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荒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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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陷入诡异的安静。牧云客即刻拿起通讯器，准备向女王汇报一众事宜。在他按过几个按键，准备拨通时，忽然有人笑了一声——是何义。
他的枪口忽然转向牧云客，脸上依旧挂着得体恭敬的微笑：
“王士，您再考虑一下吧？不要让属下难做。”
“你也是牧翼的人。”牧云客脸上不像是诧异，只淡淡陈述。
“草木代号E，给少爷问安。”何义脸上尽是志在必得的笑容，“少爷，在您进地下车库的那一刻信号就已经发出去了。这里有Z级草木1243个，别说覃仁铄马上就要到了，您也不想造成其他损失、伤害到同学们吧？”
许明时本能举起枪对着何义。然而，他看见了何义身侧的枪。瞳孔骤然一缩，冷静一瞬，扣紧扳机的手缓缓松开。
那药……绝对不可以……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他用这个药。
对方拿整个景廷的学生当人质，也根本没觉得这些学生的生命是什么大事。
即使不会弄出大范围伤亡，但随手抓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就是易如反掌。许明时知道他们做得出来。
何况那支枪……
“覃仁铄想怎么样？”牧云客面无表情地朝向何义。他甚至没有举起枪，像看蝼蚁一般。
“少爷，跟我们回一趟牧家吧。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牧云客断然拒绝，还是准备拨通通讯。
许明时沉默着，走到牧云客身侧。
年轻军官的作战服在地下粘上了些墙灰。许明时淡淡扫了眼，倏然勒住牧云客的脖子将其翻倒在沙发上。二人向后撞翻了茶桌，闪着寒光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牧云客心口。通讯器被打飞，不知落在了哪个角落。
致命的痛意从心口传来，混着门外混乱的脚步声，骤然在耳边形成锐利的鸣声。在如此措不及防的偷袭与剧痛下，牧云客也强硬地扭住许明时的手，翻身将其压倒在地。
牧云客的右手握着刀刃，皮肉被划开，深可见骨。血沿着刀柄流向许明时的手，一滴滴落在对方的锁骨上，浸透了蓝宝石项链。
浑身脱力，是迷药所致、还是失血过多？牧云客说不出一句话，最后的意识间隙，他看向许明时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
一切都发生在顷刻间，何义手枪的保险都没来得及下。
许明时的手在颤抖。他握着手里的匕首，感受着温热的血一点点划过皮肤，看着牧云客终于支撑不住卸了力气、倒在一旁。
何义朝他连发三枪，落在地上溅起尘灰。许明时只一带牧云客往桌下避，亏得茶桌还算厚重，许明时只划破了点皮。
“不许动！”何义大声叫道。
许明时翻身起来，将人放在沙发上，检查了心跳和呼吸才起身。看着已经惊呆了、还举枪对着他的何义，冷漠地从牧云客腰侧拿出通讯器，递给何义。
“你杀了他？”
“没刺到心脏。刀上有迷药，昏过去了而已。”
何义转头去看，牧云客确实还有呼吸，只是因为失血而面色苍白。
他看着眼前不显山不露水的年轻人，他脸上还沾着血，像个玉面罗刹。
许明时则又指了指通讯器：“给部队下命令吧。”
何义看了许明时一眼，犹豫半晌，镇定声音开了通讯：
“所有人，我是何义。所有任务暂停，由各队长带回本营，等待命令。”
挂断通讯，何义才看向许明时：“你是谁？覃仁铄明明说你是他的‘A’……草木怎么可能……”
“左右脑互搏可以停了。”许明时从口袋中抽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手上、脸上的血。
“识时务的背叛你我都会，不必在这兜圈子。”
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砰”一声被人撞开。
许明时看着来人，毫不意外：“覃仁铄。”
覃仁铄身后跟着一个许明时极熟悉的人——高正。众多穿警服的迅速包围了这里，而更多的是牧家乌泱泱的人。
“高警官，”许明时的笑带着些讥讽，“原来您在牧家高就啊？”
“跟许先生比，还是晚了数年，惭愧。”高正吩咐手下人搜查各室，还有闲心回答一句。
覃仁铄行动仍有些不便。他看向屋内场景，一瘸一拐地走向前检查牧云客的状态。站起身，半信半疑地笑：
“你真下得了手。”
“这可以抵我叛离的罪了吧？”许明时看着覃仁铄，眼睛里的杀意还没褪去，脸侧沾血。
“你再晚点来，这事就得让女王陛下知道了。”
覃仁铄笑笑，不置可否：“你的事我做不了决定，得问家主。不过——欢迎你回家。”
牧云客是被胸口的伤疼醒的。
他意识到自己坐在椅子上，眼上蒙着黑布，手腕被锁在在面前的桌子上，手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他闻见了血腥味，耳边传来鞭声和闷哼声。
他四处感知，试图判断声音方向，却最终发现——声音来源于头顶，立体环绕纠缠着他。
有人扯下他的眼前的黑布。炽亮的白光兀然刺入，牧云客别过头去好一会，才慢慢适应。
牧翼就坐在他对面，面前散着一桌文件。站在他身边的并不是覃仁铄，而是何义。而牧云客坐在刑讯椅上，双手双脚都被牢牢铐住。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缠上绷带，他闻见若有若无的药味。
牧云客在一间四面漆黑的小房间里，大概是牢狱的某处，四周不断传来斥问声和上刑的声音。
对方的收音似乎刻意模糊了施刑人，这个房间内只能听到受刑方的声音。有些失真，但大致能听清。
有时是鞭子，有时是电流。更多时候，牧云客并不知道是什么器具施加在人体上发出来的声音。
然而，痛呼声始终很小，隐忍地闷在胸腔里，时常被不间断落下的痛楚打断，颤抖到喘息都被噎在喉咙中。
“牧云客，”牧翼手中拿着几个染血的饰物，把玩着，好似在叙旧：
“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你倒是总能做出一些我想不到的事来。”
是他身上的配饰。牧云客身上衣服早就换过，此时手上干干净净。
“我听覃仁铄说，你还想逮捕祝涵？”牧翼的笑带着些轻蔑，“不是我说啊，儿子，就你现在的水平，连何义是谁的人都查不出来、连一个衷心的属下都没有，还能做成什么呢？”
牧云客听到这话，反而定了定，源源不断的心慌缓解少许。紧绷的神情松弛些，答他：
“私自囚禁王国军官，你不怕陛下问罪？”
牧翼毫不在意，站起身来靠近牧云客：“我怎么把你养得这么天真？”
“自你回国，就专门和我作对。我要你接手草木你也拒绝；让你不要插手景廷的事，你倒直接捅到女王那去了。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自己当家做主了？你不会真的以为女王能把我怎么样吧？”
牧云客冷静地看着牧翼：“我没想过要当牧家家主，我只想杀了你。”
何义一直紧紧盯着牧云客，倒是牧翼不在意地挥挥手，让其不用戒备。他像个语重心长的老父亲在教诲自己儿子：“太心急了。牧云客，你做事太浮躁。”
“九月份，我不过提醒了你一下不要在外人面前表露真实心情，你就跑来跟我宣战——”
“你没有履行承诺。”牧云客直视牧翼。
“谁说我一定要履行的？白纸黑字的条约都能毁诺，口头承诺算什么？”
“算我还当你是我父亲。”牧云客直截了当地说，“就像妈妈也曾经当你是爱人一样。”
对亲近之人的信任会蒙蔽一切唾手可及的真相。
牧翼的眼神骤然冷下来。他没回头，朝身后挥了挥手，何义自动自觉退出了房间。
“怎么了？现在做出假惺惺的样子，好像很在乎一样。怎么当时对妈妈置之不理？”
在牧云客的角度，得抬起头仰视牧翼。哪怕处于下风，他的也毫不示弱。
房间内只剩父子二人。直到听见关门声响，牧翼才又开口：
“牧云客，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高尚，跟我完全不一样？”
牧云客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皱着眉看他，没答话。牧翼却又是笑了：
“你是不是喜欢许明时？”
牧云客的手极其轻微地颤了下，心口的伤没有征兆地疼起来。纵使他面上不显，牧翼也早就观察到了他的小动作，十分大方地说：“没关系，你可以直接承认。因为，你喜欢他是必然的。”
“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是我专门为你培养的人呀。你这么喜欢他，也不过是印证了我对你的了解有多深。”
牧云客愣了下，眼里的光闪得带寒气似的。
牧翼却走到他身边，好整以暇地开口：“你对我们家的草木了解多少？对你自己的草木了解多少？他们是怎么长大的、训练模式是什么？”
“我现在告诉你。”他轻巧地在牧云客耳边说。
他不知从哪拿出一个遥控器，按下最上面的按钮。
室内控制器发出“滴”一声，四面全黑的墙即刻开始变化。颜色渐渐变浅淡，直至完全透明。牧云客这才看清、或是明白室内那些用刑声的来源。
就在他面前。
他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花了数秒才认出面前这个被绑在刑架上，里衣破碎、浑身上下都血肉模糊的人——是许明时。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