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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番外 冬夜和未亡者的蛋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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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夏生日这天,天刚亮林叙白就醒了。窗外飘着细雪,落在樱花树的枝桠上,像给光秃秃的枝丫裹了层糖霜 —— 这是沈知夏走后的第四个冬天,也是他第四个没机会说 “生日快乐” 的日子。
琴键比他醒得还早,蹲在钢琴盖上,尾巴轻轻扫着沈知夏的旧琴谱,发出细细的 “喵” 声,像在提醒他今天有特别的事。林叙白起身揉了揉猫的耳朵,视线落在琴旁的日历上:12 月 15 日,被红笔圈了圈,旁边写着 “知夏生日,要做草莓蛋糕”—— 这是三年前他写的,如今字迹已经有点淡,却还是每天都会看一遍。
“今天给你做草莓蛋糕,就像以前一样,” 林叙白坐在钢琴凳上,伸手碰了碰琴键,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沈知夏 22 岁生日那天:那人穿着浅米色卫衣,蹲在厨房帮他打鸡蛋,蛋清沾在指尖,笑着说 “叙白,你把糖放多了,会腻的”,“这次我少放糖,不会腻了。”
去超市买草莓时,雪下得更细了。货架上的草莓鲜红饱满,林叙白挑了很久,选了最像当年沈知夏喜欢的那种 —— 个头不大,却甜得很。结账时,收银员笑着说 “先生买这么多草莓,是给爱人做蛋糕吗?”,林叙白顿了顿,轻声说 “是,他很喜欢草莓”,声音轻得像会被风吹走。
回家的路上,雪落在肩头,凉得像沈知夏以前的指尖。林叙白抱着草莓,脚步走得慢,路过以前常去的面包店,玻璃柜里摆着当年沈知夏最爱吃的蝴蝶酥,他忍不住买了一盒 —— 哪怕知道没人会跟他分着吃,还是想留着,像留着点念想。
厨房很快飘起草莓的甜香。林叙白按记忆里的步骤做蛋糕,蛋白打发得刚刚好,草莓切得整整齐齐,摆在蛋糕胚上,像缀了颗颗小红宝石。琴键蹲在料理台上,盯着草莓咽口水,却没敢碰 —— 它记得沈知夏在时,总说 “要等蛋糕做好了才能吃”,这个习惯,连猫都记了四年。
“以前你总抢着吃草莓,” 林叙白把最后一颗草莓放在蛋糕顶上,声音混着烤箱的嗡鸣,“我还跟你闹脾气,说你没等我就偷吃,你笑着说‘谁让叙白做的草莓最甜’—— 你看,这次我留了最大的一颗,给你放在最上面。”
蛋糕烤好时,夕阳刚好落在厨房的玻璃窗上,橘红色的光裹着蛋糕的甜香,漫得满屋子都是。林叙白把蛋糕放在客厅的小桌上,旁边摆着两个盘子 —— 一个是沈知夏的缺口杯配套的瓷盘,边缘有个小小的磕痕;一个是他自己的,上面画着只小猫,和琴键很像。
他还煮了甜牛奶,倒进缺口杯里,杯壁凝了层水珠,滴在桌面上,晕开小小的圈。“先喝牛奶,再吃蛋糕,” 林叙白把杯子推到对面的座位前,像对面真的坐着人,“你以前总先吃蛋糕,牛奶凉了才喝,这次要先喝,不然会肚子疼。”
琴键跳上对面的椅子,蜷在座位上,尾巴轻轻扫着桌面,像在替沈知夏回应。林叙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动叉子,只是看着蛋糕上的草莓,忽然想起沈知夏 23 岁生日那天,两人在湖边的小屋里:他弹着沈知夏改的《卡农》,那人靠在他怀里,吃着蛋糕说 “叙白,要是每年生日都能这样,就好了”。
“今年不能去湖边了,雪太大,” 林叙白拿起叉子,切了一小块蛋糕,放在沈知夏的盘子里,“等开春了,我带蛋糕去湖边,给你留一块,好不好?”
夜里,林叙白坐在沙发上翻那本蓝色旧笔记本,最新一页贴着张照片:是沈知夏 22 岁生日拍的,他举着蛋糕,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背景里的厨房飘着甜香。照片旁边写着:“知夏说,这是他过得最甜的生日。”
琴键蜷在他腿上,发出轻轻的呼噜声。林叙白低头吻了吻猫的头顶,伸手从书架上拿下沈知夏的旧琴谱,翻到《卡农》那页,指尖在谱面上轻轻划着,像在弹一首无声的曲。
“今天弹《卡农》给你听,就弹你改的那个版本,” 林叙白走到钢琴前,坐下时琴凳还是暖的,像有人刚坐过,“以前你总说我弹得没你好,这次我练了很久,应该不会错了。”
旋律轻轻漫出来,比平时更软,雪落在窗上,沙沙的响,像在跟着打节拍。弹到沈知夏最爱的那段滑音时,林叙白的指尖顿了顿,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琴键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 他好像看见沈知夏坐在旁边,笑着说 “叙白,这里要轻一点,像雪落在手上的感觉”。
“我记着了,要轻一点,” 林叙白哽咽着,继续弹下去,“你看,我没弹错,对不对?”
弹完最后一个音,屋里静得只有雪落的声音。林叙白坐在钢琴前,看着对面的空座位,蛋糕还摆在小桌上,草莓还是鲜红的,牛奶却已经凉了。他起身走过去,把沈知夏的盘子里的蛋糕,轻轻放进冰箱 —— 他舍不得扔,像舍不得扔那些没说完的话,没抱够的拥抱。
“蛋糕我给你留着,等你想吃了,就回来拿,” 林叙白把冰箱门轻轻关上,声音轻得像在说给空气听,“牛奶凉了我再给你热,草莓不够了我再去买 —— 我会一直等,等你回来,跟我说声‘叙白,生日快乐’。”
雪还在下,落在樱花树上,落在窗台上,落在满屋子的回忆里。琴键跳上钢琴,蜷在沈知夏的旧琴谱上,发出细细的呼噜声。林叙白坐在沙发上,抱着那盒蝴蝶酥,慢慢吃了一块,甜得发腻,却还是像当年一样,好吃得让人想哭。
他知道,沈知夏不会回来了。可那些关于生日的回忆,关于草莓蛋糕的甜,关于《卡农》的旋律,都会一直留在他心里,留在满屋子的旧物里,留在琴键的呼噜声里 —— 像沈知夏从未离开,还在他身边,笑着说 “叙白,你做的蛋糕最甜了”。
窗外的雪,还在轻轻下着,像在替谁,把未说出口的 “生日快乐”,悄悄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