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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小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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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落落背着包站在院门口，林栖倚在门框上，手里转着一个未上釉的陶瓷杯。晨光里，她身型利落，眼神清亮。
“给。”她随手将陶杯抛给鹿落落，动作流畅，“喝水用，比塑料瓶强。”
鹿落落慌忙接住，那陶杯带着粗粝原始的手感，正是林栖的风格。
“谢谢林栖姐……”她话没说完，林栖已经冲她摆摆手，“走了就别回头。”她的声音随风飘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洒脱，“山里的路，往前走才能看见新风景。”说完便要转身回去。
就在这时，一个挺拔的身影踏着晨露而来，是祁苏屿。他像是刚结束清晨的巡护，额发有些湿，气息带着微喘。看到她已经整装待发，他的脚步顿了一下，不易察觉地加快了些。
林栖看见这两人，唇角一勾：“行了，不耽误你们年轻人告别。”说完利落地转身进门，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祁苏屿走到鹿落落面前，额发微湿，气息带着山间的清冽。
“要走了？”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
“嗯。”鹿落落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轻松自然，“回去填志愿啦。你呢？也今天走吗？”但是手中紧紧握住的陶杯，还是暴露出她内心的忐忑。
“后天的车。”他简短地回答，目光落在她脸上，很专注。
两人之间沉默下来，只有山间的鸟鸣啁啾。离愁别绪像薄雾一样弥漫开，但他们都不是擅长将这种情绪宣之于口的人。
短暂的沉默在山间弥漫。低下头，从随身背着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用干净手帕仔细包好的东西，递给他。
“这个，”她有点不好意思，耳朵微红，“送给你。”
祁苏屿打开，是一片素烧的陶叶书签，叶脉清晰。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心想事成！”
“我自己跟林栖姐学着做的，烧了好几个，就这个最成功。”她小声解释，“你以后看书应该能用上。”
祁苏屿看着掌心的书签，指腹轻轻摩挲过那片陶叶粗糙温暖的质感，以及那四个字的刻痕。他抬起眼，眸色很深，里面翻涌着鹿落落看不太懂的情绪。然后从背包里取出牛皮纸包裹的速写本递给她。
鹿落落接过，入手有些分量。拆开，里面是一本手工装订的速写本。封面是深绿色的厚卡纸，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只烫印着一棵简单的、线条利落的青冈栎树。
翻开扉页上，入目有一行漂亮的手写字：“前程似锦。”
简单的四个字，却比千言万语更有力量。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关于“未来”的、崭新的约定。
再往后翻，她惊讶地发现，这本厚厚的速写本并非空白，前面几十页，竟然是他这些年来游历世界各地时画的建筑与风景速写，每一页都可以看出作画者的用心。
心跳蓦地漏了一拍。她抱紧速写本，眼眶发热。
没有拥抱，祁苏屿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彷佛要将这个清晨站在民宿门口、抱着他送的速写本、眼眶红红却努力微笑的女孩刻在脑海里。
“路上小心。”他冲她坦然一笑，利落地转身，朝后摆了摆手，沿着来时的路，一步一步，消失在山林晨雾之中。
“你也是。”她轻轻地回应。
鹿落落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背影完全看不见。脸颊轻轻贴着速写本的封面。手里的陶杯还残留着林栖指尖的温度。
山风吹过，带着青冈栎的气息。她抱紧怀中的速写本，转身走向下山的路。前方会有新的风景，而有些相遇，注定不会只有一次。
下山的路，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晨光彻底驱散了薄雾，将山峦染成明亮的金色。鹿落落一步一步踏在石阶上，怀里的速写本沉甸甸的，贴着她的心跳。她忍不住又翻开扉页，看着那四个力透纸背的字——“前程似锦”。
她忽然就明白了这份礼物的重量。这不仅仅是一本速写本，这是他走过的路，看过的世界，是他无声的鼓励与期许。他曾说“好东西都不怕等”，而现在，他把这份“等”的底气，亲手交到了她手里。
她拿出手机，点开那个黑色头像。犹豫了片刻，她小心翼翼地打下第一行字，又删掉，反复几次，最后只发了最简单的一句：
「书签，要好好用。」
几乎是在消息发出的瞬间，对话框顶端就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几秒后，他的回复跳了出来，依旧简短：
「好。到了说一声。」
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华丽的辞藻，可鹿落落看着这行字，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她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他此刻可能正站在某条山路上，握着手机，神情专注的模样。
她收起手机，将林栖给的陶杯小心地放进背包侧袋，又将那片陶叶书签从手帕里取出，夹进了速写本的第一页，与“前程似锦”相对。
山风掠过耳畔，她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加快了脚步。
大巴车在山路上盘旋，窗外的青溪山渐渐缩小成一片朦胧的绿影。鹿落落没有回头，她只是将额头轻轻抵在冰凉的玻璃上，闭上眼，掌心仿佛还残留着陶杯粗糙温暖的触感，鼻尖似乎还能闻到那本速写本散发出的、混合着纸张和淡淡铅笔芯的味道。
这个夏天，这片山林，这个沉默却温柔的少年，都已被她妥帖地收藏进心里，成为了她勇气的来源。
她知道，前方的路或许并不平坦，与父母的沟通将是一场硬仗。但此刻，她的内心无比坚定。
因为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车驶出山口，广阔的原野与城镇在眼前豁然展开，阳光洒满前路。
鹿落落睁开眼，目光清澈而明亮。
她的“新风景”，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