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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结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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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沿着海边的公路一直开着，咸涩的海风灌满车厢。一开始，陈盛以为Vegas真的是带他兜风试性能，但渐渐地，他察觉到了异样。
Vegas的车速并不快，甚至有些过于平稳。他的目光不时掠过后视镜，更多的时候，是锐利地扫过海岸线、礁石滩、以及远处海面上若隐若现的船只轮廓。
Vegas点了根烟，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瞬间被风扯散。他并不看陈盛，只是望着前方蜿蜒的海岸线，淡淡问道：
“看出什么了？”
陈盛转头望向窗外那片在夕阳下泛着金芒的看似平静祥和的大海。他回想起Vegas与那个日本人的“谈笑风生”，回想起休息室里听到的“水文数据”，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
他轻声开口，不是回答，而是反问：“你在看日本人看中的东西，是吗？”
Vegas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像是赞许。
“继续说。”
陈盛坐直了身体，目光变得专注，他说:“这几年来南洋的日本人越来越多，他们在下注，是吗？他们在赌英国人的战略收缩。”
陈盛的话音落下，Vegas嘴角的弧度终于彻底绽开，那是一个混合着赞许、野心和遇见知音的畅快笑容。
“聪明！”
他空着的右手重重一拍方向盘，喇叭在空旷的海岸线上发出一声短促而兴奋的呜咽。Vegas的眼底燃着一种找到知音的亮光，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激赏。
“一点就透！看看历史书就知道了。”他侧过头，海风将他额前的黑发吹得有些凌乱，更添了几分不羁的锐气，“当年德国在中国山东的租界，日本不就是趁着欧战正酣，从背后一刀切走的？”
他伸手指向窗外那片被夕阳染成金箔般的富饶海岸，以及远处的锡矿与橡胶园。
“如果欧洲的火药桶再次爆炸，这盘棋就会重演。伦敦会毫不犹豫地把远东的军舰调回家门口。到那时……”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必然到来的事实，“这些无主的肥肉，就是饿狼眼里最好的晚餐。他们现在做的所有事，测绘、结交、渗透，都是在提前确认，哪一块肉最肥美，从哪里下口最方便。”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利落地拐进一条能俯瞰整个港口的盘山小路，然后停下。他指着山下桅杆林立的港口，其中几艘悬挂日章旗的商船格外显眼。
“看，那就是他们的‘注码’。”Vegas的声音带着一种冷冽的洞察，“他们赌的，就是英国人迟早要收缩，这片海，迟早要换主人。现在每多一条船，多一家商行，多测一条航道，都是在为将来接手，提前盘清账目。”
他收回目光，看向陈盛，眼神灼灼：“英国人疲态已露，日本人野心勃勃，而这中间的缝隙，”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充满了力量的诱惑，“就是我们这样的人，火中取栗的黄金时代。”
陈盛被Vegas话里描绘的图景震得心潮澎湃。那是一种与他父亲和兄长所坚守在既定规则内精打细算的旧秩序截然不同的道路。是冒险，是创造，是亲手在时代的浪潮上刻下自己的名字。他骨子里对那些陈腐规矩的厌弃，在此刻化为了无比清晰的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将自己全然交付出去的坚定。
“Vegas，”他唤他的名字，目光清亮地迎上那簇燃烧的火焰，“带上我。我可以帮你。”
Vegas静静地看了他几秒，脸上那种玩世不恭的戏谑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以及审视过后更为深沉的认可。他没有问“你能做什么”，也没有说“这很危险”。
他只是探过身，一只手稳稳地扣住陈盛的后颈，这是一个带着强烈占有意味和同盟印记的动作，额头几乎抵着他的额头，呼吸可闻。
“记住你此刻的选择，阿盛。” Vegas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像在缔结一个无法反悔的契约，“从这一刻起，你不是在‘帮’我。”
“你是我的同伴。”他强调了这两个字，目光如磐石，“从今往后，我的船，就是你的船。我们要么一起驶出这片海，要么……”
他略微停顿，眼底掠过一丝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危险的光芒，随即化作一个近乎狂妄的微笑。
他低下头，精准地攫住了陈盛的唇。
这不像他们之前任何一次亲昵的触碰。这不是试探，不是调情，而是一场宣言，一个用最原始的方式烙下的印章。
他的力道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狠戾，牙齿甚至不经意地磕碰，带来细微而清晰的痛感。这痛感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犹疑的迷雾，无比清晰地宣告着，这不是游戏，踏上这条船，就再无退路。
海风在车外呼啸，仿佛是他们内心狂澜的回响。在这个近乎暴露的公共地带，这个吻充满了被发现的风险，而这风险本身就像一剂猛药，将所有的感官都无限放大。唇齿间是烟草的凛冽与威士忌的余韵，混合着南洋夜晚咸湿的空气，构成一种独属于Vegas危险又迷人的气息。
陈盛在最初的震惊之后，没有退缩，反而迎了上去。这不是被动的承受，而是主动的回应与共鸣。他抓住Vegas的衣襟，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仿佛在惊涛骇浪中紧紧抓住唯一的浮木。所有的豪言壮语，所有的野心蓝图，在这一刻都沉淀为唇舌间最直接滚烫的交流。
这是一个充满了破坏与重建力量的吻。它粗暴地撕碎了陈盛过往世界的平静假象，同时又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激情，在他内心构筑起一个只属于他们二人，惊险而真实的新世界。
许久，Vegas才稍稍退开，两人呼吸都有些不稳。他的额头仍抵着陈盛的，灼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他看着陈盛被水汽浸润得更加清亮的眼睛和微肿的唇，沙哑地低语，像魔鬼最后的确认：
“现在，你和我，在一条船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