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他的初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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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泽弓腰想要起身，周宸连忙扶他，轻轻地为他拍着背。
剧烈的咳嗽渐渐平息下来，他的脸上有了些血色，只是唇色依旧苍白。
“感觉好点没？”周宸关切地问道。
舒泽这时发现自己正靠在周宸怀中，迅速推开了他，接着不停地用手背搽着嘴唇，蹂躏着那片纤薄的皮肤。
周宸早已习惯了舒泽的洁癖，且自己刚才差点害死了他，舒泽有这种抗拒的行为也很正常。
但不知为何，此刻他的心中有些酸涩。
一阵风吹过，两人皆打了个寒颤，周宸想给舒泽暖一下手，刚抬起手臂，舒泽身体立刻向后方挪去。
他有些不知所措，解释道：“我只是想给你暖下手。”
舒泽清了清嗓子，被水泡过的声道发出一丝微弱又呕哑的声音：
“不用。”
说话的同时，他因寒冷正微微发颤，湿漉漉的校服衣襟大开，露出胸膛。
无论春夏秋冬，舒泽总是遮得严严实实，这还是周宸第一次看见他的身体。
他的上半身比脸还要白净几分，呈现出略微病态的颜色，一层薄薄的肌肉附着在胸前，两侧肋骨清晰可见。
刚才周宸在做胸外按压时就感觉到了，掌心下的胸骨似乎稍加用力就会破裂，他忍不住想：
“真的好瘦。”
感受到他的视线，舒泽拢起衣服开始系扣子，周宸伸手阻止：
“这衣服湿透了，快脱下来，不然你会受凉的。”
舒泽拍开周宸的手，扶着膝盖略微吃力地站了起来，朝原先放包的方向走去。
周宸跑着追上去，一脸歉意道：
“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拉下水。”
舒泽没有理会他，加快步伐。
“我错了，请你原谅我吧。”
“我真的不知道你不会游泳，如果我知道的话，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周宸不停组织语言乞求着舒泽，但他毫无反应。
说了一路的话，眼见就要回到起点，周宸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能一把抓住舒泽的手。
少年终于回头，正欲甩开，周宸死死握住。
“舒泽，求你了。”
他觉得自己快要哭了，磕磕绊绊地说：
“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舒泽冷冷地看着他。
周宸心如刀割，一滴泪滑落，他颤着嘴唇道：
“我给你跪下磕头好不好？”
说完，他双腿重重地摔在地上，狠狠地将头向下一磕，又抬起头喊道：
“我错了。”
接连磕了好几个响头，他不停地重复着那三个字。
渐渐地，前额流下污糟的鲜血，与满脸的眼泪混在一起，看着可笑瘆人。
少年静静地注视着。
在舒泽短暂的人生里，有太多人需要向他道歉，可并没有人在乎这件事。所以，在成长的过程中，他慢慢地学会了遗忘。
周宸是第一个向正式他道歉的人。
可他不应该是第一个。
其实，那份溺水的伤痛，不及过去他人带给自己的千分之一，很快就会被他忘却。
现在，那个充满自尊的周宸在他的脚下屈膝叩首，舒泽却没有兴趣去观赏。
正这么想时，童年的自己出现在周宸的身后，同样无助地渴求着什么。
那孩子盯着他，似乎要把他洞穿。
对着那双眼睛，舒泽忽然明白：其实，过去的自己是不想再受到伤害，才选择了遗忘。
“切肤之痛，真的可以忘记吗。”他想。
内心深处，他一直在等待着那份忏悔，正如周宸乞求着他的宽恕，他们是一样的。
舒泽终于开口：“停下吧。”
周宸停止了动作，赶忙膝行到舒泽脚边，抱住他的腿，生怕他离开。
“我原谅你。”
周宸惊喜地仰起了头，接着听到舒泽说：
“从今天开始，不要和我有任何肢体接触。”
听完后，周宸立刻松开双手。他已经习惯了和男生们勾肩搭背，日常里难免会有些小打小闹，于是试探地问：
“包括肩膀？”
舒泽注视着他，周宸又咽了口唾液：
“手？”
依旧沉默，周宸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发誓：
“好，我保证不会碰到你的。”
————
周宸本想用衣服擦脸，舒泽看到后，拿出手帕，用水打湿递给周宸。
抹去干涸的血迹，周宸的脸干净了许多，见舒泽还穿着湿衣服，他把身上的校服脱下来递过去，却被对方拒绝了。
想起方才的承诺，他知道不能强行上手，心中有些烦闷。
回家的途中，两人一路无言。
没多久，走到熟悉的街道，便到了他们分别的时刻。
“再见。”舒泽先开口，然后转身离去。
周宸站在原地，看着那背影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
回到家里，他洗完澡后，躺在床上思考着今天的事情。
舒泽除了落水时，在整件事中他的反应与平常无异，寡言淡漠。
认识了这么久，周宸却还是看不透这个人。无论是劫后重生，还是面对自己的道歉，舒泽都异常平静。
少年的身体纤细单薄，似蝉翼般脆弱，周宸欲要关心却无法近身。
一想到舒泽今天那张痛苦的脸，他的心就忍不住揪起来。
“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周宸深深叹气道。
深夜，万籁俱寂。
周宸感觉自己踏进了一个幻境。
他环顾四周，发现周遭都是形状各异的镜子，相互散射着光，五彩斑斓。
“我应该是在一个万花筒里。”他边走边摸着镜面，发现身上什么都没穿，玻璃里倒映出层层叠叠的脸。
走了很久，终于，他累了，于是停了下来。
“这个无限延伸的空间像是走不到头。”周宸有些迷茫，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带来这里。
一片死寂中，时间都变得漫长起来，他几乎快要放弃寻找出口。这时，周宸看到在远处的黑暗中，一团白雾缓缓飘来。
再定睛一看，那是一个穿着白衣的人形身影。
“嘿，我在这儿！”周宸挥手大喊。
白衣“人”越来越近，“他”一头长发，身着长袍，露出光洁的肌肤，一片瓷白。
见“他”过来，周宸喜出望外，连忙问：“你知道出口在哪吗？”
“他”没回答。
周宸很疑惑，刚想继续开口。突然，他低头一看，发现这个“人”不是走过来的，而是飘过来的！
周宸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跳开始狂飙，谁能想到来者非人！
刚想拔腿逃跑，可身体像是被钉在墙上，动弹不得，无法尖叫。他只能看着白衣“人”飘到自己面前。
“完了完了。”周宸恐惧极了，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他连忙紧闭双眼。
等了许久，想象中的死亡并未到来。
他小心地睁开一条缝，面前还是那个“人”。
那张脸上没有五官，十分平整，耳朵尖而细长，状似蝙蝠。
“他”从松垮的袖筒中伸出一只细瘦的手，来回抚摸着周宸的脸。
尖锐的长甲刮过皮肤，掌心冰冷，没有一点温度，周宸惊恐万分。
“看”着周宸的表情，“他”空白的脸上长出了一张嘴，笑了起来。
紧接着，“他”张开口，露出两排锥形利齿。周宸这才明白，原来“他”是吸血鬼！
吸血鬼俯身向前，贴上周宸的脖子，舌头轻轻舔过，像是在安抚猎物。
然后，獠牙刺穿血管，周宸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慢慢流向他的猎人。
眼前的世界开始坍塌，一切又重归原点。
“啊！”周宸猛地从床上坐起，他大口呼吸着，下意识地观察周围，意识到自己在家中时，才安定下来。
方才的梦仍让他心有余悸，他准备下床洗把脸清醒一下，刚想抬腿便停住了。
周宸低头望去，亵//裤上一片湿//迹，黏//糊//糊的粘在大腿上。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后，脸瞬间热得红彤彤的，从脖子一路烧到耳尖。
什么鬼啊？！！
噩梦就算了，为什么自己的初//潮是跟一个吸血鬼啊？！
————
舒泽做了个很长的梦。
记忆里的自己十分爱笑，那时他眼里的世界充满鲜花。
他喜欢父母亲的大手，他们会牵着他去公园玩，那儿有小鸟、小猫、昆虫，还有很多的人。
爸爸带他玩遍了游乐园每一个设施，噢，除了鬼屋，爸爸说那是大人才能进去的地方。
他最喜欢的项目是空中飞椅，当椅子在空中时，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鸟，飞得好高好高，世界变得很小很小。
他把感受告诉了爸爸，爸爸摸着他的头说：
“因为鸟儿是自由的，所以你会喜欢它。”
“什么是自由？”他问。
爸爸想了想，说：
“自由，就是做你想做的事情。”
玩飞椅时，妈妈总是待在旁边微笑看着，她不能上来玩。
妈妈走路时，身体会向右侧歪斜，她走得比一般人稍慢些，步子一顿一顿的，像个老式机器人。
他们说，这叫“小儿麻痹症”。
他不理解，于是问：“妈妈，我是小孩，为什么我没有呢？”
妈妈看着他，没说话，她哭了。
后来他再也没问过这个问题。
“公务员。”他一边念，在田字格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字。
他不知道“公务员”是什么，但应该是好东西，因为大家都夸他爸是“公务员”。
他判断事物的标准只有“好的”和“坏的”。
比如，电视是“好的”，因为可以看动画片；“作业”是坏的，因为很无聊。
他还学会了观察人的神情来判断好坏。
比如说，妈妈觉得爸爸是“好的”，提到爸爸时会变得很开心。
她觉得自己是坏的，经常对舒泽说：
“还好你长得像你爸爸。”
“我长得不像你吗？”他问。
“不像，我不好看。”妈妈抱起他。
他不知道什么是好看，但他不喜欢看到妈妈难过。
“妈妈好看。”他抱着她。
她笑起来，他也学着一起笑。
就这样，快乐的日子不断重复着。
妈妈一直在家里照顾他，她会做各种好吃的饭菜，为他洗澡梳发，无微不至。
爸爸则按时上班，妈妈说爸爸在一栋高楼里工作，很厉害。
在他眼里，爸爸已经很高了，那他站在楼上，肯定比天空还要高。
于是舒泽说：“我也想像爸爸一样。”
妈妈很激动，她一下子说了许多话，夹杂着很多他听不懂的词语，什么“211”、“高材生”、“重点大学”之类的东西。
最后她总结：“爸爸很优秀，所以你一定要成为像他那样优秀的人。”
妈妈的眼睛里写满了期待。
到了7岁，舒泽上小学了。
他认识了很多新朋友，每天打打闹闹，嘻嘻哈哈，但小舒泽并不满足于此。
他急切地盼望着长大，变成一个很厉害的大人，这样他不仅可以实现妈妈的愿望，还可以像小鸟一样“自由”地飞翔。
到时候，他还要去鬼屋，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妈妈说的怪物。
未来的长卷，正等待着他书写。
很快，学校迎来了第一次文艺汇演，大家反复排练着舞蹈。
到了上台那天，孩子们有些紧张，但好在最终呈现出来的舞台效果不错，家长们都十分满意。
他的爸爸因工作没能到场，于是妈妈在台下努力地鼓掌，她比两个人拍起来还要大声。
散场时，妈妈攥着他的手说：
“你表现得真棒！我们回家让爸爸看看好不好？”
“嗯！”舒泽用力点头。
当回到家门口时，他看到了刚下班的父亲，大声地喊道：
“爸爸！”
听到声音，男人回首看他。
舒泽脸上仍有余粉残留，那是掉了一半的舞台妆。他上身着水手服式样的演出服，下身着搭配蔚蓝色短裤，在秋日的暖阳里显得朝气蓬勃。
奇怪的是，男人没有如往常那样走过来将舒泽抱起。
父亲站在原地，一直注视着他。
过了许久，妈妈也感觉有些诧异，刚想开口，就听到男人温柔地说：
“很好看，我们舒泽长大了。”
父亲走过来，蹲下来与他平视，用大手揉着他的头。
晚饭后，又到了动画片的时间，他坐在沙发上，眼睛紧盯着电视，生怕错过一分一秒。
这时，爸爸走了过来，先是坐在他的旁边，过了一会儿后，又把舒泽抱到自己的大腿上。
舒泽没有在意父亲的举动，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
一只大手在身上四处流连，从头发，再到手臂，一路向下，最后放在他的腿上。
他觉得痒极了，正欲阻止，回头发现爸爸也专注地看着电视。
“爸爸，你也爱看动画片吗？”
“嗯。”男人低头看他。
“那我们一起看吧。”舒泽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好，以后我们一起看。”父亲双臂收紧，把他用力纳入怀里。
过了几天，舒泽收到了学校的表演奖品——花篮小蛋糕。
他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奶油在舌尖化开，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舒泽不敢多吃，浅尝几口便停了下来，因为他想带回去给爸爸妈妈。
坐在校车上，他归心似箭，十分好奇他们会如何反应。
被喜悦包裹着，他脚步轻快，小心打开家门。
“啊！”一阵陶瓷破碎声音之后，女人的尖叫声随之响起。
“整天就知道在家带孩子！”
“你能不能去找份工作？！”
他听到了父亲的怒吼。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他的初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