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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约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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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长夏一个晚上没睡，他躺在床上，脑子里一遍遍循环播放这一段时间以来祁凌对他的各种冒犯和威胁，气得五脏六腑都仿佛拧结在了一起。
他咬着牙，强行逼回眼眶的酸涩。
天光一寸寸亮起，季长夏逐渐看清了房间里奢华的装饰，但他不想看，他翻转过身体，把目光朝向了窗外的紫薇花。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被华美牢笼囚禁住的无辜人，没有罪，但逃不走。
突然间，房门口传来一声细小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门外塞进来掉到了地上。
他回过头，干净的纯色地板上突兀地出现了一张色彩鲜明的照片。
季长夏眼神一紧，迅速掀起薄被，从床上跳了下去，赤着脚跑到门边，速度极快地弯腰从地上捡起了照片，匆匆扫过一眼，没错，是这张照片。
然后他那张苍白的脸瞬间就跟被烫到了般，红的宛如一颗熟透的苹果。
照片上的两个人太亲密了！
脏了他的眼睛！
他愤怒又羞耻地把照片撕成了碎片，接着快步走到书桌前，把碎片放进有水的杯子里，等待片刻，在其完全泡成了浆糊后，又跑进房内卫生间倒进马桶用水冲走了。
毁尸灭迹的干干净净，神仙来了都找不回。
季长夏这才呼了一口气，回到椅子上坐下。
可是祁凌的手里还是有很多底片，他毁了这一张也会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
可恶，季长夏捏紧了拳头，难道他就要这么一直被祁凌挟制着不成！
但他又确确实实没有办法，祁凌这个混蛋握住了他的软肋，他不想也不能让妈妈不幸福。
季长夏恨得想捶死祁凌。
怎么办……他烦恼地用额头敲桌子。
下一秒，他突然立直了脊背，眼里迸发出惊恐的情绪。
不，不行，什么都可以，但这件事不能受影响，马上就要开学了，他不能让祁凌影响他学习，他必须全身心都投入学习中，他必须要努力学习考入梦想的荣北大学。
小时候，冬天的清晨，妈妈把他从被窝里剥出来，给他穿好衣服鞋子抱到客厅，温柔地将剥好壳的水煮蛋和温热的白粥喂进他的嘴里，然后拉着他的手送他去上学，傍晚又急匆匆地从工厂里赶过来接他回家。
小小的他握着妈妈年轻但粗糙的手，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考上最好的荣北大学，毕业后赚许多钱，让操劳的妈妈过上好日子。
现在，飘飘而来的爱情已经让妈妈过上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富裕生活，但这依旧没有动摇季长夏要考上荣北大学的决心，多年来的期盼早已成了执念，他会向妈妈和自己交上一份好儿子应有的答卷。
他必须得想办法阻止未来在学校时，祁凌可能会对他造成的干扰。
季长夏神情凝重地再次捏住了拳头。
——
林婉芝这几天一直在很兴奋地给儿子准备开学需要用的东西，以前的旧书包肯定是不能背了，她得买新的，笔呀，本子呀之类的文具也得重新买。
她喜欢给儿子添置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季长夏从不嫌她烦也从不插手，只是这次他居然破天荒地提出要她买一个在目前的生活水平看来非常不匹配的东西。
林婉芝不明白季长夏为什么要买，但…这是儿子难得一次主动要的东西，说是上学要用，她就还是给买了。
虽然她也不明白儿子上学为什么要用这个东西，明明家里有……但，算了，林婉芝摇摇头，长夏好不容易想通了要去德誉读书，他要用这个，就顺他的意吧。
——
时间来到德誉中学开学的前一天晚上。
季长夏在长长的走廊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上前轻轻敲响了祁凌的房门，他们俩住的很近，都在别墅二层。
很快，门开了，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的祁凌略微诧异地看着站在他房门口的季长夏。
这件事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向来以一副小鼠见着猫的警惕姿态面对他的哥哥，今天居然主动来找他了，有意思。
祁凌敞开门问道：“请进？”
季长夏抿抿唇，抬脚走进了他的房间。
“咔哒”一声轻响，房门在他身后关上了。
季长夏削薄的身躯即刻颤了颤。
祁凌看得分明，他在沙发上坐下，有趣地笑问道：“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哥哥。”
祁凌的声色偏低沉，宛若两颗重石相击，尤其是每次喊到“哥哥”两字时，尾音似乎都带了些铿锵的光焰，直烧得季长夏耳朵发烫。
“你不要叫我哥哥。”季长夏拧着眉毛说。
“为什么？”祁凌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沙发扶手，“你不就是我的哥哥吗？”
呵，真把他当成哥哥，就不会对他做那些事情了。
季长夏的目光蓦然凶狠了些：“没必要，我也只比你大了几个月而已，你叫我名字就好了。”
“那可不行。”祁凌摇摇头，“我是个有礼貌的人，长幼有序，你比我大，那就应该喊你哥哥。”
“我不介意。”季长夏说。
“我介意。”祁凌说。
“……”
算了，懒得和他浪费时间掰扯这个，歪理一大堆，季长夏把话拉回到他一开始就准备说的话上，他直截了当道：“明天就去学校了，我想和你约法三章。”
祁凌看着笔挺地站在自己不远处的人，高挑修长，容貌俊秀，即使只是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也自有一股清流之意。
他心念一动，饶有兴趣道：“约法什么三章，说来听听。”
季长夏把想好的条例一一说了出来：“第一，在学校要装作我们不认识。第二，在学校不许和我说话。第三，在学校不许亲我。”
最重要的就是最后一条，季长夏是真的担心祁凌哪天在学校也会突然来了兴致强吻他，毕竟他在家都敢这么干。
说完，他垂眼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祁凌，虽然因为站立角度，他的视角是居高临下的，但他的眼神从来都是温和宁静的，所以并不给人不礼貌的感觉。
倒是祁凌明明是抬头看人的，那气势却比任何居高临下的目光都更盛，不过对着季长夏是下意识收敛了些的。
祁凌慢悠悠道:“可是我答应了父亲和林姨要在学校好好照顾你。”
你不要靠近我就是对我最大的照顾了！
季长夏冷冷道：“我没有什么需要你照顾的地方。”
“这可说不准，没人能预言第二天自己会发生什么事情。”祁凌继续道，“并且万一被父亲和林姨知道我在学校没有照顾好你，我回家要挨批的。”
装，继续装，在祁家生活了一个多月，季长夏就没看见一个人敢对祁凌大小声，只有他教训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敢教训他。
“不会被发现的，如果妈妈和祁叔叔问我，我会说你在学校有好好照顾我的。”季长夏见招拆招。
祁凌摇头：“还是有风险。”
有个鬼的风险，他是去上学又不是去上刑，学校里能有什么事情必须要他照顾，他就是故意要逼他拿出点“诚意”满足他。
“你要是答应和我约法三章，以后你在家要亲我。”季长夏磨了磨牙，一脸赴死的神情，“我同意。”
既然逃不掉，那就用能接受的最小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总之就是不能在学校对他做这种事影响他学习！学习是比天还大的事情！
祁凌暗暗笑了笑，他的哥哥真是太可爱，他在家要亲他，就算他不同意，他也能亲到。
这实在是桩不平等的条约，但难得哥哥敢鼓起勇气主动到他房间来找他。
他扬唇露出一个笑容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哥哥，你不觉得你的约法三章有些不太严谨吗？”
“你别想耍赖。”季长夏警惕着他是不是又想偷换概念噼里啪啦说一大通把话搅浑然后不答应，他这次是绝不会松口的。
“我从来不耍赖。”祁凌耐心解释道，“在学校假装不认识倒是可以，只是连说话都不能和你说的话，我们毕竟是同学，还在同一个班，如果一直刻意回避不说话，你不觉得更奇怪更容易遭人猜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吗？到时候要是有人在背后说我们的小话，更影响你学习。”
季长夏反驳道：“这有什么奇怪的，班上那么多人，总有些同学之间是互相不熟悉，从没说过话的，怎么可能会注意到我们两个。”
祁凌给他摆证据：“班上加哥哥一共30名学生，男女各15名，我没见过有同性别的同学是不熟到连话都没说过的。”
“……”季长夏沉默了，他在南区一中的时候，班里有50多个人，其中坐在后排的几名内向的同学，他还真没和他们说过话，但这情况在小班制的德誉中学明显不适用了。
他思考片刻道：“那就改成非必要情况下，你不许故意和我说话。”
“什么是非必要情况，什么是必要情况？”祁凌挑眉问。
这一时间怎么分得出来，季长夏道：“视当时的情况而定。”
什么情况由他来定。
“行。”祁凌轻笑了下。
“那就这么定了。”季长夏迅速说。
“我还没说答应呢，哥哥。”祁凌拉开沙发旁的抽屉，从中拿了样东西出来。
不久前刚被他摆了一道的季长夏以为他又要耍诈拿照片出来威胁他，顿时怒不可遏道：“我告诉你，我现在不怕你，大不了我就不读书了，我要把你对我做的事全都告诉祁叔叔，让他惩罚你，你给我等着！”
祁凌摊开手，陈在手心里是一根红色的金刚结手绳。
“……”季长夏立时语塞，不明白他们现在正商量事情，祁凌突然拿根红手绳出来干什么，他要戴上给约法三章增加一些仪式感？
祁凌握住了他的左手。
“你做什么？”季长夏惊疑不已，连忙要把自己的左手抽回来。
祁凌当然不可能让他抽走，他把季长夏的手握得死紧，道：“你戴上这根金刚结手绳，我就答应你的约法三章。”
季长夏冷眼看他：“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这条手绳很搭哥哥。”祁凌原本上挑的眼角一弯，“我特意拿去庙里开了光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要他戴根红手绳？季长夏不理解祁凌的脑回路，脸色复杂地看着那根金刚结红手绳，还特意拿去庙里开了光，更奇怪了，怎么会有人逼别人戴一根开了光的手绳的？他们关系又不好。
祁凌耐心地等待他回答。
静默了大约一分钟，
季长夏开口道：“你不许骗我。”
“当然。”祁凌答应。
“那你戴吧。”季长夏不情愿地送出自己的手。
祁凌兴致盎然地把金刚结红手绳绕在季长夏瓷白的手腕上，然后轻轻地拉紧两根系带，这根看似没什么特点的红手绳就这么紧紧系在了一截漂亮的腕骨上。
红绳白腕，非常搭配，他很满意。
季长夏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红绳，很不习惯，他向来是不喜欢在身上戴饰品的，不管是项链、耳环、还是手链，他觉得都很累赘，但这根手绳很轻，没什么束缚感，能换到在学校不被祁凌烦，戴就戴了。
“不许摘掉，不管是洗澡还是睡觉都不许摘掉，你必须24小时戴着这根手绳，”祁凌的语气突然严肃，“如果被我发现你摘掉了手绳，约法三章立即作废，我会在学校当着所有人的面亲你。”
“……”真是有够混蛋的！
季长夏的面色也瞬间沉了下来，不摘就不摘，反正戴左手上不影响他写字，这刚好也能当作一件信物，如果祁凌在学校敢有任何违反约定的迹象，他就把红手绳举到他脸上警告他。
“听到没有？”祁凌见他久不回话，又提醒了一遍，“任何时候都不许摘下来。”
“听到了，我不会摘下来的。”季长夏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也不许违反我们的约定。”
祁凌点头。
既然事情已经完结，那他就该回房间了，季长夏猝然一个转身，快步往门口走去。
祁凌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整得愣了愣，又觉得有些好笑，以为打他个措手不及他就抓不住他了吗？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长腿迈开几步，修长有力的手臂往前一伸就成功抓住了距离房门仅剩一步之遥的季长夏，然后利落翻过手里的肩膀，将人抵在了门上。
“你干嘛？！”季长夏惊慌地瞪他，“很晚了，我要回房间睡觉。”
“你刚才说了的，我答应了你的约法三章，我在家里要亲吻你，你同意。”祁凌说。
“我说得是开学之后，现在还没开学！”季长夏垂死挣扎。
祁凌却是直接俯下身，把温热的嘴唇压了过去。
——
第二天，德誉中学开学了。
季长夏和祁凌吃完早餐后，在林婉芝关怀的目光中，和谐地走出别墅大门去上学。
他们穿着一样的德誉中学定制校服，白色短袖衬衫搭米色长裤，胸前还系了一根红色菱格领带，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下，完全就是两位风度翩翩的俊美少年郎，气质还各有不同，一温润如玉，一位锐利嚣张。
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宾利正停在恢宏的大门口，穿着衬衫马甲的司机见两位少爷出来了，赶紧打开了车门恭敬地迎他们上车。
只是季长夏走着走着，突然改道走到了栅栏边沿的一个小房子里，从里面拉出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
“您这是？”司机疑惑地问。
祁凌也转眼看向他。
“哦。”季长夏清风般笑了笑，“学校离得不远，我自己骑车过去就行了，刚好锻炼下身体。”
“可是……”司机有些为难，他的工作就是负责接送两位少爷上下学，同时保障他们的安全，长夏少爷不配合的话，他很难办。
季长夏知道他的难处，说道：“不用担心，我已经和祁叔叔说过了，他答应了。”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祁凌：“你坐车先去学校吧。”说完，还假装不经意地摸了摸左手手腕上的红手绳。
祁凌的目光跟着季长夏的手在金刚结红手绳上转了一圈。
心里顿时了然，
这是提醒他，他们两昨晚约法三章了在学校要假装不认识。如果一起坐车到学校被同学们看见了，那就是明晃晃告诉大家他们俩有关系，关系还不浅。
他微微一笑，既然答应了，那就陪哥哥玩玩吧。
祁凌坐进车里，对季长夏道了句：“学校见，哥哥。”
季长夏跨上自行车，一溜烟儿就骑出去老远。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