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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收尾 ...

  •   第十二章收尾

      他什么也看不见。但凭借其他感官,他能感受到此地阴沉压抑的气氛。他的一只手被绑着,另一只手也被沉重的锁链束缚,手腕仿佛随时都会断裂。他被蒙着双眼,在黑暗中被牵着走,但他的头脑却依然清醒如初。

      他们把他带到一间戒备森严的牢房。不用看,他也能感觉到这绝非他所知的监狱。古老石墙散发出的霉味,散落火把间隐隐透出的油烟味,死一般的寂静,这一切都在诉说着同一个信息:这里是那些不被允许存在之人的地方。

      布幔被揭开,第一缕微弱的光线照进了他的眼中。他没有眨眼。冰冷的石头渗入靴跟,冰冷的靴子像某种欢迎仪式般包裹着他。在他面前,站着一个戴着面具的人。

      由于五官都被遮蔽了,科尔沃斯显然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眼睛上。

      白色面具下,只露出一双眼睛。那是一双深邃而寂静的目光,如同深渊一般。那并非纯粹的仇恨,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如同一把磨砺多年的利斧,只待时机一刻,便可出击。

      对方不说话,他也保持沉默。没有必要。这种沉默是他太熟悉的心理战。没有什么真正可怕的。没错,他是人质。但他并非软弱可欺。

      政府中没有人敢审问像他这样属于“系统级破坏性罪犯”群体的罪犯,除非这个人属于一个非官方单位,是王权的“秘密武器”。

      或许是《棋子》。

      这个组织的名字经常以传闻的形式出现在□□的谈话中。一个没有记录、没有名字、没有踪迹的组织。一个充满恐惧的传说,用来压制那些妄图逃脱这个帝国所有法律制裁的人。

      如果他猜对了,那么这个蒙面人就不是一个低级的“棋子”。

      一个普通的棋子不配去折磨像他这样的罪犯。但他的地位又不够高,不能为所欲为。也许是主教,也许是骑士,是能够攫取真正权力的关键棋子,又或许是国王身边的某个人。

      “说出你的姓名!”神秘男子喊道。

      “科尔沃斯。”

      “你是科尔沃斯,对吧?你就是那个犯罪组织‘流浪者教会’的首领?”

      透过面具传来的声音音色难以辨认,它既雄浑有力,足以给人以压迫感,又柔和得让人在两种选择之间犹豫不决:这究竟是一个女孩努力压低声音的声音,还是一个男孩用女性化的声音说话?

      科尔沃斯没有回应。

      蒙面男子在他身旁挥动鞭子发出警告。

      “回复!”

      沉默片刻后,科尔沃斯终于开口说话了。

      “...这是正确的。”

      另一个人开始念出受害的权贵家族的名字,判决书清楚地记录了事件发生的时间和死亡人数。

      这是一场冷酷的审讯仪式,因为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在说话。

      科尔沃斯一次也没有回复。

      他一直在观察。他观察着男人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无意识地握紧手中的鞭子,每一个试图显得“客观”的问题。

      掌权者自然不会容忍自己遭受损失,尽快处理此事以帮助他们发泄怒火也是此次调查进展迅速的原因之一。但科尔沃斯觉得,这个人打着“抓捕罪犯以取悦权贵家族”的旗号,背后另有图谋。

      “你们组织在5年前的x月x日袭击了罗莎布雷拉大厦,对吗?”

      当听到“罗莎布雷拉”这个名字时,科尔沃斯敏锐地观察着这个名字的细微反应,例如轻微的颤抖、呼吸的变化以及目光的短暂停顿,但是:

      那些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足以让他意识到这个名字对他个人有特殊意义。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复仇?

      但是……罗莎布雷拉……

      科尔沃斯微微垂下眼帘,不再与朱厄尔对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朱威尔观察着科尔沃斯的表情,他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当科尔沃斯提到他的家人时,朱威尔观察得更加仔细了。他显然知道些什么,一些与他家人惨遭灭绝有关的事情。

      “说!别惹我!”

      朱威尔努力克制自己,他必须格外小心,因为他即将触及真相。

      情感。一种罕见的特质,像他这样的人总是渴望在别人身上找到。

      科尔沃斯突然转移了话题。

      “小棋子,你就是……”

      科尔沃斯问道,尽管他几乎确信这一点。

      因为当对方提到罗莎布雷拉家族时,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科尔沃斯由此便将旧事拼凑了起来。

      “朱威尔·罗莎布雷拉……对吧?”

      这个名字消亡后又复活了。

      朱厄尔咬紧了牙关。

      “你真的想死吗?”

      *

      雨势依旧不减,雨滴如注地倾泻在瓦片屋顶上,在城墙上发出如同丧鼓般的轰鸣,仿佛连上天都不愿掩饰刚刚发生的一切。领主的府邸如今只剩下一块湿漉漉的石头,墙壁斑驳褪色,铁门扭曲变形;曾经飘扬的旗帜如今软绵绵地垂落下来,如同泥泞。那位曾经威风凛凛、宴会上座无虚席的领主,如今却像一头被剥了皮的猪一样瘫倒在地,衣衫褴褛,满脸污垢。

      泽根站在大厅中央,身影纤细,刀刃在烛光下闪着闪电般的光芒。

      “棋子!俘虏你们首领的一定是那个棋子!”

      托多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老人,脸上满是无法掩饰的轻蔑。“你就只会这些吗?”

      但当泽根追问更多问题时,他开始惊慌失措,出于恐惧,他开始捏造关于朱威尔的一堆虚假线索,认为只要说点什么就能救他。

      泽根听到了这些消息,发现他“没有说实话”,于是几乎把他的牙齿全部拔了出来,鲜血从领主的嘴里涌了出来。

      领主沉默不语,然后喘息起来,鲜血和雨水浸透了他的长袍边缘。

      朱威尔很快便得知多处战局崩盘的消息。流浪教会的势力远超朝廷的预料。

      他先询问了伤亡情况,得知死亡人数已超过警戒线,然后开始列举财产损失。许多据点被夷为平地,粮食供应也已中断。当士兵报告说火药和大炮都被缴获时,朱厄尔沉默了许久。

      他知道这片区域的武器已经过时十多年了,但即便如此,他们遭受了如此惨重的损失,却仍然无法伤到那些邪教徒,这让他怀疑他们的军事实力。

      抓住宗主本应是关键,是扭转战局的胜负的关键;但现实却变得混乱不堪,他似乎已经失去了对胜利的掌控。

      朱厄尔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决心。他绝不会获释!无论如何,他都要死!而且,他绝不会允许他的家人知道他的任何遭遇。他的家人绝不会受到怜悯的审判。

      但就地处决则是另一回事。他知道,如果科尔沃斯死在这里,教会的怒火就会降临到这座堡垒,无辜的生命将为此付出代价。他不想让人们为他的决定受苦,即使他内心充满了仇恨。

      另一方面,在这里处决科尔沃斯并非明智之举。朱厄尔是伪装而来,至少所有人都相信抓捕科尔沃斯的人只是个身份不明的“棋子”,而非下令袭击流浪者教会的幕后黑手。

      国际象棋棋子是一种非常全面的掩护,因为它们既神秘又中立。朱维尔从流浪教会那里得知,如果他把自己变成别人手中的“武器”,就能避免因自身独立而成为攻击目标。同时,也更容易隐藏他的真实目的。

      朱威尔现在的任务是把科尔沃斯押回监狱,按照帝国法律处决他。

      然而,朱威尔心中仍有一丝忧虑。这片区域的山体滑坡比他预想的要严重得多。起初,他只是以此为借口召集嫌疑人,但在勘察地形后,他也十分担心那些房屋位于山坡上的居民。

      朱厄尔给这个地区的一位官员打了电话,告诉他有关救援工作以及派遣军队制止“恐怖主义”的情况。

      当晚,朱厄尔带领科尔沃斯逃脱了。

      在敌人组织营救行动之前,朱威尔将亲自护送科尔沃斯返回他的领地。

      途中,雨一直下个不停,马蹄踩在泥土和石头上,泥土和石头都融化了。

      科尔沃斯被拖走了,头发胡乱地向后梳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上蒙着一块布。由于个子矮,他不得不弯下腰,任由朱厄尔像拖战俘一样拖着他走。

      朱威尔不让他好好坐好,直接把他扔到马背上,全然不顾他体内的伤痛,每次颠簸都让他胃里翻江倒海。

      马的冲击让他头晕目眩,他身上尚未处理的旧伤也让他感到不适,但熟悉之后就好多了。

      科尔沃斯抬起头,从侧面只能看到朱厄尔的下巴和下颚,朱厄尔的下颚紧咬着,他正在压抑自己的愤怒,朱厄尔的眼神也冷酷得近乎恐惧。

      朱威尔的愤怒不再是转瞬即逝的火焰,而是在他平静的外壳下涌动的熔岩。

      雨声、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的声音、马蹄踏在泥泞中的声音,所有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片饱受摧残的战场的沉重旋律。

      在那些声音中,在雨声和敌人的沉默中,朱威尔突然被拉回到了一段记忆,一段他想要永远埋葬的记忆,但当他闭上眼睛时,它却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仿佛从未消失过。

      ***

      一个孩子回到家,得知家庭彻底破碎,他会作何感想?他甚至没能见到亲人的遗体,因为一切都已被清理干净。骨灰、葬礼、追悼会、追悼会,所有的一切,三个月前就由其他人安排好了,他完全没有参与其中。

      “朱厄尔……朱厄尔……感谢上帝……感谢上帝救了我的命……”

      天气阴沉,瓢泼大雨笼罩着天空。

      每一滴雨水都仿佛融入了阴沉灰暗的大地,使这片空间如同无声电影般冰冷而死寂。昔日的豪宅如今已成废墟,窗框破碎,石墙湿透,长满了青苔。这里是游魂的栖身之所,而非权贵家族的府邸。

      曾经装点花园的玫瑰散落在地上,遭到无情践踏,花瓣被压碎、枯萎,并被涂抹在水坑里。

      在那阴郁的场景中央,站着一排身穿黑衣、手持黑伞、低着头默默无语的人。

      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个有着白金色头发的小男孩,在细雨中,他身旁的人撑着伞。但男孩周身的空气却让他看起来像个浑身湿透的人。

      男孩的眼神空洞,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目光停留在新填满的坟墓上,每块墓碑上都刻着一个熟悉的名字,那是男孩亲戚的名字。

      朱威尔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

      朱威尔想记住父母的脸庞、亲戚的脸庞、快乐的回忆、家庭的回忆,但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或许是因为如果他现在这样做,男孩就会崩溃。

      谁能接受身处幸福之中却又随之而来的痛苦?谁能接受幸福已成往事,那些带来幸福的人再也见不到?

      谁能接受这种事?!

      雨滴滴答答的声音突然涌入我的脑海,仿佛无形的隔热层再也无法阻挡它。

      哭泣声。低语声。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令人窒息的

      不舒服。

      雨声震耳欲聋,朱威尔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紧紧挤压着。

      朱威尔不知道他有没有哭,记不起来了。

      唯一留下的,是一位女人的低低啜泣声,她是朱威尔的姑姑,也是男孩父亲的亲妹妹。

      她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泪水顺着她消瘦的脸颊滚落。这位平日里总是衣着整洁、妆容精致的姑姑,有时也会像现在这样,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外表。

      她不停地感谢上苍,没有像其他亲戚那样把孩子带走。

      朱威尔没有回应,他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周围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走上前去,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试图安慰这个遭受巨大悲痛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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