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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桂花糖糕与落灰钢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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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叙白揣着刚买的桂花糖糕，在老居民楼的楼梯间里喘得像条狗。
“沈知夏！你再不开门，我就把你高中藏在钢琴底下的情书念给整栋楼听！”
三楼的防盗门 “咔嗒” 响了声，露出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沈知夏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卫衣，头发长到遮住眼睛，看见林叙白时，睫毛颤了颤，没说话，只是侧身让他进来。
屋里拉着厚重的遮光帘，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灰尘和钢琴漆的味道。林叙白反手拉开窗帘，秋日的阳光涌进来，照亮了客厅中央那架黑色三角钢琴 —— 琴键上蒙着层薄灰，琴盖却没关，最中间的 C 键上，还放着本摊开的乐谱。
“你居然还留着这破琴？” 林叙白把糖糕放在茶几上，弯腰戳了戳琴键，“我以为你早把跟高中有关的东西都扔了。”
沈知夏没接话，自顾自倒了杯温水递过来。杯沿有个细小的缺口，是林叙白初中时不小心摔的 —— 那时候他俩还住在同一个大院，沈知夏每天放学后都会拉着他去琴房，林叙白写小说草稿，沈知夏弹钢琴，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叠在琴谱上，暖得像块化不开的糖。
直到高二那年。
林叙白喉结动了动，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转而举起手里的糖糕：“你以前最爱吃的那家，老板说这是今年最后一批桂花馅了。”
沈知夏的目光落在糖糕上，沉默了几秒，才拿起一块慢慢咬了口。桂花的甜香在舌尖散开，他眼眶忽然有点发热，含糊地说：“难吃。”
“嘿你这没良心的！” 林叙白作势要抢，“我爬了三层楼给你送过来，你还嫌难吃？早知道我就不给你了，留着当我小说的灵感道具 —— 就写‘颓废音乐家因一块过期糖糕重获新生’，肯定比我之前写的那些破玩意儿好卖！”
他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自嘲。林叙白总说自己是 “被埋没的天才小说家”，可投出去的稿子十有八九被退，编辑说他的文字 “阅读门槛太高，读者读不懂”。前几天他又收到一封退稿信，坐在咖啡馆里郁闷了一下午，翻通讯录时，突然看到了沈知夏的名字。
这才想起，自从高中毕业，他去外地读大学，沈知夏因为那场霸凌退学后，两人就断了联系。
“你的小说…… 还在写？” 沈知夏忽然开口，声音有点沙哑。
“写啊！怎么不写？” 林叙白立刻坐直身子，从背包里掏出一叠打印稿，“你看，这是我新写的开头，讲一个怀才不遇的小说家，遇到了一个……” 他顿了顿，眼神飘到沈知夏身上，“遇到了一个需要他拯救的音乐家的故事。”
沈知夏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没说话，却悄悄抬眼，看了林叙白一眼。阳光落在林叙白的发梢，给他镀上了一层浅金色，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永远一副精力旺盛、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对了，” 林叙白忽然想起什么，一拍大腿，“我租的房子就在隔壁楼，以后我每天来给你送糖糕 —— 不对，是来跟你探讨小说情节！你也别总闷在家里，偶尔弹弹钢琴也行啊，别让这琴真成了摆设。”
沈知夏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那双手曾经修长灵活，能在琴键上跳跃出最美的旋律，可现在，指关节有些僵硬，手心甚至还残留着当年被人按在钢琴上摩擦的痛感。
他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把手里的糖糕吃完，轻声说：“窗帘…… 别拉太开。”
林叙白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把窗帘拉回一点，留下一道缝隙：“行，听你的。明天我带豆浆油条来，你可得给我开门啊。”
走的时候，林叙白回头看了一眼。沈知夏正坐在钢琴前，手指悬在琴键上方，迟迟没有落下。阳光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刚好落在他的发顶，像一颗小小的、快要熄灭的星星，等着有人来重新点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