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入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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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凌坐在舒适高级的宾利车里，目光却透过前面的后视镜注视着车后那个骑着自行车，离他越来越远，最后彻底看不见的隽秀少年。
他脑中的时钟往前拨了拨，来到今年的7月10号，这天是祁伯伟迎接二婚妻子入住祁家的第一天，也是祁凌见到季长夏的第一天。
对于自己父亲再娶这件事，祁凌并不反对，他的母亲在他三岁时因病去世了，父亲就一直单身到了现在，人到中年，好容易碰上第二春，是大喜事。
七月正是紫薇花盛放的时候。
那一天，祁凌百无聊赖地坐在庭院里品茗赏花，刚巧碰上祁伯伟抽空亲自接林婉芝和季长夏过来。
他的这位继母有个比他大了几个月的儿子，祁凌是知道的，但他一向是个冷情的人，对对方丝毫不感冒，也懒得和这位名义上的哥哥有什么牵扯，各过的各的生活好了。
不过要是对方敢不知好歹地过来招惹他，他可不会留情面，保准让他后悔进了祁家的大门。
黑色的劳斯莱斯古斯特稳稳停在门口，车门打开，率先下车的是一位穿着米色长裙，风情尤在的美妇人，祁凌眼睁睁看着平时颇注重掌权人形象的父亲竟主动给她拎包，脸上的笑意完全止不住。
然后，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从车里走了出来，他乖巧地跟在两位长辈的旁边，容色清丽绝俗，明澈的眼睛似一泓清水，含着些许对新家的好奇和拘谨。
夏风一吹，庭院内柔软的紫薇花如雪般扑簌簌地落了他一身，少年拂了拂衣，忽然展颜一笑。
这一笑就笑进了祁大少爷的心里。
像一颗从天而降的小石子“扑通”一声掉进平静的湖里，掀起了整座湖的惊涛骇浪。
祁凌端着杯子，茶凉透了也没记得喝，直到白衬衫少年走到他的面前，对他伸出手，很有礼貌道：“你好，我叫季长夏，以后就一起生活啦。”
清脆悦耳的声音带着鸟雀般的活泼天真。
祁凌低头凝视面前的这只手，匀称细致，骨架修长，十分赏心悦目，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弧度优美的腕子太空了，很需要些色彩鲜艳却不俗气的饰品点缀。
“呃……”就在季长夏因为手伸太久却一直没被接而尴尬得手指略微蜷缩，有些想收回的时候，祁凌抬手握了回去：“你好，祁凌。”
季长夏羞涩的笑笑。
祁凌感受着手心里温暖细腻的触感，一股强烈的从未有过的冲动和欲望自心底里迸发而出——这个人儿，这个紫薇花般美好漂亮的人儿，他一定要得到。
从来也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他胜券在握。
一团小小的火种埋在了祁凌的心底。
连他自己都感觉很诧异……他怎么会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莫名抱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
且他还克制不住。
季长夏来了祁家一个星期，祁凌的目光就无法自控地跟随了他一星期。
他看见季长夏拿着一本书认真地坐在紫薇树下读，他看见季长夏乖巧地在厨房和林婉芝一起处理食材，他看见季长夏温柔地和家里佣人交谈，他看见季长夏礼貌地对祁伯伟微笑……
然后他和季长夏的目光不经意间撞到了一起，季长夏也礼貌地对他微笑，就像对他父亲微笑一样。
但他觉得一点都不够，他想要更多的季长夏，不只是这个礼貌有余而亲近不足的季长夏，所以他装模作样地拿了数学书去问问题，借机亲近。
结果就一发不可收拾，发展到了现在的局面……
但也不错，他满足了自己的欲望，他想亲哥哥，他亲到了，他想得到更多的哥哥，他也得到了，哥哥会对他生气，对他掉眼泪，对他耍小聪明，但似乎还是不够……他还想要更多更多的哥哥。
他控制不住自己。
车窗外划过熟悉的风景，祁凌蔓延开来的思绪慢慢收了回来，未几，车停了，司机下车拉开后座的门。
德誉中学，到了。
——
季长夏停好自行车，匆匆忙忙赶往教学楼，德誉中学比他想象得大太多了，从校门口的停车库到教学楼都有好远一段距离，看来他之后得早些出门，不然很容易迟到。
他跑着跑着，中途还碰上了另一个百米冲刺的男同学，可惜二人一心赶路，只草草对视一眼，表达了一下共勉，就各自蒙头赶路了，最后在楼梯口分别。
他要先去趟班主任的办公室报道，由班主任带去教室。爬上五楼，到达办公室门口，季长夏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才敲门。
进去后，一位戴着眼镜，中等身材的女老师迎了出来：“季长夏是吗？我是你的班主任，戴莉。”
“戴老师好。”季长夏立即礼貌地称呼道。
其实戴莉对季长夏的初次印象很不好，刚开始得知班里新转了个学生进来，她还以为又是哪个富贵人家花钱塞了个绣花枕头进来混日子，心里十分郁闷，生怕会影响班里良好的风气。
没成想拿到资料一看，却是大大的惊喜，学生照上的少年微微笑着，五官精致美丽，一双乌黑亮丽的眼睛好似会说话，让人见之便难以忘却，但这只是一张小小的学生照，她无法真人该是多惊艳。
而季长夏的成绩更是让她欣喜，门门高分，排名一直保持在南区一中年级前三，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等等奖项也是拿了一箩筐。
长相出众，成绩出众。
资料中的季长夏就是所有老师和家长都喜欢的那种完美好学生。
真人也的确如此，戴莉看着面前长身玉立的好少年，大为满意！这哪里会影响班里风气，她都担心班里会不会有什么不良风气影响了他！！
“你好，欢迎来到德誉中学，欢迎来到高二（3）班大家庭。”戴莉微笑道，“希望你在德誉能一直保持以往读书的势头，不懈努力，最终考取心仪的大学，德誉会给你最好的支持，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和我讲。”
“谢谢老师。”季长夏真诚地说。
戴莉细心地和季长夏讲了些班级里的情况后才带着他去班上。
新学期刚开学，班级里一片热闹景象，活力四射的学生们都在欢快地畅聊着刚过去的美好暑假，德誉中学的学生多是些家境富裕豪横的少爷小姐，暑假自然过得十分精彩，聊着聊着就停不下来了。
上课铃响了也没见得停，直到班主任踏着板正规律的步伐进班，拍了拍手道：“这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
转学生！
这对于好奇心旺盛的学生们可是件大大的新奇事，瞬间就闭上了嘴，瞪大眼睛看向站在老师旁边的那个陌生但好看的新同学。
戴莉让季长夏站在了讲台上：“别紧张，你和同学们打个招呼。”
面对这么多人的火辣辣的注视，季长夏不可能不紧张，但他之前在南区一中好歹也是个班干部，经常会站上讲台帮老师向同学们宣布一些事情，所以还是能稳住心态，不至于怯场的。
他鼓了鼓劲，微笑着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季长夏，很高兴能和大家成为同学，未来的日子请多多指教，谢谢。”
同学们纷纷鼓掌表示欢迎。
季长夏不着痕迹地呼了口气，视线轻轻扫过教室的众人，想大致有个印象先，扫到中间时候却蓦地一顿，靠墙的后排，有一个人的表情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嘴角擎着淡淡的笑意，正以一种他看不懂的目光沉沉注视着他。
正是他可恶的弟弟，祁凌。
随即，祁凌弯唇对他笑了笑。
季长夏的视线毫不留情地掠过他。
哼，他们现在可不认识。
中间第三排刚巧空了个位置，上一个坐那的同学这学期刚好转学走了，班主任便安排季长夏先坐着，之后再调整。
“上课！”戴莉语气严肃地喊。
班级里的氛围瞬间从笑闹转为正经。
下课后，季长夏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同桌孙少文竟然就是刚才上课前和他一起在校园里狂奔的仁兄，对方跑步时飞起来的厚重刘海现在耷拉下来盖住了宽阔的额头，他一开始真没认出来，还是孙少文主动把刘海一掀，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只好脸红告罪。
孙文放下刘海，用手指拨动至整齐，好奇地问：“你也是因为成绩好被德誉挖过来的吗？”
为了提高学校的高考重本升学率以扩大学校的品牌影响力，经济实力雄厚的德誉中学每年都会以高额奖学金和学费学杂费全免等福利条件去公立学校“引进”特优生。
而这正是让Z市学生争破了脑袋都要争的能进入德誉中学读书的门路之一。
孙少文见季长夏是和自己一样，为数不多的，德誉中学里自己骑单车来上学的学生，也没有那些有钱的少爷小姐们高高在上的距离感，便思维定势地以为季长夏也是如他一般的“引进生”。
季长夏也大概知道孙少文为什么会这么以为，虽然他不是，他是靠祁叔叔进来的，据说祁叔叔是德誉中学每年举办学生活动的最大捐款者之一。
但他觉得“引进生”这个身份挺好的，安逸，省得万一之后也有同学来问他家的情况，他还得解释一大堆，难不成要说他是祁凌的哥哥不成，他们现在可是互不认识的陌生人。
季长夏便点头称是。
孙少文厚重镜片后的眼睛倏地亮了亮：“好巧，我也是引进生，你之前是哪个学校的？”
“南区一中。”季长夏回问，“你呢？”
孙少文语气更兴奋了：“我也是！不过我没去南区一中上过学，我高一开学前就被挖到德誉读书了。”
“好巧！”季长夏也十分惊喜。
“南区一中怎么样？我还一次都没去看过呢。”孙少文好奇地问。
季长夏中肯地答：“挺好的，虽然没有德誉中学有名，但是几十年的老牌高中了，学校的学习氛围很好，老师也都很负责任。”
“那以后有机会我要去看看。”孙少文笑道，“哈哈，没想到我们俩两个学校都是校友，还成为了同桌。”
这种特别的缘分，让两人顷刻间就更为亲近了，顺着学校开展了许多其他的话题。
只是聊着聊着，孙少文忽然脸色凝重起来，他凑到季长夏的耳边，声音压低道：“你以后千万小心点，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在德誉安心读书其实……是件很难的事。”
季长夏重重一愣，孙少文的这句话未免太奇怪，含义也太丰富。
与此同时，靠墙的后排，薛晏无聊地侧头看向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好友兼同桌，继而面露疑惑，只见祁凌靠着椅背，厉然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向斜前方射去。
在看谁？
薛晏好奇地顺着祁凌路径相当明确的视线望过去，看见了班上今天新来的同学，对方正和同桌聊得十分起劲，两个脑袋挨得近近的。
“你一直盯着新同学干什么？他欠你钱了？”薛晏疑惑地问。
“没有。”但是欠了别的东西。
祁凌看着季长夏说话时侧脸露出的一点点粉色嘴唇说。
“你还真认识他？”薛晏惊讶，下一秒就想起暑假时听妈妈说祁凌的父亲再婚了，女方还带了个年纪比祁凌大几个月的儿子进门，不过很低调没大办婚礼，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这事儿，还是他们家和祁家关系近才得到点消息。
他扶着下巴问：“他就是你的那个…新进门的哥哥？”
祁凌淡淡地“嗯”了一声。
薛晏更震惊了，他这个好兄弟可向来都是个脾气高傲，不容许有人压他一头的霸王，他故意这么促狭他，还以为会得到一句不屑的“他也配做我的哥哥”，没想到祁凌居然认了，看他表情怎么还挺欢喜？他脑子被大铁门夹了？还是其实他现在是在做梦？
薛晏捏了下脸，啧，痛，没在做梦。
他偏了偏头，又故意问：“那怎么没见你哥哥过来和你打声招呼？”
前面的那两个脑袋靠得越来越近，几乎就要碰到一起了。
祁凌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睨了薛晏一眼：“你是不是早上吃太饱了？”
薛晏哈哈笑了两声，满意地转了话题，关心起其他的闲事来：“话说之前坐你哥位置的那个，嗯，叫什么名字来着，方…方…嗯…对了，方铭，那小子怎么还是转学了？你不都暗示他可以找你帮忙解决那个煞笔了吗？”
祁凌冷冷道：“因为在他看来，我们和那个煞笔是一样的人，只不过装得更人模狗样一点。”
“呸。”薛晏不忿骂道，“谁和那煞笔是一样的人，晦气，别往我身上扔屎好吧。”他又加了句，“方铭完全是自讨苦吃，孰轻孰重都分不清，以为转到哪个垃圾学校去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祁凌没应答，只是远远地看着前面的那两个靠得肩膀都挨到肩膀的人，脸色一寸寸变差。
季长夏和孙少文实在是相见恨晚，虽然这一天，也有不少班里的其他同学过来打招呼，但季长夏还是觉得跟孙少文更合得来，短短一天时间，两人喊对方名字就亲近得不带姓氏了。
且有一说一，德誉中学的教学质量的确比南区一中要高出很多，各科老师全是国内外各大高校毕业的高材生，讲课很有自己的一套办法，由浅入深，化繁为简，很多季长夏之前在南区一中懵懵懂懂有些没透的知识点，德誉的老师一点就通了。
虽然教学模式的确与公立学校不太一样，德誉更讲究归纳法，但殊途同归，都是为了能让学生更好学到知识，季长夏边听讲边适应，旁边还有孙少文帮助他消化，上课下课，一天很快就在充实的学习中过去了。
等他心情美好地骑着单车回到家时，轿车接送的祁凌早已到了，司机正在庭院里认真地拿工具清洁车里车外，保证让少爷每天坐的车都是干干净净的。
季长夏笑着打了和他打了个招呼：“晚上好，你收到祁叔叔允许我自己骑单车上下学的信息了吗？”
“长夏少爷。”司机弯了弯腰，“收到了，管家和我说了。”
“那就好。”季长夏背着书包进去了别墅。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坐在沙发旁等待多时的林婉芝立刻赶过来一把握住了季长夏的手：“第一天在德誉上学怎么样？能适应吗？同学们好不好相处？老师讲课行不行?嗯？”
季长夏之前提出过不想在德誉读书，所以林婉芝很紧张他第一天在学校的情况，担心他是不是真的会不适应不一样的环境，要实在适应不了，那就送他回南区一中读书好了。
季长夏拉着她重新在沙发坐下：“挺好的，能适应，同学们都很好相处，老师讲课水平也很高，我的同桌还是和我一样从南区一中来的呢！”
“真的，能适应就好，这么巧呀。”林婉芝弯起眼睛，“那你以后可得和人家好好相处，读书时候的同桌是最最重要的。”
“嗯嗯。”季长夏坐在客厅里接受了妈妈好一通关怀。
——
夜晚，季长夏洗完澡，准备趁睡觉前复习下今天的功课，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这个点了，还有人找他有事？
难道是妈妈？
季长夏疑惑地走过去开门。
“……”
门外站着的是今天被他上学忽视了一天，完全抛到九霄云外去的祁凌。
季长夏两弯秀气的眉立时就不自觉地拧了起来，他戒备着问：“有事？”
祁凌的面色本来还挺寻常的，但在看见季长夏拧眉的瞬间就凝住了，像突然结了层冰。
没有对比还没发现，哥哥今天在学校跟任何人说话都是带着笑的，怎么到他这就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他是什么会吃了他的阎王不成？
季长夏见他这突然冷脸的模样，完全摸不着头脑，他不过就是问了句话，有必要摆脸色给他看吗？他可是哥哥，没礼貌的家伙！
“你是忘了你昨天晚上刚和我约定好的事情了吗？”祁凌冷着语气问。
季长夏当然没忘记，祁凌在学校遵守约法三章，他就同意他在家亲吻他，但昨天不是刚亲过吗？怎么今天又来?以往也没见他要的这么频繁啊？这以后要天天来可还了得？！
他急忙拒绝道：“我可没说你每天来亲吻我我都答应。”
“呵。”祁凌冷笑一声回击道，“那我也没说我每天都要在学校装不认识你，还是说你其实就是想在学校和我接吻才故意约法这种三章？”
季长夏眉毛拧得更紧，又烦又恼道：“我没有，你别污蔑我！”
“那就让我进去。”祁凌看着他道，“别逼我在走廊里亲你。”
“……”又是威胁，又是这招。
但季长夏偏偏就怕这招，走廊上时不时就会有佣人走过，要是祁凌不管不顾地发疯要亲他，被佣人看到什么就完了。
季长夏握着门把手，真想狠狠关门，把门拍祁凌脸上去，但是……
他无奈地松开握着门把的手，让祁凌大摇大摆地登门入室。
季长夏看着祁凌的背影，总觉得他今晚的气压要比往常低很多……
谁惹着他了？
莫名其妙。
祁凌往椅子上大马金刀一坐，张口就是“过来。”
这次连【哥哥】二字都没加。
季长夏最讨厌他这种命令似的语气，他又不是他的佣人，顿时气性也上来了，就站在门边不动，脊背绷得紧紧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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