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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血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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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里灯光昏黄，王声独自坐在吧台最角落的位置。他皱着眉咽下最后一口啤酒，冰凉的液体带着麦芽的苦涩滑过喉咙，短暂浇灭了心底翻涌的躁意。
这是他每天的习惯——在回家前，用一杯啤酒的时间整理情绪。他不愿让妻子和儿子看见自己眼里的疲惫与不安，那种属于吸血鬼猎人的、浸入骨髓的警惕。
墙上的老式挂钟指向六点四十五分。王声起身，黑色风衣在椅背上留下一道沉重的褶皱。
推开门，冬日的冷风扑面而来。街道已笼罩在灰蓝色的暮色中，路灯尚未亮起，行人都低着头匆匆赶路。这个世界看起来依旧正常，但王声知道平静只是假象——他的通讯器在三天内收到了十七次吸血鬼活动报告。
他习惯性地走向那家蛋糕店。玻璃橱窗里暖黄的灯光下，巧克力杯子蛋糕整齐排列。
“老样子？”老板娘认得他。
“嗯。”王声点点头，接过那个小小的纸盒。甜腻的气味让他下意识皱了皱鼻子。他不理解甜食的吸引力，但纪原喜欢，儿子王守义也总是学着她的样子，踮着脚舔勺子上的奶油。
想起儿子，他嘴角不自觉地松了松。
暮色又深了一层，天际残留的橘红正在被靛蓝吞噬。王声加快了脚步。
“王声！”
声音从侧面传来，陌生而清晰。
他顿住脚步，右手已无声地滑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柄特制的银质短刃。回头，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站在五步之外的路灯阴影里。
她约莫三十岁，穿着深灰色大衣，长发束在脑后，面容冷静得不像这个慌乱时代的人。但最让王声警惕的是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普通人的茫然或恐惧，只有一种穿透性的清明。
“你是谁？”王声的声音压低，身体微微侧转，进入随时可以反击的姿态。
“云华。”女人向前走了一步，伸出右手。腕间挂着一串暗红色的佛珠，在昏暗中泛着诡异的光泽，“周焱的朋友。”
王声的眼皮猛地一跳。周焱——那个孩子以及他已经逝世的家人。
“我算到你会遇见他，”云华的声音很轻，却像钉子一样扎进空气里，“他还活着。他哥哥周久耀也是。”
“他不是搬走了么？”王声下意识反驳，脑中浮现出社区路口那家早已废弃的小卖部，“那地方都成废墟了。”
“不是搬走，是消失。”云华眯起眼睛，视线掠过王声的肩膀，望向街道尽头逐渐浓稠的夜色，“因为吸血鬼。现在……它们就要来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一阵刺骨的寒风卷过街道，扬起满地枯叶。几个路人裹紧外套，加快脚步。
王声的通讯器就在这时震动起来。他低头瞥了一眼——加密频道的紧急预警，红色代码闪烁：异常能量波动，坐标鹤鸣小区周边。
鹤鸣小区。纪原和儿子的小区。
“那扇门正在被打开，”云华转回头，目光紧紧锁住他，佛珠上的刻字在暮色中竟如活物般微微蠕动，“你需要帮我，王声。不是为了我一个人，是为了——”
她的话戛然而止。
仿佛感应到什么，云华猛地转头看向东南方向，脸色骤变：“不好……已经开始了！”
几乎同时，王声闻到了风里传来的、极淡的血腥味。猎人的本能让他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他抬头。
天边，一轮血月正缓缓爬上穹顶。
不是寻常的橙黄或皎白，而是浓稠的、令人不安的暗红色，像一只刚刚睁开的、猩红的眼睛，冷冷地俯视着这座尚未察觉危险的城市。
街道上的行人终于有人注意到异样，停下脚步，指着天空窃窃私语。恐慌开始像滴入清水的墨汁般扩散。
“鹤鸣小区是能量节点，”云华语速加快，从大衣内袋抽出一张泛黄的符纸，“吸血鬼会在那里聚集，试图打开局部通道。你家人——”
王声已经冲了出去。
纸盒从手中滑落，巧克力蛋糕摔在地上，在水泥路面绽开一团深褐色的污渍。他没有回头，黑色风衣在疾奔中猎猎作响。
家在那个方向。夕阳早已沉没，天际残余的火烧云正在被血色月光吞噬，如同一场无声蔓延的火灾。远处隐约传来惊叫声，随后是玻璃破碎的刺耳声响。
奔跑中，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血月悬空的第九夜，王声亲手埋葬了最后一位家人。
父亲握着祖传的银叉倒在门廊，银叉尖端还插着一只吸血鬼的眼窝。母亲把哭喊的妹妹推进地下室后，用身体挡住了门，就再也没能站起来。阿铁——那条从小陪他长大的黑狗，呜咽着咬住一只吸血鬼的腿，然后被撕成了两半。
他脸上的疤，就是在那一夜留下的。
菜刀砍进吸血鬼肩膀时，另一只从背后袭来，利爪自眉骨划至下颌。剧痛中他滚进厨房，摸索着拧开了煤气阀门。爆炸前的瞬间，他看见母亲最后望向他的眼神——不是恐惧，是让他快跑的恳求。
轰然的火光吞没了三只怪物。
也吞没了他的家。
而现在，血月再次升起。
王声咬紧牙关，速度更快。街道两侧的窗户里，人们惊恐的脸一闪而过。远处传来更多的尖叫，混着某种非人的、尖锐的嘶鸣。
他抽出腰间的银刃，冰冷的触感让他清醒。
这一次，他绝不能迟到。
绝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