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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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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个雨夜之后，周珩终于得以名正言顺地再次踏入顾铭宇的生活空间，尽管依旧带着十二分的小心翼翼。他没有急着搬回来，更像是获得了一张限时通行证，每天在固定的时间出现，带着精心准备的食材，为顾铭宇做饭，打理公寓，然后在他略显不自在的目光中，掐着点礼貌离开。
他的存在感很强，却又刻意收敛着锋芒。公寓里渐渐多了不属于顾铭宇一个人的痕迹——玄关处摆放整齐的男士拖鞋，卫生间镜柜里新增的、与顾铭宇不同品牌的剃须水，书房角落里那个属于周珩的、装着紧急文件的公文包。
顾铭宇默许了这一切。他开始习惯每天下班回来，闻到厨房里飘出的饭菜香；习惯周珩在他熬夜看俱乐部报表时，沉默地递上一杯温热的牛奶；甚至习惯了这个曾经让他感到窒息的男人，此刻像个大型犬一样，安静地占据着沙发一角处理公务，只在他偶尔揉捏眉心时，投来关切的一瞥。
这是一种奇异的、平静而温馨的共生。周珩将所有的偏执和掌控欲，都化为了细致入微的观察和体贴。他记得顾铭宇所有细微的喜好和习惯，咖啡要喝特定温度，看书时喜欢手边有一杯加了柠檬的冰水，洗完澡后讨厌浴室地面留有水渍……他像个最虔诚的信徒，一丝不苟地践行着这些琐碎的仪式。
这天周末，阳光很好。周珩在阳台修剪顾铭宇那几盆半死不活的绿植，动作笨拙却认真。顾铭宇靠在客厅的落地窗边，看着阳光下周珩专注的侧脸，他瘦了些，下颌线条更加清晰，但眉宇间那股常年不化的阴郁似乎淡去了不少，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平和的光晕里。
“这盆快被你剪秃了。”顾铭宇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淡淡笑意。
周珩动作一顿，有些无措地看了看手里光秃秃的枝桠，耳根微红。“……我看它叶子黄了。”他低声解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顾铭宇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剪刀，熟练地修剪掉真正的枯枝。“不是所有黄叶都要剪掉，有些只是晒多了。”他的手指拂过翠绿的叶片，动作轻柔。
周珩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低垂的眉眼，纤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小小的阴影，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他几乎要控制不住伸手从后面抱住他，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嗅着他发间清爽的气息。但他只是握紧了拳头，克制地站在原地。
“铭宇，”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你阳台的采光，比我那边好很多。”
顾铭宇修剪的动作没有停，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随口应道：“嗯，当初就是看中这个才买的。”
周珩喉结滚动了一下，再接再厉：“而且离你俱乐部也近，通勤方便。”
“是啊。”顾铭宇放下剪刀，拍了拍手上的土，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所以？”
周珩被他看得有些窘迫，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声音放得更轻，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和忐忑：“所以……你什么时候……搬回去？或者……我搬过来？”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喉咙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
顾铭宇看着他紧张得几乎要同手同脚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又有点发酸。他知道周珩忍了很久了，能憋到现在才问，已经是极限。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之前看到一半的书。
周珩的心随着他的沉默一点点沉下去，眼底的光也黯淡了些。他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像是等待最终宣判的囚徒。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突兀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顾铭宇起身去开门，门外是拎着两瓶好酒、笑得一脸灿烂的韩琛。
“哟！周总也在啊！”韩琛大咧咧地走进来，目光在周珩和顾铭宇之间逡巡了一圈，脸上露出“我懂的”的暧昧笑容，“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二位……嗯……切磋园艺了？”他故意拉长了语调，揶揄道。
周珩有些尴尬地别开脸。
顾铭宇倒是很淡定，接过他手里的酒：“少废话，来得正好，晚上一起吃火锅。”
“必须的！”韩琛熟门熟路地往沙发上一瘫，翘起二郎腿，“我就是来蹭饭的！顺便看看某些人的进度到哪儿了？”他朝着周珩挤眉弄眼。
周珩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转身去厨房准备火锅食材。
韩琛凑到顾铭宇身边，压低声音：“怎么样？哥们儿够意思吧？看你们这气氛，快和好了吧？周珩这段时间，可是把我们这帮朋友都快骚扰遍了，变着法儿打听你的喜好，生怕再踩雷。啧啧，以前多狂一主儿，现在跟个……”他想了半天，憋出一个词，“……忠犬似的。”
顾铭宇瞥了厨房方向一眼，能看到周珩正低着头，认真地将肥牛卷摆盘，侧脸线条在厨房的灯光下显得异常柔和。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没说话。
火锅的热气在房间里蒸腾，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三个人围坐在餐桌旁，气氛意外地融洽。韩琛插科打诨，妙语连珠，周珩虽然话不多，但也会偶尔接上一两句，目光却始终落在顾铭宇身上，帮他涮他爱吃的虾滑，及时添上饮料。
吃到一半，韩琛突然想起什么，对顾铭宇说：“对了，下周末我老子生日宴，点名让你去。你可别找借口溜啊，好多叔伯都想见见你呢，你现在可是咱们圈里独立创业的典范了。”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周总……应该也收到请柬了吧？”
周珩动作一顿，看向顾铭宇。这种正式的家庭宴会，携伴出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顾铭宇正夹着一片毛肚，闻言，动作自然地蘸了蘸料，送入口中，咀嚼咽下后，才抬眼看了看周珩，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嗯，你车后备箱空间大，到时候顺便帮我把我那边几件厚衣服带过来，快换季了。”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静止了一瞬。
韩琛瞪大了眼睛，随即露出一个了然的、促狭的笑容，低头猛吃，假装自己不存在。
周珩则完全僵住了，拿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难以置信地看着顾铭宇。他大脑嗡嗡作响，反复回放着那句话——“帮我把我那边几件厚衣服带过来”。这意思是……他默许了？他同意自己搬过来了？不仅仅是偶尔的留宿，而是……真正的同居？
巨大的、几乎不真实的狂喜如同烟花在他脑中炸开，让他一时失去了所有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顾铭宇，眼眶迅速泛红。
顾铭宇被他那副傻样子看得有些不自在，耳根微微发热，低头继续涮肉，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傻站着干嘛？虾滑老了。”
周珩这才猛地回过神，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汹涌的情绪，低下头，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好，明天……不，一会儿吃完我就去拿。”
他重新拿起筷子，动作却有些慌乱，差点打翻面前的油碟。那颗漂泊许久、悬在半空的心，终于在这一刻，稳稳地、踏实地，落回了胸膛里。
韩琛看着对面一个强装镇定耳根通红，一个喜形于色手足无措的两人，忍不住在心里吹了声口哨。得，这追妻火葬场，看来是快要竣工了。他举起酒杯，朗声笑道：“来来来，为了……为了咱们顾总即将充实起来的衣柜，干杯！”
所有的误会、伤害和隔阂，似乎都在这人间烟火气中，慢慢消融，化为了对未来更加坚定、温暖的期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