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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獠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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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并不总是意味着庇护。
越往深处，光线越发晦暗，盘根错节的枝桠扭曲成怪异的形状，仿佛无数窥探的臂膀。
空气中除了草木的清新，更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腐朽气息。
兰斯在笔的指引下前行，动作轻盈而警惕。笔提供的路径并非坦途，却能最大程度避开可能存在的追踪法术和魔法陷阱。
他能感觉到，笔似乎在有意引导他远离某些散发着隐晦危险波动的区域。
“这片森林里……有东西？”他在心中默问。
【残存的‘规则’碎片，扭曲的‘真实’造物。】
笔的意念回应，带着一种解析般的冷静。
【混乱，且……充满敌意。】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极其微弱的、仿佛什么东西被撕裂的异响，伴随着一股骤然浓烈的恶臭。
兰斯瞬间绷紧了身体，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和真理之笔。
他示意笔收敛光华，自己则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向前潜行。
拨开一丛茂密的蕨类植物，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一片不大的林间空地上，土地呈现出不祥的焦黑色。
几具野兽的尸体散落其间，死状极其凄惨——并非被啃食，而是仿佛体内的生命力被某种力量强行抽干，变成了干瘪扭曲的皮囊。而在空地中央，站着一个身影。
那并非教会的人。
他穿着一身沾满污渍的暗紫色长袍，袍子上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绘制着扭曲的、仿佛活物般蠕动的符文。
他手中握着一根由白骨雕琢而成的法杖，杖顶镶嵌着一颗浑浊的、不断渗出黑色雾气的眼球。
他的脸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只能看到干瘪发青的下巴，以及不似活人的皮肤。
浓郁的负能量和死亡气息如同实质般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让周围的草木都呈现出枯萎的迹象。
一个堕落法师，而且是精通死灵系法术的强者！
那法师似乎刚完成了一次“进食”，正满足地喘息着。他猛地抬起头，兜帽下两点猩红的光芒锁定了兰斯的方向。
“哦？一个迷路的……小骑士？”
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与贪婪。
“多么……鲜活而强大的灵魂！正好，作为我下一个魂傀的主料再合适不过！”
他根本没有交流的意图，白骨法杖一挥，空地周围那几具野兽的干尸猛地抽搐起来，眼眶中亮起幽绿色的鬼火，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着兰斯扑来！
同时，他法杖顶端的眼球射出一道漆黑的射线，带着侵蚀生命与灵魂的冰冷，后发先至！
死灵法术！而且威力极强！
兰斯心头一沉。这种敌人，绝非之前那些裁判所刽子手可比。仅仅是那道黑色射线，就让他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他挥剑格挡，剑刃上附着着残存的光明斗气，尽管信仰崩塌，力量的本源尚未完全消散，与黑色射线碰撞，发出“嗤嗤”的腐蚀声，斗气迅速消融。
而同时，那几具被驱动的兽尸也已经扑到近前，利爪和獠牙闪烁着不祥的绿光。
不能硬拼！
兰斯脚下步伐变幻，试图依靠笔赋予的“超然视角”寻找破绽。
但这一次，敌人的攻击蕴含着强大的负能量场，干扰了他的感知，视角变得模糊不清！
“噗！”一道兽尸的利爪划破了他的手臂，伤口处立刻传来麻木和冰冷的感觉，仿佛生命力正在被抽走！
同时，堕落法师的第二道黑色射线已然袭来，角度刁钻，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危急关头，兰斯的目光落在了手中的真理之笔上。
依靠常规战斗，他必死无疑！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他的脑海——使用笔的力量！像书写“真相大白”那样，直接、彻底地抹杀这个威胁！
但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灵魂深处传来了笔的警示：
【直接界定‘其不存在’，需消耗巨量，汝之灵魂或将受损。】
【界定其‘法术无效’，需修正范围过广之现实，代价未知。】
笔的力量并非无所不能，它遵循着等价交换的法则，越是宏大的“真实”，需要支付的代价越是高昂。
不能直接抹杀，也不能大范围修改规则。
那么……
兰斯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如同极地的寒冰。一个更具体、更“经济”、也更……残酷的方案，在他脑海中瞬间成型。
他不再犹豫，猛地将自身所剩不多的光明斗气，那带着他过去信仰印记的力量，连同部分剧烈波动的精神意念，疯狂灌入真理之笔！
笔尖瞬间亮起，不再是星辰般的碎光，而是一种带着不祥意味的、冰冷的暗金色光泽。
他没有在虚空书写，而是将笔尖对准了那几具扑来的兽尸，以及那道袭来的黑色射线，低沉而迅速地吐出几个字，仿佛法则的宣判：
“汝等之存在，根基为‘负能量驱动’。”
【界定：真实。】笔的意念同步确认，启动了法则。
下一刻，异变陡生！
那几具兽尸眼眶中的鬼火猛地暴涨，随即失控！它们体内被强行束缚的负能量瞬间狂暴，如同被点燃的炸药！
“嘭！嘭！嘭！”
连续的爆裂声响起，几具兽尸竟然从内部炸开，腐朽的骨肉和狂暴的负能量碎片四处飞溅，将周围的地面腐蚀得坑坑洼洼。
而那道射向兰斯的黑色射线，在笔的法则界定的瞬间，其构成的“负能量驱动”本质被无限放大和固化，它不再是一道受控的法术，而是变成了一股纯粹而混乱的负能量流，不仅失去了准头，反而在半空中扭曲、膨胀，然后猛地反向朝着施法者——那个堕落法师——席卷而去！
“什么？！！”堕落法师发出了惊骇欲绝的尖叫。他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他的法术，他的傀儡，怎么会瞬间失控反噬？
他仓促地撑起一道暗影护盾，试图抵挡那股失控的负能量流。
“轰！”
两股同源却不同性质的力量猛烈碰撞，暗影护盾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法师被震得连连后退，兜帽滑落，露出一张干瘦扭曲、布满黑色血管的脸，猩红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而就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全身心都在抵御反噬的负能量流的瞬间——
兰斯动了。
他如同鬼魅般穿过爆炸的余波和四散的能量碎片，手中的长剑划破空气，带着他所有的力量、以及笔加持下的、对敌人护盾最薄弱处的精准洞察，直刺而出！
“噗嗤！”
剑刃精准地穿透了波动最剧烈的护盾点，贯穿了堕落法师的胸膛！
法师的身体猛地一僵，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兰斯，尤其是他手中那支依旧散发着不祥暗金光泽的笔。
“那……那是……不可……”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贪婪与恐惧。
兰斯面无表情地拔出长剑，带出一蓬散发着恶臭的黑色血液。
法师的尸体软软地倒了下去，那双猩红的眼睛依旧圆睁着，失去了所有神采。
战斗结束。
兰斯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手臂上被兽尸划伤的伤口传来阵阵麻木的刺痛。
他看着脚下法师的尸体，又看了看手中渐渐光芒内敛的笔。
这一次，他主动、刻意地使用了笔的力量。
不是用于揭示真相，而是用于杀戮。以一种精准、冷酷、近乎残忍的方式，利用了敌人力量体系本身的漏洞，引导其自我毁灭。
这与他过去信奉的正面击溃、给予敌人尊严的战斗方式，背道而驰。
他感到一丝陌生的冰冷感萦绕在心头，那是动用笔的力量、尤其是用于直接干涉和毁灭时，所带来的某种……反噬？或者说，是他内心深处某些东西被改变的开始。
【威胁，已清除。】笔的意念传来，依旧漠然，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次简单的演算。【此法，效率尚可。】
兰斯沉默地擦去剑刃上的污血，没有回应。他走到溪边，再次清洗起来，动作有些机械。
他保护了笔，也保护了自己。
但挥之不去的，是法师临死前那贪婪与恐惧交织的眼神，以及自己动用笔的力量时，那种操控生死、界定真实的……冰冷快感。
他握紧了笔，指尖微微发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