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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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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凌晨三点，陈垚在肯尼迪机场把最后一件行李塞进后备箱时，手机里还躺着陈敬山发来的未读消息：“后天上午十一点，公司董事会，穿给你定制的那套西装。”
他没回，指尖在屏幕上顿了两秒，直接把亲爹拖进黑名单，退出家族群。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狗屁的董事会！陈垚越想越气，上飞机之前给陈舒然发了消息：给我找个工作！那个家我不回了！
十八个小时之后，陈垚跟着陈舒然发来的地址，走到一个小区门口，他直接拨通陈舒然电话：“喂？姐！我让你帮我找工作，你怎么先给我找房子了？”
“找房子？”陈舒然放下手里的财务报表道：“你想的倒是挺美，房子自己解决，能帮你找工作不错了！老爸现在……”
陈垚二话不说挂断电话，又几遍确认，站在“云锦铂悦府”气派的石拱门前时，行李箱轮子还沾着纽约机场的灰。手机振动，是陈舒然发来的消息：“签合同别填真实家庭住址，周总监那边我打过招呼了。”
他深吸口气，拖着箱子往物业办公室走，小区里能找到什么工作？
“是陈垚吧？”物业经理李志勇从办公室探出头，手里捏着份皱巴巴的劳动合同，“周总监特意说你今天来，先看看合同，没问题就签字。”
陈垚接过合同，眼神扫过“岗位：秩序维护员（保安）”那行字，瞬间两眼发黑，腿脚竟有点站不稳，想起自己三个月前还在商学院的阶梯教室做金融模型报告，现在却要签一份“负责小区门禁登记、巡逻”的协议，嘴角有点发涩。飞快填完信息，只在“紧急联系人”那栏犹豫了两秒，最终写了陈舒然的联系方式。
陈垚盯着桌上那件灰扑扑的保安制服，第一次觉得留学时写的金融论文，还不如眼前这颗掉了线的纽扣难搞。保安？！当保安就算了，这他妈衣服不能给件新的？？
他心中奔溃：陈舒然啊陈舒然！你靠不靠谱啊？！
“愣着干嘛？”李志勇推过来一杯泡得发涩的绿茶，“周总监特意交代的，让你先跟着老吴熟悉下门岗流程，别给业主添乱！这儿住的可都是咱惹不起的人物！”
“嗯。”陈垚摸摸磨损得厉害的袖口，忍不住还是不死心地问道：“大叔，这衣服怕是被人穿过的吧？”
“还嫌弃上了，这衣服是前天辞职的一个小伙子穿过的！在这儿干了两个月就走了。不然能有你的事儿？”
还真是被人穿过的破衣服！陈垚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我看这小区也算得上高档吧？保安服都不能给件新的？？？”
“小伙子！看你也就二十三四岁吧？”物业经理李志勇站起身重重拍了一下陈垚的肩膀：“你要能坚持三个月，就给你一套新的！明天七点准时上班。你刚入职，就给你排早班。”说完留下陈垚一人在办公室愣坐着。
回过神来，他一口闷下杯中苦涩的茶水，狠狠一把捞起保安服，起身就走。
出了云锦铂悦府，陈垚拦了一辆出租车。“找个小区，好点的。”
“要多好？”
陈垚往窗外一指：“比这儿还好的！”司机听了一头雾水地盯了他一眼，在手机上点进百度搜索一下，然后一脚油门。
“姐，你给我找的什么破工作？”
“你要想不让家里发现，就安安分分在那儿上班！就这还是我拜托别人帮忙的！”
陈垚知道陈舒然不好出面，于是对让她帮自己找个房子的事情闭口不谈。
“姐！你知道我怎么跑回来的吗？先坐飞机到纽约，然后借了一朋友的车，开车到一破烂机场，坐一破烂飞机回来！一回来还要穿件破烂衣服守他妈一个破门！”司机忍不住从前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陈垚，声音里充满十分的怒意冲着手机那边的人吼道。
“不是，你冲我撒什么气？”电话那头的人也不服气了：“有家你不回，非要在外面自己一个人。”
陈垚冷笑一声：“回家？然后去相亲，当个上门女婿？真以为我不知道陈敬山安的什么心？”
“人是独生女，家里不想让她嫁出去。”
“so？就让我倒插门是吧？陈敬山喜欢让他自个儿嫁过去！”陈垚越说越激动，后背绷得笔直。
车子停在“云玺湾”，陈垚扫码付款，看着手机上的“余额不足”瞪大双眼。
“行吧，你自己在外面小心点，有事给我打电话。”
“等等！”陈垚赶紧叫住正要挂电话的陈舒然，“给我转二十块钱。”
“？？？”
陈垚下了车，也没进去，就站在“云玺湾”门口的一颗大树下。他深知自己现在连在里面椅子上凑合一晚的资格都没有。
“老弟，姐就只能给你支持这么点儿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老姐精神与你同在。”
陈垚看着陈舒然的消息，心里五味杂陈。收了她转来的五千块钱，又心道：就算怕被老爸发现，也不至于只给这么点吧？还有事给你打电话，我要你精神有什么用？？？
陈垚幻想陈敬山停他卡的动作就像自己拉黑他微信时一般行如流水。
真真是人生如戏，戏弄的戏。
干站着不是个事儿，问题总得有个办法才能解决。陈垚搜了搜哪里可以找到价格便宜，环境好的小区。下了几个网上推荐的租房 app，挨着点进去翻找。
修长的手指快速滑动手机页面，终于找到一个离上班地方近又价格便宜的房子。但是是合租房……陈垚犹豫了一秒，然后又自嘲地笑笑。身上就五千块钱，还在挑剔什么？于是拨打了电话。
跟着对方的指示，陈垚来到离云锦铂悦府不远的地方。其实也就隔了一条街。
陈垚推着半人高的行李箱站在合租房门口，房东汪建明用钥匙拧开门锁，金属摩擦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明显。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洗衣液的味道扑面而来——比他想象中清爽，没有想象的老房子那股霉味。
“两室一厅。有个独卫，带个厨房。”
陈垚打量着四周，客厅不大，靠墙摆着张旧沙发，扶手上搭着件黑色短袖，茶几上放着半杯没喝完的柠檬水，杯沿还沾着片柠檬皮。汪建明手指了指右手边的次卧：“这间就是你的。窗户朝东，早上还能晒着太阳。跟你合租的男生跟你差不多大。你多大了？”
“二十五。”
“嗯，那他比你小一岁。”汪建明把次卧的门再推开些，让空气流通，转身看向陈垚：“小陈是吧？你这单间我跟你算实在价，每月1200，水电煤跟小林平摊，民用价不额外加钱。”
“押金就按一个月租金收，也是1200，你放心，等你住满要走，屋里家具没坏、费用都清了，我一分不少退你。”汪建明又拿出手机点开二维码：“加我微信，有事给我发消息。”说完他从兜里掏出另一把钥匙递给陈垚，还顺带塞了张纸条：“这是水电煤的缴费号，每个月十号我跟你们算费用，都是民用价，不坑你。你年轻人在外不容易，有啥事儿别客气，尽管找我。”
陈垚只是点头，加了汪建明微信。
把汪建明送出门，转身关上门的瞬间，紧绷的肩膀才悄悄垮下来。不管怎么样，住宿问题暂时解决了。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钥匙，深吸口气，把行李箱拖进次卧。
箱子拉开时，叠得整齐的定制衬衫露了出来，他指尖顿了顿，还是先把灰T恤、牛仔裤和几件外套掏出来，塞进衣柜最下层的格子里——这些才像属于这个房间的东西。收拾到一半，他瞥见行李箱侧袋里的袖扣——那是生日时陈敬山送的，铂金材质还刻着他的名字缩写。陈垚捏着袖扣看了两秒，又塞进箱子最底层，压在叠好的衬衫下面。
收拾半天终于收拾好了。来到小区楼下的一个小超市，陈垚拿了些日常用品。弯腰翻找牙膏时，宽松的T恤领口往下滑了点，露出半截利落的锁骨。
“请问……你是不是也住这附近啊？”身后传来个轻轻的声音，陈垚回头，看见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手里攥着瓶洗发水，眼神落在他脸上，带着点犹豫。他直起身，手里还捏着支薄荷味牙膏：“嗯，刚搬来。”
女生往前走了两步，购物篮蹭到货架发出轻响，她指尖绕着马尾辫的发尾：“我住前面的阳光小区，那个，能要个你的联系方式吗？我最近搬家，有些重东西，想请你搭把手……”
超市里的收音机放着轻快的歌，陈垚看着女生泛红的耳尖，忽然想起以前在国外，女生要联系方式时总会递上包装精致的邀请函，不像现在这样带着点笨拙的真诚。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笑着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啊，我过两天要开始上班，可能没太多时间。要是需要帮忙，你可以问问超市门口的搬家师傅，他们更专业。”女生愣了愣，随即点点头，小声说了句“没关系”，转身快步走向收银台。陈垚看着她的背影，低头把牙膏放进购物篮，又拿了几桶泡面，结账付款。
陈垚捏着购物袋，回去的路上比来时轻快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