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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年三十的"事故"与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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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的雪下到后半晌才停，院子里的老槐树被裹成个白胖子，枝桠上挂着的红灯笼浸了雪水，红得愈发鲜亮。江熠蹲在灶台前跟面团较劲，面粉沾得鼻尖都是白的，活像只刚偷了面的老松鼠。
"你这哪是揉面，是跟面团打架。"林溪端着碗剁好的肉馅进来，围裙上沾着点酱油渍——是刚才调馅时被江熠突然凑过来"尝味道"，手一抖洒上去的。
江熠把面团往案板上一拍，扬起沾着面粉的手："这叫'古法揉面'，得有劲儿！"他年轻时在修车铺帮工，练出把力气，这会儿全用在了面团上，擀出的饺子皮边缘厚中间薄，歪歪扭扭像群小胖鱼。
林溪没忍住笑，拿过擀面杖："还是我来吧，免得煮出来饺子全成了片儿汤。"他擀皮的动作又快又稳，面皮在他手里转着圈变薄，边缘齐整得像用圆规画过。江熠凑过去看，趁他不注意在面皮上按了个指印，像给小胖鱼盖了个章。
"别捣乱。"林溪拍开他的手，指尖却带着笑意，"等会儿包糖饺子，谁吃到算谁今年有福气。"
这话刚落，院门口传来"砰砰"的拍门声，赵磊的大嗓门裹着风雪钻进来："老江！老林！我带着'秘密武器'来了！"
江熠趿着棉拖鞋去开门，冷风裹着雪沫子灌进来，他一缩脖子，看见赵磊拎着个保温桶站在雪地里，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小孙子，手里举着串糖葫芦，糖衣亮得像琥珀。
"啥秘密武器？"江熠侧身让他们进来，赵磊的孙子已经挣脱爷爷的手，扑到林溪脚边："林爷爷！我带了橘子糖！"
小家伙举着的糖纸在暖屋里闪着金光，跟江熠年轻时买的那款一模一样。林溪弯腰摸了摸他的头，灶台上的蒸笼正好"呼"地冒起白汽，是刚蒸好的年糕，糯米香混着桂花味漫了满屋。
"快看我这酱肘子！"赵磊揭开保温桶，酱色的肘子颤巍巍的，油光锃亮，"我家那口子炖了仨小时，就等你们这口锅再热乎热乎。"
江熠凑过去闻了闻，吸溜着口水往厨房跑："我来我来！当年在修车铺，我可是用煤炉烤过红薯的人！"结果刚把肘子倒进铁锅，手一抖碰翻了旁边的糖罐，白砂糖簌簌落在肘子上，像撒了层雪。
"你这是要做'甜肘子'？"赵磊笑得直拍大腿，林溪无奈地拿来抹布，指尖碰到江熠手背上的面粉，两人都想起高中时一起包年夜饭饺子的事——那天江熠把醋当成酱油倒了半碗，饺子酸得人直皱眉，他却硬说"这叫创新"。
夜幕降临时，院子里的雪已经化了大半，露出青石板上的春联，是林溪写的，笔锋遒劲，"向阳门第春常在"几个字在灯笼下泛着墨香。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甜得发腻的酱肘子居然意外好吃，赵磊的孙子抱着碗年糕，嘴角沾着红糖，像只偷吃的小花猫。
"吃饺子咯！"林溪端来大盘饺子，白胖的饺子在盘子里挤挤挨挨，江熠眼尖，看见其中一个捏着特殊的花边——是包了橘子糖的那只。
几双筷子在盘子里翻找，最终被小家伙夹到了。他咬开饺子皮，橘子糖在嘴里化开，甜得眼睛都眯成了缝："甜！好甜！"
江熠笑着揉他的头发："这叫'传承'，当年我跟你林爷爷，就靠这糖饺子定了情。"
"胡说什么。"林溪的耳尖红了，往他碗里塞了个饺子，却被江熠趁机咬了口筷子，舌尖碰到他的指尖，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暖得人心里发颤。
窗外忽然响起烟花声，五颜六色的光映在雪地上，像撒了把星星。赵磊的孙子趴在窗台上拍手，赵磊喝得微醺，拍着江熠的肩膀说："还记得不？当年咱们在修车铺守岁，就啃着冻硬的馒头看烟花，你说以后要让林溪天天吃上热乎饺子......"
江熠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林溪的手。灶膛里的火还在"噼啪"响，映得两人的白发泛着暖光，像两团依偎的炭火。林溪看着盘子里剩下的饺子，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年三十，江熠踩着雪送来的那碗饺子，皮冻得有点硬，馅却还是热的，他说"我妈包的，给你留了双份"。
原来有些承诺，真的能走一辈子。
烟花还在继续，照亮了院子里那辆旧单车，车筐里的红灯笼轻轻晃，红绳星星吊坠在光里闪着亮。江熠凑到林溪耳边，声音轻得像雪花："明年，咱们还种向日葵。"
林溪笑着点头，嘴里还留着橘子糖的甜。他知道，不管过多少个年，总会有个人跟他一起揉面，一起等烟花，一起把日子过成糖，在岁月里，甜得绵长，暖得安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