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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操场边的落叶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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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顺着梧桐叶的脉络往深处走，晚自习前的操场被夕阳染成琥珀色。篮球架的影子斜斜铺在地上，像道沉默的分割线，把喧闹的球场和安静的看台分成两个世界。
江熠把校服外套往看台上一扔，纵身跃起接住赵磊抛来的篮球，指尖触到球面的瞬间，骨节微微发力，篮球在掌心转了个圈。“来啊！”他冲对方扬下巴，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砸在锁骨处，洇出一小片深色。
赵磊嗷嗷叫着扑过来，两人在球场上你来我往，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混着喘息，在空旷的操场里格外清晰。江熠余光瞥见看台角落坐着个人，校服领口扣得整整齐齐，手里捧着本书，正是林溪。
他心里莫名一紧，运球的动作顿了半拍，被赵磊趁机断了球。“走神了啊江熠！”赵磊得意地拍着球，“想啥呢？”
“没啥。”江熠抹了把汗，视线又往看台瞟了眼——林溪还在看书，侧脸对着夕阳，睫毛上像落了层金粉，连书页翻动的动作都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这节是自由活动课，大部分同学都在操场撒欢，只有林溪总爱待在安静的角落。江熠以前觉得他孤僻，现在却觉得，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和世界相处，像株安静的植物，在角落里默默生长。
“不打了。”江熠把球扔给赵磊，抓起外套往看台走。
“哎？才打几分钟啊！”赵磊在后面喊。
江熠没回头，三步并作两步跳上看台，在林溪旁边坐下，外套随意搭在腿上，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看什么呢？”他凑过去看，是本《昆虫记》，书页上印着只绿色的螳螂，举着镰刀似的前足。
“随便看看。”林溪把书往旁边挪了挪，给了他点空间，“你不打球了？”
“累了。”江熠扯了扯领口，风灌进来，带着点凉意，“你怎么总待在这儿？下去跑跑啊。”
“不爱动。”林溪的目光落在操场上，几个女生在踢毽子，彩色的羽毛在空中划出弧线，“而且……看你们玩也挺有意思的。”
江熠笑了：“有啥意思？不如自己上场。”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是绿箭的，包装纸亮晶晶的，“给你。”
林溪接过来，指尖碰到他的手指，像上次递糖时一样，微凉的触感让两人都顿了顿。他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清凉的味道在舌尖漫开，压下了刚才看书时的困倦。
“你好像很喜欢吃甜的？”林溪含着糖，说话有点含混。
“还行，”江熠也剥了颗糖放进嘴里，“主要是提神，晚自习总犯困。”
两人没再说话，一起看着操场上的人打闹。夕阳慢慢往下沉，把天空染成橘红色，梧桐叶被风吹得簌簌落，像下了场金色的雨，有几片落在林溪的书页上，他轻轻拈起来，夹进书里当书签。
“明天要月考了。”江熠忽然说，薄荷糖在嘴里化了一半，凉丝丝的。
“嗯。”林溪点头，“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吧，”江熠挠挠头，“就是物理最后几道大题，心里没底。”
林溪从书包里掏出个笔记本，翻到某一页递给她：“我整理了几道类似的题，你看看，思路都差不多。”
笔记本的纸是那种很便宜的稿纸，边缘有点卷，字迹却很工整，一笔一划的，像打印出来的一样。江熠翻看着，每道题下面都写着详细的解题步骤，还标着易错点，用红笔圈了出来。
“你这笔记比老师的还清楚。”江熠由衷地说。
林溪的耳根有点红：“瞎写的，你要是看不懂就问我。”
“肯定看得懂。”江熠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像揣了个宝贝，“谢了啊。”
“不客气。”
操场上的人渐渐少了，夕阳只剩下最后一点余晖，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碰到一起。江熠看着地上的影子，忽然想用脚去踩林溪的影子，又觉得太幼稚，忍住了。
“我帮你占了晚自习的位置。”林溪忽然说，“就在靠窗的第三排，你不是说那边亮堂吗？”
江熠愣了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软软的。他以前随口跟赵磊说过一句“靠窗的位置光线好”，没想到林溪记住了。“谢了。”他说，声音有点哑。
林溪没说话，只是把书合上，放进书包里，动作轻轻的。
晚自习铃声响起时，两人一起往教学楼走。梧桐叶还在落，踩在上面沙沙响，江熠踢着路上的落叶堆，把叶子踢得满天飞，像只调皮的小狗。林溪跟在他后面，偶尔有叶子落在他头上，江熠就伸手帮他摘下来，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头发，软软的。
“月考完去爬山吧？”江熠忽然说，“赵磊说郊区的那座山挺有意思的，山顶能看到全城的夜景。”
林溪犹豫了一下：“我可能没时间，要去店里帮忙。”
“周末去啊，就一天。”江熠看着他，“你爸那边……我可以去帮忙看店啊，我会拧螺丝。”
上次在修车铺看到林溪帮人拧链条，他偷偷学了几招，虽然不太熟练，但应该能应付。
林溪看着他，眼睛里的光比天上的星星还亮：“真的？”
“当然，”江熠拍胸脯，“我说话算话。”
林溪笑了，这次笑得很明显，嘴角弯起个好看的弧度，像新月一样。“那……好吧。”
走到教学楼门口，江熠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林溪的笔记本，翻到刚才那页，指着一道题问：“这个公式，是不是可以简化一下？”
林溪凑过来，两人头挨得很近，能闻到彼此身上的薄荷糖味。“可以是可以，”林溪的指尖点在公式上，“但简化后容易出错，还是按步骤来保险。”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薄荷糖的清凉，像股清泉流进江熠心里。江熠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月考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有个人陪着一起复习，连难题都变得可爱起来。
晚自习的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江熠坐在林溪帮他占的位置上，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摊开的物理笔记本上，把上面的字迹照得清清楚楚。他抬头看了眼林溪，对方正在低头做题，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很柔和，像幅安静的画。
江熠笑了笑，低下头继续做题。薄荷糖的清凉还在舌尖，心里却暖暖的，像揣了个小太阳。他知道，这个秋天，操场边的落叶堆，书页里的梧桐叶书签，还有那个答应一起去爬山的约定，都会变成美好的回忆，藏在他和林溪的青春里，像颗埋在土里的种子，慢慢发芽，慢慢长大。
而窗外的月亮，像个温柔的旁观者，静静地看着教室里的两个少年，看着他们在灯光下认真的样子，看着他们悄悄靠近的影子，把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像给这个故事镀上了层银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