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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争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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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宿野收拾好书包，过来看着趴在桌子上的连珵。连珵把脸从堆叠的校服中露出来。认真的看着他。
“宿野，快高三了。温苒说的话我听到了。”
宿野看他严肃，拿过板凳坐在身边。
“你要好好学习，不要再浪费时间。”宿野意外挑眉。连珵好意思跟自己说这话？
“我说真的，不管怎样只有好好学习才能有保障。宿家虽然现在对你好，可你得为自己打算。你得给自己留退路。只有自己有本事，才能让自己依靠。”
“那你呢？你每日逃课睡觉，又为什么？你劝我好好学习，你自己为什么不做？”
“我不一样，我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是私生子，我出生不光彩，没人喜欢我，没人想我好，我一直烂着也没关系，我本来就这样。可你不一样。”
连珵的话被宿野凌厉的眼神止住。
“我想你好，连珵，我不算人吗？我想你好。你要自我厌弃到什么时候？私生子怎么了？你管别人说你什么。”
“你不管吗，”连珵颤抖着。“谁能不管？他们说我不还活着，我是个甩不掉的麻烦，是没人要的东西。我生下来就这样改不了。”
“好，那我就是讨人嫌的意外，是没见识没眼色的麻烦，我不该来认亲破坏一家幸福，如果没有我，所有人都高心。连珵，你听到这些，你高兴吗？你听见我这么说自己，你高兴吗？”
“我不高兴。”连珵大声说。“可你是名正言顺，我是虚张声势。你不懂吗，你要安慰我到什么时候？”
“你觉得我是安慰？”
“难道不是吗，你在可怜我，你觉得我，这么一个见不得光的人天天被人追着打，你同情我，有了错觉，这很正常，你是好人，我也想你好。这不对吗？”
“不对，我是不是可怜你，你不知道吗？”宿野突然出手，抬起连珵泪水肆虐的脸。
连珵偏头躲开。
宿野硬扭过他的脸。“这些话也不要再说。我以后会更努力学习，你也得跟着。我学你也学。以后你再敢逃课，我就抓你回来，抓你我也得浪费时间，你看我们能浪费起多少时间。”
“哪有你这样的？”他带着鼻音说。
“我就这样，你能习惯就习惯，不习惯也得习惯。”宿野站起身，把连珵推离桌子，撕了张纸给他擦脸，自己给他收拾书包，一本一本的把练习册装进去。
连珵看着他动作，拿着湿巾擦脸，他哭完眼睛红红的。宿野看到了，捧着他的脸，用手轻轻给他按摩按摩眼睛周围。
虽然于事无补，但连珵和宿野都从这种细碎的动作里好像汲取到慰藉。
这几天宿野和连珵都早早来学校，温苒那天走进来后还吓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神志不清。
“你们干嘛呢，抽风了起这么早。”
“学习。没见过吧，”连珵说。“没见识。”
温苒点点头，“是没见过，我得重新进一次门膜拜一下。”
“这是什么，这竟然是学习的连珵。”温苒夸张的倒退一步再进门。
“快来快来，让我看看你答案。我对对。”
“你还真洗心革面了。”
“我也是生活所迫，你没见宿野他那样，我错了题不仅让我重做，还要盯着我再做几道类似的查漏补缺，过了几天还要再做一遍。我的天，我都累瘦了。”
“没看出来。”
“心瘦了。身体没反应过来。”
“你就贫吧，”宿野拿着水进门，把保温瓶哐一声放在他桌子上。“喝水，喝完了写。”
“你看看。”连珵指着宿野给温苒告状。
“诶，我看了，你们继续。”温苒溜之大吉。
连珵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温苒的背影。然后转身说：“野哥，我去厕所，回来再对。”
连珵溜了。实在是惨不忍睹，他没信心去面对惨淡的卷面，他得去暂时逃避一下，趁着宿野这个监工老爷还没反应过来偷会闲。
要说之前他是闲没边了，整天觉得空虚乏味，现在天天被压着学习，才觉得之前的自己咋那么身在福中不知福。
宿野似笑非笑，看着连珵心虚的溜走，自己拿过连珵卷子开始订正。
前面的温苒鬼鬼祟祟的瞅着陈恒桌子。
宿野瞥了一眼温苒。别以为他不知道温苒天天来这么早不是为了提前观察陈恒的桌子？陈恒性格开朗，做事情又干脆讲义气。学习还名列前茅，不仅老师喜欢，他在同学里也很受欢迎。
喜欢他的女生不少，有一段时间天天有人送早餐给他。温苒自从那以后天天来的比鸡还早，就是为了预防谁谁谁送早餐或者是什么不明书信。
没错，温苒就是这么小心眼，不仅小心眼还很有毅力。天天早起就为了这事。
宿野一向对同性之间的感情很敏锐，他早就看出来温苒看陈恒的眼神不对劲了，当你发现一个苗头后，其他的事情你怎么看都有了像开了上帝视角的观众。
于是宿野以局外人的身份看着温苒那些自以为小心的动作，不过陈恒真够迟钝的。像连珵，敏锐的你二里地外拿望远镜看他他都能发现。很多话不用说全，他就能知道。
但连珵有个坏毛病，自己容易多想。什么事自己琢磨琢磨歪了也不说出来。这点很让宿野心烦。
但连珵滑不溜的像猫，你也揪不住他到底哪想歪了，哪多想了。宿野脑子转再快也有时候顾及不到连珵的思维。
宿野手下快速的订正，给连珵画了一片叉。其实温苒这样也不错，把自己融入对方生活，等陈恒发现，如果不接受要一刀两断的话，那可是伤筋动骨。
他订正完题目小心翼翼的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助眠用的加湿器。这个加湿器很小巧，打开的时候能够模拟雨声，雨滴从那个像蘑菇的顶部滴下，淅淅沥沥的很助眠。
连珵睡眠不好。要是有这个，他应该能睡得好点。
宿野正小心的要把加湿器放回去，就听到前面一声巨响。
温苒一下子站起来，他的椅子在动作间撞到在地。温苒手里是一个粉色信封，信封在他大力的捏住时被弄出褶皱。
宿野皱眉，这时教室只有自己和他，看样子是哪个喜欢陈恒的女生的情书。
“温苒。”他轻轻叫了一声。
刚才动静那么大，他装作没听到有些假。
温苒扭过头，脸色惨白。“没事。”他把褶皱抚平，然后夹在自己的书里。宿野没再说什么。
温苒顿了一下：“陈恒还挺受欢迎的，我等他来了给他。”然后强撑着坐下。
这得是昨天离开的时候就塞在桌子里的吧，要不自己不可能没看见人。宿野默默回想自己今早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已经有人来过的迹象。
温苒直直的坐在那里，看着就像是挺着一口气一样，宿野垂下眼眸，也有种失落的感觉。
陈恒来的时候温苒像以前一样打招呼，然后靠着陈恒给他看那个信封，陈恒要拿过来，温苒躲着不给。
“反正你也是看了名字再退回去。不如我给你退。”
温苒作势要拆开信封，陈恒说“这种事情，别人退回去伤人心，我自己来吧。”
温苒一瞬间顿住，默了默，把信封给陈恒。
你可以为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着想，那我呢？你看看我啊，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陈恒收好信件，没发现温苒的不对劲。那一整天温苒很沉默。沉默的心碎。
温苒后来得知那封信件没有署名，陈恒放在房间里，没有丢掉。他说别人的心意不好糟蹋。
陈恒很知分寸。只要是送给他的情书，他不会在众人面前打开，也不会随意丢弃。他或许不知道那些情书背后的女生到底是谁，但他知道写出情书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很多的喜欢。
温苒喜欢的人是一个很值得爱的人。
连珵自从早上被宿野订正了卷子后一整天都忙着做题，做到浑浑噩噩分不清东南西北，最后一节自习索性趴桌子上。
刚趴下就被宿野戳起来。
他生无可恋的翻个白眼，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把宿野放在自己后面，这下好了，全方位无死角监控。
“我就睡一会。”
“再做几道题。做完了给你个惊喜。”
“什么惊喜能比我睡觉重要？”连珵心里想，但还是抹了把脸开始做题。
下课铃响，他做完题目人也完了，连珵懒散转身，靠在窗子上挑眉看宿野：“惊喜呢？”
宿野拿出包装精美的加湿器。
连珵原本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瞪大，本来就是一双桃花眼，眯着和瞪大都好看。
“这是什么？”
“送你的礼物，你打开看看？”
四下寂静无人，连珵心跳加速。抖着手拆开蓝色的蝴蝶结，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加湿器？
有点煞风景，但是想想宿野也不是突然拿出一把玫瑰花来追人的性格。连珵又笑起来，要是真的是玫瑰花，自己估计心情会比现在复杂，哭笑不得吧。
宿野拿出加湿器放在桌子上，指尖按在一个开端，加湿器周围开始循环流水，发出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是助眠的雨声，你以后睡不着可以打开他，他也可以给空气加湿，连珵说着又拍了一下那个形似蘑菇加湿器顶端，加湿器亮起微弱的灯光。你晚上害怕就开灯，灯光很微弱，不会影响你睡眠。”
宿野朝连珵笑笑，连珵没看他，他低着头拨弄那个加湿器，在宿野视线盲区，连珵眼眶泛红。
连珵，醒醒，你对着一个毫无浪漫气息的加湿器哭，这会成为你的人生十八年来最傻逼的时刻。一个加湿器啊，这他哥的只是一个加湿器。眼泪要是流出来你直接找条缝钻进去吧。
连珵心里突然冒出另一个小人，可是他记得你失眠，担心你睡不着觉。
另一个小人又说，你这样跟一杯奶茶骗走女孩子的套路有什么不一样。
不，这可是一颗真心。连珵想到这突然感到肉麻，眼泪被憋回去了。
宿野看他不说话，说“你要还是睡不着，我就给你录点别的白噪音。”
连珵声音沙哑“能睡着的，本来也不是很严重。”
宿野把加湿器放在连珵书包，盒子则随便放在自己书包等出门丢掉。
“你干嘛？”
“盒子不用啊，替你扔掉。”宿野好奇的看他。
“给我吧，我留着纪念，这可是第一次有人送我礼物。”
宿野顿了顿，回手摸了摸连珵的头：“以后还会有的。”
连珵愣住，反应过来后说：“真的吗。”
宿野点点头：“嗯，只要你想。”
只要你想，连珵，只要你想。第一次他的人生里有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得到的东西。
主体在他，主动权在他手里。第一次被人这么珍视的连珵低头，眼泪毫无预兆的又夺眶而出。
连珵不信这世上有坚定不移的感情，可此刻他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信一次吧，就梦一次，连珵抬头对上宿野坚定的眼神。
“怎么又哭了。”宿野无奈的给他擦擦眼泪。
连珵抓住宿野的手腕，脸逐渐凑近宿野的脸，宿野一愣，看着连珵的脸在视野中不断放大，再近，再近，两人唇齿只隔一线。呼吸环绕，心脏砰砰跳的声音环绕在耳边。
恰好此时窗外悠长一声鸟鸣，连珵如梦初醒，退了一步说：“谢谢，我真的很喜欢。”
宿野有些遗憾，掐掐手心拎着连珵的包往前走。
两人漫步在校园里，暧昧的气息在他们之间弥漫。到了别墅区，连珵有点舍不得身边的人。宿野摸摸他的头“回去吧，明天见。”
“嗯。”连珵故作镇静的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