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钥匙 ...
-
拍卖会正式进入高潮。
舞台上的聚光灯再次调暗，只剩一束光柱直射铁笼中央。
从黑布揭开到现在，少年始终维持着最初的姿势，像被抽走了灵魂、徒留精美躯壳的人偶。
犹如失去了自己的思想。
“各位贵宾请肃静——”
礼仪小姐的声音再度响起，她走到铁笼边，伸手抚摸少年的头发。
“经初步测试，这种信息素对Alpha的易感期紊乱、Omega的信息素失衡，甚至Beta的二次分化失败，都有显著作用。”
场内哗然。
“当然，这只是最简单的功能。”
礼仪小姐继续说，声音拔高，带着煽动人心的魔力，“真正神奇的是——他的血液样本显示，基因链中存在可编辑的‘空白片段’。这意味着，只要方法得当，可以定向编辑任何人的第二性别特征。”
她顿了顿，环视全场：
“想象一下，让一个强大的Alpha彻底失去攻击性，让一个Omega摆脱发情期的困扰，甚至——让一个Beta，获得腺体。”
最后的几个字像炸弹一样在寂静中炸开。
短暂的死寂后，是近乎疯狂的骚动。
洛渝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耳边轰鸣，血液冲上头顶——
他在这个少年的身上，依稀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些失去力量后遭受的屈辱、被踩在脚下的疼痛、无能为力的绝望……情绪瞬间翻涌上来，烧得他眼眶发烫。
但紧接着，礼仪小姐的下一句话浇灭了所有人的兴致：
“这件拍品，用钱买不来。”
“卖家只要一样东西——”她缓缓展开双手，摆出一个手势，“您最珍贵的东西。宝物、秘密、人脉，全由背后的卖家择选，他觉得可以，就成交。”
观众席陷入诡异的沉默。
最珍贵的东西？
每个人对珍贵的定义不同。有人攥紧了怀里的家族徽章，有人摸了摸后颈的腺体，有人眼神闪烁，显然想到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更重要的是——谁能确定这个Beta少年是否真有这种神奇能力。万一是骗局，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有人质疑真实性，试探别人的底线，有人暗中观察，想看看谁会第一个站出来。
就在这片混乱中，纪星洲微微侧头，嘴唇贴近洛渝被眼罩覆盖的耳廓，声音轻得像叹息：
“猎物…上钩了。”
洛渝还没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肩上的手掌骤然收紧，力道透过衣料传来。
平稳无波的声音里，罕见地泄露出一丝温度，“听着，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别问，别看，更别想逃脱。”
洛渝有些犹豫，脑海中过滤刚听到的信息，一丝迟疑混杂着难以言喻的不安涌了上来。
“等等…”他声音干涩，朝着记忆中囚笼所在的方向微侧了脸，“那个…不管了吗？无论是真是假，流通出去…绝对会出大乱子。”
“况且…”他实在无法漠视。
“这不是你现在需要操心的事。”纪星洲打断了他，语气恢复惯有的冷硬。
“待会可能会有点危险，跟紧我，别乱跑。”
随后，没有给洛渝反应时间，便牵着他朝俱乐部的深处移动。
他的脚伤还没完全好，走得有些踉跄。
纪星洲放慢了步伐，虚扶在肘弯的手滑下，改为揽住了他的腰侧，这个姿势也让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胳膊上。
周遭远离喧嚣后，更让他的大脑疯狂运转。
通道里回荡的脚步声、空气中愈发明显的铁锈气味，连同拍卖场上被营造的狂热。
所有讯息串联成清晰的线索。
洛渝忽然侧了侧头，被丝绒覆盖的眼睛准确地对准了纪星洲的方向。
“真正的交易……不在台上。”他声音压得很低，“所以那个少年，就和我一样，只是诱饵。没有人会在意商品的想法，最后的结局，被人遗忘。”
纪星洲揽在他腰侧的手臂收紧了半分。
镜片后的目光落在他平静的侧脸轮廓上，停留了一瞬，像是在重新描摹评估着什么。
“反应不慢。”纪星洲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太多赞许，更像是一种确认，对洛渝能跟上节奏的认知。
“拍卖只是筛选。真正的买卖，自然要在不见光的地方进行，到了。”
话音刚落，纪星洲停下脚步。
他们来到了一处房间。
说是房间，更像是用屏风隔出的临时会客区，旁边就是摆满香槟塔的长桌。
“喝点水。”
冰凉的玻璃杯沿无声地递到唇边，轻轻碰了碰洛渝干燥的唇瓣。是清水。
洛渝垂着头，略微顿了一秒，才顺从地微微启唇，就着那只持杯的手，抿了小口，干涩的喉咙得到些许缓解。
没过多久，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季少爷！恭喜恭喜啊，刚才那场面，真是大开眼界！”
是去而复返的李老板。他的声音比之前更热络，带着熟悉的、刻意调整过的热情。
但洛渝听出了语气里藏着的紧绷和急切。
“李老板。”纪星洲依旧是那种疏离的礼貌，“何喜之有？我并未参与竞拍。”
“哎，可不能这么说。”
李硕干笑两声，眼眸扫过洛渝颈间的项圈，又飞快移开，“见识就是财富嘛。而且……我看季少爷对今晚的‘压轴’，似乎格外上心？”
来了。
洛渝呼吸微屏，全身的肌肉都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尽管表面看上去只是安静地倚在纪星洲身侧。
纪星洲轻扯了下嘴角，弧度很淡：“好奇罢了。毕竟，能把人‘装饰’成那样……挺有创意。”
他语气平缓，仿佛在评价一件艺术品的设计。
“哈哈，季少爷果然有眼光！”
李硕立刻接上话茬，身体又往前凑了凑，神秘兮兮地耳语道：“不瞒您说，我身边的人对此很有兴趣。不知道季少爷……是从哪个渠道得来的？”
他的眼神再次瞟向洛渝的项圈，意图再明显不过。
这是试探。
纪星洲收起方才那副漫不经心的神色，眸光陡然锐利。
“我自有我的门路。”他声音压低了一度，更显沉冷，“至于更深的秘密——”
话锋至此，他眼底掠过一丝寒意。
“不如让藏在你身后的那个人，亲自过来问我。”
李硕面色一僵，随即撇出个略显局促的笑，摆手道：“纪小少爷这话我可不明白了？哪有什么身后的人，这儿就我一个。不过是见到这么好的货，单纯好奇，多问两句。”
他欲盖弥彰的反应，彻底耗尽了最后一点周旋的耐心。
纪星洲不再多费唇舌，伸手揽过身旁的洛渝，转身的动作干脆利落，留下冷淡的一句：
“既然连最基本的诚意都拿不出来，那就不必再谈了。”
“站住！”李硕脸色骤变，厉声喝道。
几乎同时，四周阴影里闪出四五个人影，将两人团团围住。这些人动作迅捷，显然不是普通的保镖。
“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硕上前一步，脸上伪装的热情彻底剥落，露出底下阴狠的底色。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来了，就别想轻易走！这整座俱乐部都是我们的地盘，你插翅难飞！”
他死死盯着纪星洲：“说！谁向你们泄的密？你们脖子上的东西到底从哪里来的？！”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洛渝感到纪星洲扶着他的手微微用力。
然后，他听见纪星洲轻轻叹了口气。
那叹息里没有恐惧，反而有种......近乎嘲讽的无奈。
“李老板，”纪星洲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奇异让周围的人紧张起来，“你确定，要在这里动我？”
“我手里的秘密，足够让你们所有人连同你们背后的人死上十次。但同样，它也可以保护你们一辈子。”
李硕瞳孔一缩：“你什么意思?”
纪星洲向前迈了半步，这个动作让包围圈的人下意识地压制，但他视若无睹，只是盯着李硕，一字一句。
“我知道你们躲躲藏藏，是被打上驱逐的异类，我也知道，你们只是在找机会，想跟那位保持中立的星际指挥官搭上线。”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意味深长的弧度：
“巧了。我这次来，就是代表他的意志。”
李硕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什么?”
“那位指挥官，对你们的研究很感兴趣。但他身份敏感，不方便直接出面。所以…”
他抬眸，眸光平静无波：
“派我来，跟你们谈谈合作。”
洛渝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什么指挥官，什么代表？纪星洲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明明就是…
脑中突然一个激灵。
等等。
他说的那位“保持中立的”......不就是纪星洲自己吗？！
洛渝猛地反应过来这是权宜之计。
纪星洲在用自己的真实身份当幌子，他根本不能在这里暴露自己就是本人，否则立刻会成为所有势力的活靶子！
李硕显然也被这番话砸蒙了。眼神惊疑不定，嘴唇嚅动着，似乎在消化这个爆炸性的信息。
旁边一个手下凑近低语："老板，我们查过，近期没有收到联盟那边任何联络。不排除他是在拖延时间......"
李硕抬手制止了他。
他退后两步，背过身去，快速操作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屏幕的微光映亮他阴晴不定的脸。
半分钟后，他切断通讯，转回身。
脸上的凶狠已经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审视。他盯着纪星洲看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有人要见你。"
他侧身，让出通往走廊深处的路，声音压得很低：
"单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