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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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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并没有要李善的命，而只是击中李善的肩胛骨，透了过去。
李善痛得惨叫一声，身下的力道就松了几分，立刻被虎视眈眈的邹嘉晟一个挺身推开。
邹嘉晟起身，拽起李善的手臂将人搂进怀中。
“刚才的账，我之后再跟你算。”邹嘉晟低头耳语，灼热的气流扑在李善耳背上，有战火的滚烫与刀尖的冰冷，“现在我先带你离开。”
李善控制不住地发抖，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攥住，他喉头哽咽：
“主人，您……”
“闭嘴。”邹嘉晟对不远处刚刚赶过来的助理使了个眼色，拖着李善上直升机，“你别再给我打什么歪主意。”
“我告诉你，”邹嘉晟说，“你休想逃开我。”
李善眨了眨眼，将眼里浮上的热泪憋回去。
他以为刚才邹嘉晟就会杀了他，为什么没有？
邹嘉晟为什么不杀他？
难道这个人还真对他动了什么感情么，别开玩笑了。
这时候，余光忽然看到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个人拿着枪，正指向邹嘉晟。
细看去，正是他刚刚才见过的那个人——那个本该死去的调教师。
他和那些警察站在一起。
那双拿鞭子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会拿枪了。
枪口瞄准了邹嘉晟的心脏，修长的手指扣动扳机。
“主人！”
根本来不及反应，大脑来不及处理任何信息，千钧一发之际，李善第一时间便本能地推开邹嘉晟。
子弹没有击中邹嘉晟，而是险险地擦过李善的上臂，留下一道伤口。
温热的血液溅到邹嘉晟整洁的衣服上。
疼痛让李善本能地一缩，就好像他往邹嘉晟的怀里躲了一下似的。
邹嘉晟眼里闪过震惊与痛惜，抬手就朝秦先生开了一枪。
枪响的同时，秦先生迅速扑倒躲过。
邹嘉晟便带着李善往直升机的方向退。
李善心乱如麻，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完全无法思考了。
他刚才为什么要推开邹嘉晟？那么本能地，动作先于大脑地挡在邹嘉晟身前。
难道戏演得久了，真的会连自己都骗过去吗？
他不是最想杀邹嘉晟的人吗，为什么……会这样？
“放开他！”秦先生在不远处大喝。
在邹嘉晟撤退的时候，秦先生重新起身，用枪指着邹嘉晟，目光死死地盯着直升机下方那个高大的男人。
几个月前，邹嘉晟就是这样用枪指着他，在他的脸颊上留了那道疤。
“把李善放开。”秦先生冷冷吐字道。
李善心中微酸，眼眶又热了。
他心想：别管我了，别救我了，把我一枪打死吧。
他不想在这种关头成为警方的负担。
如果不是他，或许刚才邹嘉晟就已经被制服了。
李善侧过脸去看邹嘉晟。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轻轻一碰。
“帮我个忙。”李善听到男人用很低的声音说。
李善：“？”
旋即邹嘉晟猛地将李善控制在身前，小臂勒住他脖子，黑洞洞、冷冰冰的枪口抵在李善太阳穴上。
“别过来，否则我就杀了他。”
李善听到邹嘉晟这样说。
李善心中微凉，邹嘉晟用他来做人质威胁警方？
不过也对，他暗自苦笑，嘲笑自己天真。
邹嘉晟的做法是合理的，不合理的是他。
“我不会伤害你。”邹嘉晟用仅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在他耳边解释，“只是吓唬吓唬他们而已，别怕。”
“我会带你走的。”
李善心中忽而不可名状地难过。
他非常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与邹嘉晟初见时的场景。
那是去年秋天，一个刚下过雨的午后，在悠闲安静的咖啡厅里，他们偶然邂逅了。
彼时那个优雅绅士的男人，让他第一眼就怦然心动。不得不说，排除完全腐烂的道德，邹嘉晟确实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可惜……
想到这里，李善不禁觉得自己有几分恶心。
他回神，看到了前方的警察们。
现在萝莉岛的首脑在和警方对峙，后方的战斗也暂且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注视着场中的两个人。
有人质在手，警方果然投鼠忌器。
从李善颈上的项圈以及手脚的镣铐来看，李善毫无疑问是萝莉岛的受害者之一，但这名受害者似乎深受邹嘉晟青睐，所以才带在身边。
而李善刚才的行为，警方其实颇为理解。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怎么样？”邹嘉晟用李善和警方谈判。
警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而且还有活力十足的后援，看来这一回上面是铁了心要解决掉萝莉岛这个毒瘤，萝莉岛的人其实已经落了下风。
“你们让我走，我就不伤害他，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
警察们皱着眉头，一同看向居中一个领头模样的高级警官，相貌有些眼熟，长着一张威严的国字脸。
这人严肃道：“把人质给我们。”
邹嘉晟摇摇头：“我得先上去。”
他指直升机。
“别拖延，再拖延我就开枪了。”邹嘉晟顶着李善的太阳穴，以示威胁，“后退，把枪放下。”
气氛冷至冰点，连空气都凝固了。
这个时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警方显然被他激怒，可为了人质的安全，他们不得不暂时后退。
生死关头，邹嘉晟爆发出了极强大的力量，他的身材本就高大，又勤于锻炼，一身的肌肉力量十足，拖着李善迅速靠近直升机。
警察们脸色都很难看，邹嘉晟每后退一步，他们就前进一步。
双方僵持不下。
所有目光都聚集在李善的身上。
此刻他就是破局的关键。
李善的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办？
在这紧要关头，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李善这么想着。
既然邹嘉晟将他当做人质，那么没有了人质的话……
极度的紧张让李善有些微的眩晕感，他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掌心全是冷汗，嗓子眼发紧。
这或许是动物在面临死亡时的本能反应吧？
但李善的手很稳。
终于，直升机就在背后了，一条腿就能迈上去。
“我现在就带你走。”邹嘉晟低声对李善说。
李善轻轻点了下头。
不能让他走，他心想。
就在此刻，李善突然抬起手，握住了邹嘉晟的手，他按住邹嘉晟的食指。
电光火石之间，邹嘉晟猛然将枪口一偏，子弹斜飞出去，击中了一个萝莉岛的保镖。
男人的脸上升起毫不掩饰的惊怒。
李善却根本没给他时间愤怒，手肘往后一顶，重重顶在邹嘉晟胸口，邹嘉晟一个踉跄。
李善伸手就来夺他的枪。
“李善！”
男人的大喝让李善心头一跳，动作却没缓。
这时李善听到远处响起了枪声，不知道是谁开的，也不知道指向谁。
但下一刹，李善感觉到温热的血液飞溅到自己脸上。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才意识到是邹嘉晟中弹了。
邹嘉晟也会中弹？
“趴下！”
混乱中有人这么喊了一句，多年的训练让李善立刻伏地。
旋即，密集的枪声响起了，子弹雨点似地射过来。
李善听到了子弹射进□□的声音，还看到血液滴落在嫩绿的草坪上。
李善抬起眼，见邹嘉晟身上多了几处枪伤，但他已经跳上了直升机，正拿那双深邃的眸子凶狠地看着他。
那凶狠里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男人的嘴唇颤了颤，吐出几个字来。
李善没听到声音，只看唇形猜出那几个字应该是：
“你给我等着。”
等着？还等什么呢？
他真搞不懂这个男人在想什么了。
明明就是个冷酷又残忍的家伙，竟然在这种关头跟他搞什么用情至深的戏码，好似他背信弃义似的。
真可笑。
只一个晃神的功夫，直升机的门已经关上了。
直升机里，邹嘉晟脸色阴沉地驾驶员说：“快走。”
“是！”
下一刹，直升机起飞了。
“别让他跑了！”警察们一拥而上。
巨大的气流掀起李善身上的风衣，风衣上残留着男人常用的古龙香水气息，是沉稳幽雅的木香中带点皮革味的香味。
那气息包裹着他，就好像邹嘉晟拥着他。
草屑飞得他满头都是，李善眯起眼睛抬头，看到湛蓝的天空下，直升机很快远离了地面。
巨大的轰隆声越来越小，机身也愈来愈小，他看不到邹嘉晟了。
“让他跑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那个高级警官道。
直升机内，邹嘉晟贴着门，目光通过窗口向外看，然而由于角度问题，他没看到李善。
他怎么愿意放李善离开他呢？但是此刻如果不走，自己必然要交代在这儿了。
邹嘉晟没想到事情会糟糕到今天这种地步，他怀疑不仅是萝莉岛上，甚至这个利益集团的内部都出现了叛徒，否则为什么警方能直接打到萝莉岛上来？
然而现在考虑这些没有意义，活着才是他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不过，未来如果让他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叛他，他绝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男人深邃的五官上笼着一层阴影。
等到直升机飞得足够高，邹嘉晟往下看时，才看到停机坪上蚂蚁一样的李善。
我一定要把这个人抢回来，他想。
很难说他现在对李善抱着什么样的感情，这个不知好歹地奴隶三番两次地挑衅他，想杀他，背叛他，可他却始终无法狠下心要了他的命。
不过，李善刚才也救了他，看来也不是完全养不熟嘛。
邹嘉晟闭上眼睛，轻吐了口气。
“老板，你的伤……”
邹嘉晟睁开眼，低头看自己身上的枪伤，刚才他一共挨了三枪，索性中枪的位置都不致命。但此刻所有伤口都在汩汩地流着血，如果不及时治疗，仍然会很麻烦。
邹嘉晟皱皱眉：“你先帮我把子弹取出来，简单包扎一下，剩下的等下了直升机再说。”
“我们去大陆吗，还是……”
“不能去大陆了，”邹嘉晟想起萝莉岛上那阵仗，去大陆就是羊入虎口，“去东南亚。”
此刻，萝莉岛上。
高级警官通过耳麦对那头的人低声说了句什么，便转头看向地上的李善，眼里有几分迟疑。
结束了，李善心想。
他挣扎着坐起身，将自己一直护在怀里的包举起来，递给警官，仰头望着此人坚毅的五官，轻声道：
“对不起。”
刚才邹嘉晟走得太急，又没料到李善会突然挣脱他，因此连包都没拿。
高级警官微微蹙眉，弯腰来扶李善：“你对不起什么？先起来吧。”
李善认得这个人，是当初邹嘉晟带他去大陆时，他在first meet外的巷子里遇到的那名警官。
“李善！”
这时候，秦先生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抢先扶起李善。
“你怎么样？”
李善蹙着眉头，脸发白，手捂着肩膀上的伤。
他的伤口仍在汩汩地流着血。
邹嘉晟的枪击中他时离得那么近，子弹在肩膀内部造成的破坏力是惊人的，李善觉得自己的肩膀大概废了，他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
“没事。”李善虚弱地摇了摇头，看向高级警官。
那个警官接过手提包打开，大致翻了翻里面的文件。
然而越看，他的脸色就越是阴沉，到后面神色已经阴得能滴出水来了，捏着文件的手背上爆出一根根青筋，也不知道在文件上面看到了什么，能让他这种身份的人如此失态。
“那电脑是邹嘉晟平时用的办公电脑，里面应该也有不少重要资料，但是我不知道密码，可能需要你们破解一下。”
“没事，你不用担心，密码我们会尽量破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里面的资料对我们很关键。”高级警官用力握了握李善的手，眼神里少见的有了温度，轻声道，“你受苦了。”
得到这样的赞许和鼓励，李善却并不觉得高兴，苦笑着摇摇头。
他救邹嘉晟的那一下，以及在最后关头成为邹嘉晟用来威胁警方的人质，使得警方投鼠忌器，李善已经深感羞愧。
但幸好他拿出的这份资料对警方有用，这么久以来的牺牲也不算完全白费。
“老秦，你先带他去休息。”
“是！”秦先生喝了一声。
“谢谢。”李善低声说。
“好好养伤吧，你的伤不轻。”时间不多，高级警官并未多言，随后一挥手，带着自己的人去收拾残局去了。
邹嘉晟跑了，萝莉岛群龙无首，而他们后面还有增援，拿下萝莉岛只是迟早的事。
只是不知道又要牺牲多少人了。
那警官深深叹了一口气，回头扫了一眼李善。
像萝莉岛这样的地方，早就应该消失了。当初多好的一个朝气蓬勃的小伙子，给折腾得没有人形了，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按照吩咐，秦先生将李善带去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
这里是已经被警方清理出来的奴隶宿舍，秦先生将李善扶到床上休息。
岛上的混战还没有结束。
李善不想就这么躲起来：“……你不用参加战斗吗？”
秦先生道：“我只是听命行事。”
李善：“我不想被保护起来。”
他理所应当是在战场上战斗至最后一刻，理所应当是流血牺牲的那一个，怎么能被保护在后方？
“你现在有伤，就不要动了。”秦先生按住他，紧拧着眉头。
李善拗不过他，心知自己现在出去，只是拖累，那些警察说不定还得分心保护他。
在他们眼里，他只是一个受害者罢了。
肩膀的剧痛让李善难以忍受，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遂问道：“你是警方的卧底？”
“不是。”
李善有点诧异。
秦先生淡淡解释：“我只是个带路的。”
当初秦先生差点杀了李善，激怒邹嘉晟，邹嘉晟本打算将他折磨致死，但萝莉岛早已经不是铁板一块，秦先生在这里这么多年，自然有自己的人脉和办法。
他逃出去了。
可惜的是，逃出萝莉岛并不代表安全。
他身份敏感，接触到的东西太多，不仅对于邹嘉晟而言是个定时炸弹，对于很多权力中心的人而言，他也是个不稳定因素。
秦先生遭到了很长时间的追杀。
在那段日子里，他过得犹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连睡觉都不敢睡熟，生怕闭眼之后自己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虽然早有预料，可真正面对这样穷凶极恶的追兵时，他仍旧难以泰然处之。
其实秦先生并不打算去出卖谁，他只是疲倦于萝莉岛的生活，想要换个生活方式罢了。
然而一旦踏入过这泥潭，再想出去就难了。
他愿意保守秘密，可活人哪有死人值得信任？
他们不愿意放过他。
直到那个高级警官先一步找到了秦先生。
这时秦先生才知道，原来警方的手伸得比他想象得长得多。
其实这些年秦先生的手上还是比较干净的，他主要负责的是调教这一块。
如果争取立功，倒也不用判死刑。
“为了立功，所以决定帮警方带路？”
“不全是。”秦先生说，“泥人也是有脾气的，邹嘉晟和他背后的人是怎么对我的，我心里还没有数么？”
他们不让他好过，他拼上自己的命，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不帮警方，萝莉岛这边的人也不会放过我，何况，”秦先生慢慢补充，“我得还邹嘉晟一个情，那颗子弹的情。”
枪法和身手都是特意为此而练的。
到了如今这关头，言语都显得多余。
李善听罢，沉默了下，竟只笑了笑：“那我就祝你多减点刑，早日出来，重新做人。”
“那你呢？”秦先生看着李善的眼睛，“你有什么打算？”
李善笑着没有回答。
却听秦先生追问了一句：“你对邹嘉晟……”
李善皱起眉，看向秦先生。
这眼神暗含着几分压迫感。
秦先生兀自笑了下，拍拍李善的肩：“你不用把刚才的行为太过放在心上，大家都会理解你的。”
“你和他相处了这么久，他是你唯一能接触到的人，偶尔施以恩惠，你会对他产生依赖心理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是常有新闻上说，人质会帮助绑匪，甚至爱上绑匪么？很正常的。”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你应该听说过。”
是这样么？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自己会得上这种病吗？
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救邹嘉晟吗？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加上疼痛，李善的脑子一团浆糊，他已经想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了。
“不用多想，”秦先生又说，“也不用再担心其他的。”
“邹嘉晟逃不掉，无论他跑到哪里去，都逃不掉的，大陆上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你放心吧。”
“嗯。”李善咬着牙关，点了点头，低头发出痛楚的呻吟。
秦先生皱眉：“你忍忍，我先给你止血，很快就安排你回大陆，给你找医生。”
“你还会处理伤口？”
“人嘛，被环境所逼，什么都能学会的。”秦先生一边帮他处理伤口，一边说道。
李善大约明白了什么。
在秦先生被追杀的那段时间，他想必也经常受伤吧，不敢出现在医院这种公共场所，于是受了伤只能自己处理。
“谢谢你。”李善又说。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