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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人偶剧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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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白的拉扯感消失时，周叙沉落在了一片猩红的地毯上。
鼻尖萦绕的消毒水味被浓郁的木质香取代，混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腐朽的布料味。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剧院包厢里——红色天鹅绒幕布垂落至地，金色流苏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头顶的水晶吊灯只亮了一半，另一半陷在黑暗里，将包厢的阴影切割得支离破碎。
“欢迎来到‘人偶剧院’。”电子屏的红光在掌心亮起，【主线任务：观看完《提线木偶》全剧，找到藏在剧院里的“人偶心”并带出副本。任务时限：72小时。】
陆砚行站在他身侧，正仰头观察包厢上方的穹顶——那里画着幅巨大的壁画，一个穿着华丽戏服的木偶师，正用金线操控着十几个表情空洞的人偶，而木偶师的影子里，却爬出无数根黑色的线，缠向下方的观众席。
“D级副本……”陆砚行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这布置，不像D级的手笔。”
周叙沉也觉得不对劲。他走到包厢边缘，往下看——楼下的观众席坐得满满当当，却没有一点声音。那些“观众”全是木头人偶，穿着十九世纪的礼服，脸上涂着惨白的油彩，眼眶是两个黑洞，正齐刷刷地盯着舞台。
舞台上的幕布突然动了。不是被风吹的，是有东西在幕布后撞了下，发出“咚”的闷响，像有人用后背狠狠顶了一下。
“哐当”——幕布被从里面拉开，一个穿着破烂戏服的木偶跌了出来，它的提线断了半截，脑袋歪在一边，嘴里机械地重复着：“看……看我……”
观众席的木偶们突然齐齐转动脖颈，黑洞洞的眼眶对着舞台上的断木偶，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别盯着它。”陆砚行突然拽了周叙沉一把，“D级副本的‘直观’危险——断提线的人偶会勾人目光，看久了，你的影子会被它的提线缠住。”
周叙沉赶紧移开视线，心脏却跳得更快。他看见舞台侧方的幕布又动了，这次是缓缓拉开，一个穿着精致燕尾服的木偶师走了出来，手里攥着十几根金线，金线的另一端，连着舞台上的几个活人——不对，是几个和活人一模一样的人偶，正随着他的动作，机械地跳着舞。
“《提线木偶》的正剧开始了。”陆砚行的声音沉了下去，“我们得找到‘人偶心’，但前提是，得先活着看完这场戏。”
他拉着周叙沉往包厢外走，走廊里铺着和包厢一样的猩红地毯，两边的房间门上挂着牌子，写着“化妆间”“道具室”“木偶工坊”。
“人偶心……会在哪？”周叙沉压低声音问。
“不知道，但肯定不在观众席和舞台。”陆砚行停在“木偶工坊”的门前，门是虚掩的，里面传来木头摩擦的“吱呀”声，“跟紧我，别碰任何木偶，尤其是眼睛会动的。”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烈的木屑味混着腐朽味扑面而来。工坊里摆着上百个未完成的木偶，有的缺了胳膊，有的没了头，角落里的工作台上，一个木偶师打扮的人背对着他们，正拿着刻刀，一下下削着木偶的脸。
周叙沉刚想后退，却被陆砚行按住了肩膀。他看见那个“木偶师”的后颈，有根金线若隐若现，随着刻刀的动作，轻轻晃着。
“别出声。”陆砚行的铁管握在手里，慢慢往前挪步。
就在他们离“木偶师”还有三米远时，对方突然停下了动作，刻刀“当”的一声掉在地上。紧接着，那个“木偶师”缓缓转过了头——那不是人，是个极其逼真的木偶，脸上的油彩还没干，眼眶是两个新鲜的黑洞，而它的嘴里，正叼着一颗跳动的、鲜红的心脏。
“人偶心！”周叙沉差点喊出声。
可下一秒，工坊里所有的木偶都动了。缺胳膊的爬向他们，没头的用身体撞着门，那个叼着心脏的木偶师，突然张开嘴，发出了和舞台上断木偶一样的声音：“看……看我……”
陆砚行拉着周叙沉就往门外跑，身后的木偶们发出“咔哒、咔哒”的追赶声，木屑飞溅，腐朽的布料味越来越浓。
他们冲进走廊，随便推开一扇写着“化妆间”的门，躲了进去。
化妆间里摆着十几个化妆台，每个台子上都坐着一个人偶，穿着不同的戏服，脸上的油彩画得极其夸张，却都有一双会动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
“糟了。”陆砚行的声音带着点急，“这里也有……”
话没说完，最靠近门的那个人偶突然站了起来，它穿着和舞台上木偶师一样的燕尾服，手里拿着根金线，金线的另一端，竟然缠在了周叙沉的影子上。
周叙沉只觉得脚踝一紧，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低头看时，却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扭曲，像被无形的线拉扯着。
“别低头！”陆砚行的铁管砸向那个人偶的头——“咔嚓”一声，人偶的头掉了下来，里面却没有木屑，只有一团蠕动的黑丝，像锁影回廊里的吸影虫，顺着金线往周叙沉的影子里钻。
“把它扯断！”陆砚行大喊。
周叙沉咬着牙，猛地往后退——金线勒得他影子生疼，却在他后退的瞬间，“滋啦”一声断了。黑丝掉在地上，瞬间融成了黑汁。
可化妆间里的其他人偶，已经全围了上来。它们的眼睛不再是黑洞，而是亮起了猩红的光，嘴里发出“咯咯”的怪笑，一步步逼近。
“往里面走！”陆砚行拽着周叙沉，冲向化妆间最深处的一扇小门。那扇门后是个储物间，堆满了戏服和道具，角落里还放着个巨大的木偶箱。
他们刚关上门，就听见外面传来“砰砰”的撞门声，人偶的怪笑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
周叙沉靠在墙上大口喘气，后背的冷汗把卫衣浸湿了。他看着陆砚行，对方正用铁管抵着门，眉头皱得很紧。
“这D级副本……不对劲。”周叙沉的声音发颤。
陆砚行没说话，目光落在了角落的木偶箱上。箱子是打开的，里面躺着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木偶，穿着粗布外套，肩头也有块黑渍，手里还攥着根铁管，只是眼睛是两个空洞的黑洞。
“替影……”周叙沉的后颈又开始发麻。
陆砚行却往前走了一步，捡起箱子里的铁管——那木偶瞬间化作黑汁，渗进了地里。而在木偶原来的位置，出现了一枚金色的怀表，怀表壳上刻着复杂的花纹，打开后，里面没有指针，只有一行猩红的字：【别信镜子里的自己。】
“又来这套……”陆砚行把怀表揣进兜里，“但至少知道了，人偶心不在工坊，也不在化妆间。”
他刚说完，储物间的门突然被撞开了一条缝，一只涂着油彩的手伸了进来，指甲很长，抓向周叙沉的影子。
“走！”陆砚行拉着他，从储物间的窗户翻了出去。
窗外是剧院的后院，堆着废弃的木偶零件，空气中的腐朽味更浓了。远处的舞台方向，传来了观众席木偶们“咔哒、咔哒”的集体转动声，像是在庆祝什么。
周叙沉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后院角落的一间小屋：“那里有光！”
小屋的窗户里，透出微弱的暖光。他们走过去，发现门没锁，推开门——里面是个小小的放映室，墙上挂着老旧的胶片，正中央的屏幕上，播放着《提线木偶》的后台花絮。
花絮里，一个真正的木偶师正在给人偶上油彩，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影子里爬出的金线，正缠向镜头。而在花絮的最后一帧，木偶师的脸突然扭曲，变成了舞台上那个断提线人偶的模样，嘴里重复着：“看……看我……”
屏幕突然黑了，放映室的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周叙沉和陆砚行同时转身——放映室的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里的他们，正穿着和舞台上人偶一样的戏服，手里攥着金线，操控着台下的木偶观众。
“别信镜子里的自己……”陆砚行的声音很沉，他没看镜子，反而看向放映室的天花板，“怀表的提示，不是让我们别信镜子，是让我们别信‘自己’……”
他的话没说完，镜子里的“周叙沉”突然动了，手里的金线猛地一扯——周叙沉只觉得肩膀一疼，像真的被线拉着，往镜子里拽。
“陆砚行！”他喊出声。
陆砚行的铁管砸向镜子——镜子却像水一样，荡起涟漪，把铁管吸了进去。紧接着，镜子里的“陆砚行”也动了，手里的金线缠向陆砚行的影子。
“别碰影子！”周叙沉想起了替影的事，他猛地想起电子屏的任务——找到人偶心并带出副本。人偶心……心脏……他突然看向放映室的角落，那里有个巨大的木偶，穿着和花絮里木偶师一样的衣服，胸口处有个洞，洞里空空如也。
“人偶心在它那里！”周叙沉大喊，同时冲向那个木偶——他没碰木偶，只是把手伸进了那个洞。
指尖触碰到一颗温热的、跳动的心脏时，放映室的一切都开始扭曲。镜子里的自己消失了，陆砚行的铁管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电子屏的红光疯狂闪烁：【主线任务完成！副本“人偶剧院”即将关闭，倒计时：00:00:30】
周叙沉攥着那颗还在跳动的人偶心，拉着陆砚行往门口跑。身后的放映室开始崩塌，木偶零件和胶片漫天飞舞，却怎么也追不上他们的脚步。
跑出剧院时，外面是熟悉的中转站白光。周叙沉大口喘着气，手里的人偶心还在微微跳动，像有生命一样。
陆砚行靠在墙上，脸色有些苍白，他看着周叙沉手里的人偶心，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为了砸镜子，他的掌心被划破了，正渗着血。
“这次……是你救了我。”陆砚行的声音很轻。
周叙沉笑了笑，把人偶心递给他看：“我们是队友，不是吗？”
陆砚行的眼神顿了一下，随即也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像在这无限流的黑暗里，点亮了一点光。
电子屏的绿光亮起，显示【副本结算中……】，周叙沉知道，他们又活过了一次。而他和陆砚行之间，似乎也因为这一次又一次的并肩作战，多了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却足够让他在这恐怖的无限流里，稍微安心一点。
他看着陆砚行，心里清楚，下一个副本，还在等着他们。但这一次，他好像没那么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