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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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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我做什么？”秦先生道，“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简单处理完伤口之后，李善仍不愿意坐在原地等待，扶着墙站起身，说道：“现在萝莉岛的火力应该都出去和警方火拼了吧？”
“差不多。”
李善：“调教室和宿舍楼应该只有奴隶了？我们去把他们放了吧，现在那些奴隶一定都很不安，能早一点得救总是好的。”
秦先生定定地看了李善半晌，答道：“好。”
虽然两人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可他了解李善，了解这个人身上那执着到“可笑”的正义感和责任感。
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愿意居于一个被保护者的地位。
两个人首先一同来到调教室。
事发突然，调教师们能溜的都溜了，不能溜的都暂时躲了起来，可奴隶们却根本无处可去，也不敢随意乱跑。更有甚者，还被调教师用下流的姿势绑着、吊着，接受着折磨。
进入调教室时，李善看到了宛如地狱一般的场景。
即使看再多遍，他也很难想象，在明媚的天空下会有这样阴暗的地方。
人被剥夺了尊严和人格，仅仅作为一件玩物来进行调教训练。
这里的奴隶有的刚被抓进来不久，正是最惶恐的时候，看到李善和秦先生时害怕得直发抖，不断地哭求。
也有来萝莉岛很久的奴隶，已经被调教到失去了人格，对于他们的到来基本毫无反应。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什么，便各自开始行动。
李善很耐心，轻声安慰他们，让他们不用怕，他们得救了。
“我们得救了，真的吗？”
这个少女十几岁模样，赤身裸体，原本幼嫩的身体上，胸部却因为药物作用而变得极为丰满，她低着头，尽量用手臂去挡住自己的私密部位。
李善本想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她，然而他也不过是披着一件风衣而已。如果脱掉，裸奔的就是他了。
稍作犹豫，李善仍然打算脱掉。
“我来吧。”秦先生无奈地按住他的手，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少女披上。
“谢谢。”少女声若蚊蝇地说。
“真的。”李善用他乌黑的眸子看着少女含着泪光的眼睛，“得救了，很快就会有人来带你们出去，你可以回家了。”
“回家？”女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圈倏然红了，嘴唇颤了颤。
李善心中无声叹息，身体得救了，但心灵未必。
萝莉岛是一个巨大的牢笼，不仅囚禁□□人的身体，也囚禁□□人的灵魂。
这里面很多人，或许再也走不出“萝莉岛”了。
萝莉岛的奴隶实在太多，他们身上有再多衣服都不够脱的。李善只好闯进宿舍楼里，将奴隶们的毯子等东西拿出来，一条一条发给解救出来的奴隶，让他们用来蔽体。
偶尔他们会遇到躲藏起来的，或者企图跑路的调教师、保安或者后勤，都被两人制服。
这么一圈转下来，李善的体力消耗很大，脸色也愈发惨白。
秦先生劝他：“这些事情你不做，也会有人来做的。等他们解决完了外面的事情，这里的奴隶都会被救。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李善摇头：“我没事。”
傍晚，李善几近力竭，在一栋调教大楼下的花坛边坐下，看残阳如血一般铺满大地，轻轻地喘息，左手按住自己的右肩，蹙着眉。
秦先生坐在一旁陪他。
良久，李善忽而轻声问：“邹嘉晟会死吧？”
秦先生道：“邹嘉晟要么直接在追捕过程中被击毙，要么就活捉。如果能被活捉，以他的罪行，很快就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否则不足以平民愤。”
所以邹嘉晟死定了。
“那就好，那就好……”他喃喃着。
可李善望着那片海，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海边停着一艘游轮，是邹嘉晟带他上去过的那艘，邹嘉晟曾在那里亲吻他，拥抱他。
邹嘉晟也曾带他到海上，天空一望无际，大海广袤无垠，海风轻轻地吹在他脸上，还有那天的虎鲸们……
“萝莉岛的事情会被曝光给公众吗？”李善觉得自己有些发晕，努力打起精神。
“不完全会。”秦先生道，“毕竟这样的东西如果爆出去，恐怕会引起社会的恐慌，不利于社会安定，这是上面的意思，不过具体如何我就不清楚了。”
他毕竟只是个投诚了的犯罪嫌疑人身份，能接触的信息有限。
为了稳定，萝莉岛的事情绝不会完全曝光，但会克制地揭露出一部分来，即使这样，也足够激起大陆十几亿人的愤怒了。
“也好。”李善说，就让萝莉岛的罪恶结束在萝莉岛吧。
“抓了邹嘉晟，那他的同伙呢，其他的人呢？”
秦先生欲言又止：“……政治方面的事情，你比我懂。”
李善垂下眸。
能拉下马的自然就拉下马了，可也有那些隐藏得极深的，或者身份极为特殊的，或许暂时不会为此付出代价。
一次性处理大批高层官员以及大型集团的总裁，社会会混乱起来的。
这些只能等待以后慢慢处理。
“自此以后，萝莉岛，或者别的什么岛，不会再出现了吧？”李善又问。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李善。
秦先生也只能说：“希望如此。”
然而如他们这样游走于黑暗之中的人，心里比谁都清楚，有光就有暗，有人类就会有罪恶。
人性中的幽暗，不会随着一个萝莉岛的消失而消亡。
萝莉岛今天消失了，未来换一批人，换一个地方，换一种形式，还会有新的罪恶滋生。
这是任何人，再强有力的政府，都没办法消除的。
秦先生总觉得李善的状态看起来有点奇怪。
他问：“你是不是失血太多，身体不舒服？少说点话，要不要睡一会儿，保存体力？”
李善轻轻摇了摇头：“不用，等会儿再说。”
“等会儿？”秦先生没明白李善所谓的等会儿是什么意思。
“秦先生，”李善忽然抬起头看他，落满夕阳西下时分金色的日光落在李善的脸上，温暖又明亮，他扬起恍惚又悠远的浅笑，“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一直以来都是叫你秦先生，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秦先生顿了顿，定定地看着李善：
“秦时，我叫秦时。”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李善轻轻笑了笑：“挺好的，好名字。”
“秦时。”李善低低地叫他的名字。
“嗯？”
“谢谢你。”李善说。
“你已经说了好几次谢谢了。”秦时叹息，“但你真的不必谢我，我并没有做什么，你这样我会过意不去的。”
他也想能够做什么，但是他能做到的事情太少了。
一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
别说他，即便是邹嘉晟，在萝莉岛所代表的整个利益关系面前，都太过渺小。
但是邹嘉晟比他有本事，如果他是邹嘉晟，他就可以对李善好，不会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秦先生的视线扫过李善被风衣遮住的身体。
“谢谢你来找我。”李善说，“谢谢你救我。”
“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秦先生解释道，“刚才那个警官，应该是认识你的。”
“来救你，也是他的指示。”
李善微怔：“是吗？”
上回在咖啡店里见到，对方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当时就想救他走，但是他没同意，对方也匆匆离开了。
现在又一次见到，没想到对方还记得他。
不知道这个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里风大，”秦时偏了偏身子，替李善挡住海风，“换个避风的位置休息吧？”
李善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好。”
然而起身时却踉跄了一下。
秦时马上扶住他：“小心。”
夕阳西下，落日逐渐沉入海平线以下，天色渐渐变暗，海风也凉了起来。
李善微微眯起眼，回头望了一眼他被软禁许久的那栋别墅。
结束了，他想。
混战直到晚上才结束，结束之前李善就被用最快的速度带回了大陆，警方为他请了专业的医生治疗他肩膀的伤口。
伤口被处理过，消炎，擦上药，绑好绷带，李善疲惫地睡去，但睡得并不安稳。
伤口太疼了。
疼得钻心蚀骨，细细密密的痛楚渗入骨髓，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
李善从前不觉得自己是这样脆弱的人，不过是枪伤而已，他怎么会痛到受不了呢？
是有什么不一样了么？
哪里不一样呢？
李善又想到了邹嘉晟。
他在半梦半醒之间见到那个人，看到那张俊朗的脸，用他在直升机临起飞时看他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他。
“李善，别想逃出我的手心，别想逃走。”那个人说。
李善仿佛被人扼住咽喉一般感到窒息，五脏六腑都揉做一团，他大口地喘气。
这时敲门声响了。
李善睁开眼，看到那个高级警察走进病房。
“身体怎么样了？”比起昨日在萝莉岛，这位警官今日身上的气息要显得温和许多，看着他像看着一个值得怜惜的晚辈。
“长官……”
李善正要坐起身，对方便道：“躺着休息，折腾什么？”
李善便躺着不动了。
警官看了看李善的伤，自顾自地说：“还好，没打中要害，性命是无忧的，但是你这肩膀伤得有些严重，以后右臂可能都有点问题。”
李善没有说话。
警官看了一眼他被子下的身体，继续道：
“说吧，以后打算怎么办？”
李善看着他仍未回答。
警官道：“如果你不想留在这个城市，不想再用从前的身份生活，我可以给你换个身份，给你找最好的医生，对你进行治疗，尽量把你的身体和精神、心理状态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然后你离开这里，换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李善抬眸问：“您为什么要帮我？”
警官皱眉：“你是一个公民，又曾是我的同僚，帮你还需要理由吗？”
李善被噎住，在萝莉岛待的时间长了，他连想法都被影响了。
警官沉默了一会儿，长长叹口气，看着李善摇摇头：
“你不该那么冒冒失失地单枪匹马去趟这趟浑水，相比起你拿到的那些资料，我们觉得你的安全更加重要。”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查这个案子，但这本来不是你应该插手的事情。”
早在李善之前，他就已经开始查萝莉岛了。
李善动了动唇，没再说话。
当李善开始查的时候，警官曾提醒李善，不要插手。这个案子机密性极高，他提醒得也隐蔽。
然而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大概被李善当成是来自萝莉岛背后之人的警告了，根本没当回事。
李善当时刚进警队没多久，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满腔的正义，根本不知道怕为何物。
纵使为此丢了性命又如何呢？
即使为此而死，他也是死得其所。
他没想过自己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原来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这世上比死亡可怕的事情还多得多。
不仅李善没想到后果，这位高级警官也没想到。
他毕竟在查这样大的案子，殚精竭虑，呕心沥血，没有太多的精力来理会其他的事情。不过一时疏忽，李善就失踪了。
李善失踪之后他第一时间派人来查，本以为李善是死了，没想到查着查着发现，李善竟然变成受害者了。
在first meet里看到李善纯属偶然，他只知道邹嘉晟会出现，却没想到李善会跟着邹嘉晟一起出现。
“以后你安安分分地过日子，不要再这么冒失了。”看到这样的悲剧，高级警官痛心疾首。这人相当于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事的，他怎么能不自责？
“谢谢您。”李善一副没怎么听进去的样子。
“邹嘉晟呢？”他问。
“邹嘉晟？”那警官说，“他可能已经死了。”
“凌晨他的直升机在海面坠毁，我们立刻派人四处搜查并打捞，捞到了直升机残骸和他残缺的肢体，但尸首并不完整，余下的部分还在继续打捞。”
“……死了？”李善懵了一下。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李善仍然有浓浓的不真实感。
那个在他看来几乎不可战胜的男人，那个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男人，就这么死了？
李善疑心自己是在做梦，如果是梦，这到底是算美梦还是噩梦呢？
又或者这个男人也像秦时一样，并没有真的死，而是逃走了，以后还会再出现？
可是邹嘉晟骗他还好说，这位警官却没有骗他的必要。
“应该是这样，他生还的可能无限趋近于零。”
李善张了张唇。
“……那就好。”他低低地吐出这三个字来。
“你脸色不太好。”警官说，“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不用。”李善轻声说，“我没事，只是伤口有点痛。”
很痛，比子弹击中他时更痛。
“我累了，想休息。”李善说，“您有什么问题，快问吧。”
警官仔仔细细地打量李善的脸色，半晌道：“好。”
对方当然不是单纯来看他的，而是有着自己的任务。
他叫了一声，门口又进来一个警察，两个人对李善进行了长达大半天的询问。
从李善是如何被邹嘉晟注意到，以及在被邹嘉晟抓走的这么长时间之内，具体发生了什么，他看到了什么，邹嘉晟做了什么，他还知道些什么等等。
李善事无巨细，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部都没有任何隐瞒地告诉了警察们。
他用没有波澜的语气叙述自己遭受到的凌虐，听得两名警察都是一阵心惊肉跳，看李善表情却似乎没有异样。
只有李善自己知道，那些东西回忆起来有多么恶心。
问到一半时，警察们看李善脸色实在太差，知道他体力不支，本打算让他再休息休息，改天再问。
但李善坚持。
询问结束后，警官郑重地谢过李善，让他好好休息，便起身要出去。
李善叫住他们，又问了一句：“秦时呢，他怎么样了？”
“他现在在看守所待着呢。”另外一个年轻一些的警官道，“放心，我们会对他进行公正的处理的。”
在破获萝莉岛这个案子之中，秦先生起到了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立下大功，总是能减一些刑的。
“那……”李善有些迟疑，再次问道，“邹嘉晟真的死了？”
“应该是死了。”
“……”李善：“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
警察们走了，李善呆呆地坐在病床上，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天空。
大陆的天空与萝莉岛的天空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硬要比较的话，萝莉岛的天空更蓝一些，毕竟那里人烟稀少，污染少，又映着广阔的大海。
起初李善以为自己会死在查案的过程中，后来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萝莉岛，死在邹嘉晟的手里。
但没想到，他还能有活着回到大陆的一天。
只不过事到如今，回到大陆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许多事情都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想，他整个人生，都因为一时的正义感而搭进去了。
他的一生已经毁掉了。
接下来他还能再做什么呢？他真的能向那警官说的那样，恢复到从前平静的生活吗？
不可能了。
回不去了。
他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全是邹嘉晟的画面。
邹嘉晟是如何粗暴地侵犯他，如何热情地亲吻他的脸颊，如何抚摸他的头发，如何笑，如何发怒……这个人的一切早已融进了李善的血液里，骨髓里。
就如邹嘉晟曾经一再强调的那样，他永远也别想逃开他了。
这么说起来似乎有几分可笑，李善弯起唇角，觉得有些讽刺。
邹嘉晟应该是爱上他了吧？这么想想这个家伙也有点可怜。
那么他呢？
……算了，已经不重要了。
警察走之后不久，查房的护士进来时，却发现病房的窗户大开着，窗帘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里面的人却已不见踪影。
护士吓了一大跳，扑到窗台去看，哪里还有人影？
这可是二楼，他就这么跳下去了？身上还带着伤呢！
护士急急忙忙地跑出去，通知其他人：病人跳窗跑了！
还挺稀奇，他们这又不是精神病院，犯得着跳窗跑？
因为李善心里清楚，虽然不是精神病院，但他正被警方关注着，一是保护他，一是监视他，所以才出其不意，趁警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就走。
从二楼跳下来，对李善而言没什么困难，他悄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选了一个方向，远遁而去。
当警方接到通知，知道李善消失之后，立刻派人去找，然而他们几乎掘地三尺，也没找到人。
只是通过监控，看到了这个人前进的方向。
警察们跟随着李善的脚步前行，一直来到海边，便失去了他的踪影。
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了。
平静又深邃的大海一望无际，波光粼粼，映照着清晨蓬勃的朝阳。
或许是错觉，他们似乎能在腥咸的海风中闻到血腥气——来自罪恶萝莉岛的血腥气。
只不过，再浓重的血腥气也迟早湮灭在汹涌的大海上。
萝莉岛的事情被上面遮遮掩掩地透露了些给公众，现在整个社会都已经吵翻了天。
多少人真情实感的愤怒，可再愤怒，对于这些人而言，都是旁人的痛苦，与他们无关。
生活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沙滩上有游人们三三两两的身影，他们的日子平静安详，没有波澜。
却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简单幸福。
而对于李善，他再也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幸福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