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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相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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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流淌着舒缓的轻音乐,卓望古的手指随着节奏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方向盘,在等待红灯的间隙,开口询问:“这次打算呆多久?什么时候回A市?”
身旁,楚晚原本闭目养神,闻言缓缓睁开眼,视线落在窗外掠过的霓虹上,回答道:“不确定,看我家老爷子的心情。他前几天还念叨,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去看看他。”
“待久一点吧”卓望古身形顿了一下,随即像是为了掩饰什么,语气变得夸张起来,“这里人杰地灵,风景好,天气好,玩的东西也多!哪像A市,规规矩矩的,死板得很,没什么意思。”
楚晚唇角微不可见地向上弯了一下,从善如流地应道:“好,那就...久一点。”他拿出手机,开始处理屏幕上堆积的公司邮件,随口问道:“今晚的聚会,王韵祺会来吗?我这边有些关于合作医院的文件需要转交给她,正好碰面,也省得我再单独跑一趟。”
前方红灯转绿,卓望古猛地一个弹射起步,强大的推背感让楚晚蹙紧了眉头,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卓望古余光里捕捉到楚晚一闪而过的表情,心下莫名得意,嘴上却抱怨道:“我说楚大少,好不容易大家聚一次,吃个饭放松一下,你要是敢在饭桌上跟王韵祺掰扯你们家医院那些破订单,没完没了地谈公事,信不信我转头就去找楚老爷子告状,说你在J市玩地下赛车,还输给了我十万块!”
楚晚一脸难以置信地转头盯着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指控,最终无可奈何地低笑出声,摇了摇头:“卓望古,你今年贵庚?还能再幼稚一点吗?”
车子稳稳地停在酒楼门廊下,身着制服的泊车小哥小跑过来。卓望古抬手示意他稍等,然后毫不客气地回盯楚晚,脸上写满了“我就这样你能奈我何”的嘚瑟,压低声音威胁道:“你再说我幼稚试试?我保证,下一秒楚爷爷就会收到他宝贝孙子在赛道上风驰电掣的英姿。”
楚晚眯了眯眼,看着他那副无赖样子,深知跟他纠缠下去只会没完没了,最终只是轻嗤一声,懒得再吵,推开车门率先下了车。
卓望古心情颇佳地将车钥匙抛给泊车小哥,大步流星地走进酒楼。早已候着的老板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来,亲自引着两人前往预留好的包厢。
走到包厢门口,卓望古像是想起什么,回身指了指窗外正在泊车的小哥,掏出一张卡递给老板,吩咐道:“他,双倍。其他人小费按老规矩从卡里划。”
老板恭敬地双手接过卡,连声应下,在两人进入包厢后,体贴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两人刚落座没一会儿,包厢门便被推开,连绍搂着宋以辞的肩走了进来。连绍挑眉看他,调侃道:“双倍?卓少什么时候这么节俭了?今天赛车把家底都给输空了?”
卓望古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梗着脖子反驳:“连绍你这话可不地道!今天在赛场上,你不也没跑过我们家阿北吗?”
连绍闻言,非但不恼,反而低笑一声,手臂自然地环住身旁宋以辞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神情坦然,甚至带着点显而易见的自豪,慢条斯理地回应:“跑不过怎么了?我跑不过我家阿北,那不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事吗?”他低头,目光温柔地看向宋以辞,语气宠溺,“输给自家老婆,很丢人吗?我乐意。”
宋以辞被他这话说得耳根微热,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肘轻轻顶了他一下,眼底却漾开浅浅的笑意。
楚晚看向宋以辞,目光温和有礼,他举起手中的水杯,声音清润:“嫂子好,我是楚晚。”
宋以辞微微躬身,礼貌回应,唇边带着浅淡的笑意:“久仰大名,楚少。我是宋以辞。”
卓望古见状,热络地接过话茬,手臂很自然地搭在楚晚椅背上,对着宋以辞介绍:“阿北,这是楚晚,跟我光屁股玩到大的好哥们儿!他家开医院的,有什么需要,直接找他就行,绝对VIP待遇!”他又转向楚晚,“楚晚,这是.....”
话语被打断,包厢门被再次推开,王韵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对不起对不起!各位!路上堵成停车场了,我的错我的错,我自罚三杯!”
有卓望古插科打诨和王韵祺活泼爽朗的性子在,宴席上的氛围很快就被炒得火热起来。推杯换盏间,笑声不断。令人有些意外的是,楚晚和宋以辞似乎格外投缘,两人从古典音乐聊到欧洲建筑史,又从最新的金融模型谈到小众艺术电影,颇有几分相见恨晚之意。
待到宴席散场,众人来到酒楼门口。楚晚和宋以辞还在就某个话题进行最后的交流,两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今天聊得很愉快,”楚晚主动伸出手,语气真诚,“期待下次再向宋先生请教。”
宋以辞与他握了握手,笑容温煦:“叫我阿北就好。下次再聚。”
坐进回程的车里,卓望古让司机开回自己的别墅。他松了松领口,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侧头看向身旁闭目养神的楚晚: “怎么样?我就说你和宋以辞肯定聊得来,他懂得多,性子也好。”他顿了顿,随口问道,“对了,你这几天在J市,都住你家那个酒店?”
楚晚缓缓睁开眼,应道:“嗯。房子还没……”
“这几天住我那儿吧。”卓望古翘起二郎腿,“你家酒店的别墅哪有我那儿住着舒服自在?东西都齐全,也清净。”
楚晚侧目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只是干脆地应了一声:“好。”随后拿出手机,给酒店管家打电话,言简意赅地吩咐将行李送到卓望古的住处。
车内恢复了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运行声和窗外模糊的城市夜曲。
车子驶入一处静谧的园林,最终停在一栋设计感极强的现代风格别墅前。然而,当楚晚跟着卓望古踏入玄关时,猝不及防地被内部极具冲击力的装修风格晃了眼。
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墙壁上是色彩浓烈、笔触狂放的抽象画,家具风格混杂,从极简主义的金属座椅到洛可可风格的丝绒沙发奇异地共处一室,各种高饱和度的色彩碰撞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活力四射,或者说,过于“个性鲜明”的氛围。
“怎么样?”卓望古张开手臂,如同展示自己江山的国王,语气里满是自豪,他指着那盏造型夸张的吊灯,“看见没?意大利定制的,全水晶!还有那面墙,我亲自挑的画,是不是很有生命力?”他又拍了拍那个丝绒沙发,“舒服吧?躺着看球赛绝了!这里里外外,可全都是我一手操办设计的,帅不帅?有没有被震撼到?”
楚晚站在玄关处,目光缓缓扫过这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般的空间,沉默了好几秒。他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最终,他用一种极其诚恳的语气,提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建议:
“卓望古,”他缓缓开口,“考虑一下,回学校重新攻读一个艺术专业吧。你在这边经营公司,实在是有些屈才了。”
卓望古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好话,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已经自顾自走到那片色彩区域、半倚在那个丝绒沙发上的楚晚,语气危险:“楚晚你什么意思?拐着弯骂我审美烂是吧?”
楚晚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抬眼看他,语气无辜:“我只是在真诚地为你规划一条更能发挥你天赋的职业路径。”
卓望古被他气得牙痒痒,却又拿他没办法,只能冲着旁边的管家挥挥手,“带他去二楼客房!让他好好欣赏一下我为他准备的房间!”
管家忍着笑意,恭敬地对楚晚做出“请”的手势。楚晚从容起身,经过卓望古身边时,还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墙上那幅色彩最为狂放的画。
卓望古看着楚晚跟着管家上楼的背影,没好气地嘟囔:“不懂欣赏!我这叫后现代主义混搭风!懂不懂啊!”
夜色渐深,别墅终于安静下来。虽然嘴上互相拆台,但卓望古准备的房间确实舒适周到,床品柔软,视野开阔。楚晚站在窗前,回身看着与外面风格截然不同的卧室,摇了摇头,眼底却掠过一丝笑意。
而楼下的卓望古,在客厅里转了一圈,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一切,最终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有那么难看吗?”
这一夜,两人各自安眠,倒也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