤抖,徒劳地用手臂遮挡。

      “咳,咳咳……” 冰冷的水呛入他的口鼻,窒息感与寒意一同掠夺着他的呼吸。

      这粗暴的洗礼,却以一种残酷的方式,强行剥离了他浑浑噩噩的醉意。酒精带来的混沌和麻木,被这物理性的极端刺激硬生生驱散,大脑变得异常清晰,却也清晰地承受着此刻所有的难堪、羞辱与清醒。

      他猛地抬起头,湿透的黑发狼狈地贴在额前,水流顺着苍白的脸颊不断滑落。他透过水幕,看向站在浴室门口的那个男人。

      Vegas倚着门框,仿佛在欣赏一件作品被强行清洗掉所有污渍的过程。他的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冷冽的、近乎审视的平静。

      “醒了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陈盛刚刚恢复清醒的神经上。

      陈盛跪坐在冰冷的水泊中,浑身湿透,瑟瑟发抖。酒是彻底醒了,但随之而来的,是比醉酒时更深、更沉的绝望,以及一种在绝对力量面前,被彻底剥去所有伪装后的,赤裸裸的脆弱。

      他看着他,这个如同魔鬼般的男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Vegas蹲下身,与瘫坐在水泊中的陈盛平视。他依旧戴着那副黑色的皮质手套,手指强硬地、不容拒绝地掐住陈盛的下巴,迫使那张湿漉漉的苍白如纸的脸抬起来,直面自己。

      水流顺着陈盛的发梢、睫毛和鼻尖不断滴落,让他看起来脆弱得不堪一击。Vegas的脸上没有任何温度,眼神像西伯利亚的冻土,冰冷而坚硬地烙在他脸上。

      他微微歪头,唇角勾起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用那种惯有的、带着一丝慵懒嘲讽的语调,一字一句地,将最残忍的话语,钉进陈盛的心脏:

      “新婚燕尔,不在家里陪着娇妻,跑出来买什么醉?”

      他刻意放缓语速,欣赏着陈盛眼中骤然积聚的痛苦。

      “嗯?”他逼近一寸,气息几乎拂过陈盛冰冷的皮肤,“摆出这么一副被人抛弃的悲惨样子,给谁看?”

      “难道我离开这些日子,你那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陈家二少奶奶,还没能让你得偿所愿,心满意足吗?”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
      “新婚燕尔”、“娇妻”、“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这些词语在他口中被反复玩味,变成了最尖锐的讽刺,狠狠地撕开了陈盛婚姻的虚假外壳,将他内里血淋淋的无爱且屈辱的现实,彻底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

      陈盛的瞳孔剧烈颤抖,被钳制住的下颚骨绷得死紧。他想挣脱,想反驳,可Vegas的话精准地命中了他所有无法言说的痛处。他的婚姻是一场交易,他的放纵源于痛苦,而他此刻的狼狈,正是这一切的必然结果。

      在Vegas冰冷的注视下,他连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伪装,都被彻底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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