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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阳光与三花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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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时，三花猫先一步窜了进来，围着两人的脚边转了两圈，最后跳上钢琴凳，尾巴卷着凳腿轻轻晃。
林叙白把护理剂放在茶几上，刚要弯腰脱鞋，就见沈知夏已经拿起那瓶深蓝色的护理剂，指尖在瓶身上轻轻蹭了蹭 —— 像是对着什么易碎的宝贝，动作慢得很。
“我查了教程，得先把琴键上的灰擦干净，再涂护理剂。” 林叙白蹲下来找抹布，从柜子里翻出块米白色的软布时，忽然 “呀” 了一声，“这不是你高中时用的琴布吗？居然还在！”
布角有点泛黄，边缘绣着朵小小的玉兰花，是沈知夏妈妈以前绣的。沈知夏的目光落在布上，睫毛颤了颤，伸手接过来时，指腹刚好碰到布面上残留的细绒，像碰到了多年前的阳光。
“那时候你总用这块布擦琴，” 林叙白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把琴布展开，“有次琴房的窗户没关，风把布吹到地上，你捡起来拍了半天灰，眼眶都红了，说‘这布擦琴最软，不会刮花琴键’。”
沈知夏没说话，只是把琴布铺在膝盖上，慢慢叠成整齐的小方块，然后拿起护理剂的喷头，对着布角轻轻按了一下。淡淡的柠檬香漫开来，混着屋里的阳光味，让人想起夏天的午后。
林叙白凑过去时，沈知夏刚好把沾了护理剂的琴布敷在琴键上，指尖悬在布面上方，迟迟没敢往下按。他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像怕碰碎了琴键上的光。
“我帮你扶着布？” 林叙白轻声问，没等沈知夏回答，就轻轻捏住琴布的一角。指尖碰到沈知夏的指腹，两人都顿了一下，随即又各自往回收了收 —— 阳光刚好落在交叠的手背上，把两道影子融成了淡淡的一团。
沈知夏这才慢慢用力，带着琴布在琴键上轻轻擦过。从最左边的低音键到最右边的高音键，动作慢得像在数琴键的纹路。林叙白没说话，只是帮他扶着布角，偶尔抬头看他：沈知夏的帽檐已经摘了，碎发垂在额前，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细的影子，随着呼吸轻轻晃。
“以前你擦琴的时候，总爱哼《小星星》，” 林叙白忽然开口，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飞了什么，“明明弹的都是难的曲子，擦琴时却哼最简单的调。”
沈知夏的手顿在中央 C 键上，过了几秒，才轻轻哼了一声 —— 调子很轻，有点走音，却像颗小石子投进水里，在屋里漾开浅浅的涟漪。三花猫从琴凳上跳下来，蹭了蹭他的脚踝，发出轻轻的呼噜声。
擦完琴键，林叙白想起茶几上的栗子，起身去厨房找微波炉：“刚买的栗子凉了，热一下更好吃。你等会儿，我看看微波炉怎么用 —— 上次热牛奶差点把盒炸了。”
沈知夏看着他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样子，忽然觉得嘴角有点发僵 —— 是太久没笑了，肌肉都有点生疏。他低头把琴布叠好，放在钢琴的左上角，刚好对着阳台透进来的阳光，布上的玉兰花在光里好像鲜活了点。
微波炉 “叮” 的一声响时，沈知夏刚好走到厨房门口。林叙白正踮着脚拿里面的瓷碗，热气从碗口冒出来，模糊了他的眼镜片。他慌忙用袖子擦了擦，转身时差点撞到沈知夏，手里的碗却稳稳地护在胸前。
“小心烫。” 沈知夏伸手扶了下碗沿，指尖碰到温热的瓷面，还有林叙白手腕上的温度。
“没事没事，” 林叙白把碗放在餐桌上，拿起一颗栗子吹了吹，递到沈知夏嘴边，“尝尝，热过之后更甜了。”
沈知夏张口咬下去时，栗子的甜香混着热气钻进喉咙，比刚才在路边吃的更暖。他嚼了两口，忽然想起什么，伸手从碗里拿起一颗，慢慢剥掉壳 —— 栗子壳有点烫，他指尖捏着壳边，一点点把内皮撕下来，最后把完整的栗子仁递到林叙白面前。
林叙白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张嘴接了：“哇，知夏你居然会剥栗子了！以前你总把栗子仁剥得碎碎的，还说‘碎的更甜’，其实是自己剥不好吧？”
沈知夏没反驳，只是低头又拿起一颗栗子，指尖的动作慢却认真。阳光从餐厅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之间的瓷碗上，热气袅袅地往上飘，把林叙白的眼镜片又熏得有点模糊。
“其实我写小说的时候，总想起以前的琴房，” 林叙白嚼着栗子，声音有点含糊，“你弹琴，我写稿，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琴谱上，连灰尘都在光里慢慢飘。那时候我就想，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 不是说要永远停在那时候，是想…… 不管过多少年，都能和你一起，晒同一片阳光。”
沈知夏剥栗子的手顿了顿，抬头时刚好对上林叙白的眼睛。对方的眼镜片有点花，却挡不住眼里的光，像把刚才的阳光都揉进了眼里。他没说话，只是把刚剥好的栗子仁，轻轻放在林叙白的手心。
三花猫不知什么时候跳上了餐桌，蹲在碗边，盯着里面的栗子 “喵” 了一声。林叙白笑着拿起一颗碎栗子仁递过去，猫立刻凑过来叼走，蜷在桌角慢慢嚼。
屋里很静，只有猫的呼噜声、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有两人偶尔剥栗子的轻响。阳光慢慢移过桌面，落在沈知夏放在膝上的手背上，他忽然轻轻动了动手指，像在琴键上练习最简单的音阶 —— 没有声音，却比任何旋律都让人觉得暖。
林叙白看着他的小动作，忽然觉得，不用急着让他重新弹琴，也不用急着让故事有波澜。就这样坐在同一片阳光里，分享一碗热栗子，听着猫的呼噜声，就已经很好了。
毕竟有些光，是要慢慢等它亮起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