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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小节 ...

  •   拿到祁苏屿联系方式后,鹿落落乐开了花,整个人都有种轻飘飘的不真实感。直到她轻轻点开微信,那个黑色头像安安静静地躺在列表里。虽然还没想好第一句话要说什么,但光是看着,心里就莫名踏实。

      以前总觉得追梦这条路是自己一个人在黑屋子里摸索,现在像是有人给她开了扇窗。虽然那人话少得可怜,但一句“发图片就行”,莫名让她觉得前面有盏灯在照着。

      这股劲儿上来,她开始正经琢磨起未来。想着想着,还是决定给知意打个电话,商量一下。

      鹿落落盘腿坐在“陶里”的树屋地板上,指尖无意识地在地板上画着圈,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动:“知意!我想好了,我准备回去跟我爸妈好好谈一谈。”

      电话那头静了一秒,随即炸开知意的尖叫:“是你学艺术的事吗?哎呀,我的大小姐,你终于想通了。”

      “嗯。”她捏着速写本页角,“在这边遇到的人都让我想明白件事——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装作喜欢最难受。”

      “嗯?你遇到谁了?居然比我这个嫡长闺说话还好用!”手机里传来知意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在床上翻了个身:“快说快说,是哪个高人点化你了?总不能是民宿老板娘天天给你念经吧?”

      鹿落落捏着睡衣角,声音不自觉地轻了:“不是的,是另一个,是来这里当巡航志愿者的。”

      “志愿者?!”知意的声音瞬间拔高,“男的?!”

      “你小声点!”鹿落落把脸埋进膝盖,“就是……他画画特别好,给了我很多建议……”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突然传来知意憋笑的声音:“哦——是那个‘专业指导’啊。怪不得我们落落突然这么有勇气了,原来是遇到贵人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鹿落落急得直跺脚,“他是真的很懂画画,而且……而且他说过,幸福的生活都是自己争取来的。”

      知意终于不逗她了,语气认真起来:“好啦,不管是因为谁,你能想通最重要。需要我帮你整理资料吗?或者我去你家给你助威?”

      “不用,”鹿落落握紧手机,“这次我想自己来。不过……要是谈崩了,你得收留我。”

      “那必须的!我家永远给你留半张床。”知意顿了顿,声音温柔下来,“落落,你真的不一样了。”

      挂了电话,鹿落落把发烫的脸贴在发凉的手机上上。窗外,夏日的蝉鸣声此起彼伏。

      虽然知道知意会站在她身边,但是亲口听到她对自己的支持,心里还是会感动的稀里哗啦。说干就干。鹿落落跑去跟林栖说了要回去的决定。

      “想通了?”林栖正在记账,头也没抬,手上的动作很快。
      “嗯,”鹿落落重重点头,“该回去打仗了。”
      林栖嘴角弯了弯:“行,哪天走?”
      “后天早上。”

      消息就这么定了下来。鹿落落开始收拾东西和那些画废了的稿纸,心里既忐忑又充满力量。

      而祁苏屿知道她要走,是在当天傍晚。

      他照例来“陶里”后院帮林栖搬新到的陶土。干完活,林栖递给他一瓶冰水,状似随意地提了一句:“落落要走了,后天早上的车。”

      祁苏屿拧瓶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仰头喝了口水,喉结滚动,半晌,才低低应了一声:“嗯。”

      “明天晚上留这吃顿饭吧,就当为你们俩践行了。说起来你还没有尝过我的手艺呢。”

      “…好。”

      没有多余的话,他甚至没有朝鹿落落房间的窗口看一眼。但帮完忙后,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院子里,看着那棵老樟树发了会儿呆。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像一棵沉默的杉木。

      鹿落落正蹲在房间地板上收拾画具,林栖敲门进来,随手把一叠干净毛巾放在床头。

      “刚看见苏屿在院子里发呆。”林栖语气随意,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就站那棵老樟树底下,叫他都没听见。”

      鹿落落整理画纸的手顿了顿,一张素描纸从指间滑落。她慌忙去捡,耳根悄悄爬上一抹红。

      “是、是吗……”她假装专注地抚平纸角的褶皱,“可能是在想巡护的事吧。”

      林栖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她:“我虽说刚开民宿,但也还没见过哪个巡护员对着棵树发呆的。”

      鹿落落不说话了,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角。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想起刚才从窗口瞥见的那个身影——暮色里,他站得笔直,太阳落在他肩上,像给他镀了层淡淡的金边。

      “他……”鹿落落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像梦呓,“站了多久?”

      “够我把这批陶胚都擦一遍。”林栖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你要真好奇,不如自己去问问?”

      鹿落落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她慌乱地抓起几支画笔塞进笔袋,拉链拉了半天都没拉上。

      林栖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轻轻笑了:“行了,不逗你了。明天晚上我亲手做饭,给你们践行。”

      听见这话,鹿落落一愣,问道:“我们?…他也要走吗。”
      “嗯,他也很忙。”林栖没有细说,很快转移了话题。

      门轻轻合上。鹿落落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把发烫的脸埋进臂弯里。窗外的蝉鸣声忽然变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是在她心上轻轻挠了一下。

      她偷偷摸出手机,点开那个黑色头像。聊天框空空如也,可她仿佛能透过屏幕,看见他站在月光下的样子。

      “木头。”她小声嘟囔,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

      第二天,鹿落落忙着做最后的准备。她把所有画稿按时间顺序理好,在知意的远程指导下,把心仪的设计院校资料都存进了手机备忘录。忙到傍晚,才想起林栖姐说的践行饭。

      她匆匆下楼,发现祁苏屿已经在了。他换下了巡护制服,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正帮林栖摆碗筷。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很快又落回碗筷上,但耳根似乎有点红。

      饭菜很简单,都是家常菜,但冒着热气。林栖开了瓶自酿的梅子酒,给三人都倒了一小杯。

      “来,”林栖举起酒杯,语气随意却真诚,“祝落落心想事成,祝苏屿…嗯,万事顺意。”

      鹿落落赶紧举起杯,偷偷瞄了祁苏屿一眼。他也举起了杯,指尖修长干净,轻轻碰了碰她的杯子,发出清脆的一声“叮”。

      “谢谢林栖姐,”鹿落落心里暖暖的,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也…谢谢你。”

      整顿饭,祁苏屿话依旧不多,多是林栖在问,鹿落落叽叽喳喳地回答回去后的打算。他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在她看过来时,轻轻点一下头。但当鹿落落说到担心父母不理解时,他放下筷子,很认真地说了一句:

      “把你想说的,画给他们看。”

      鹿落落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对啊,语言可能会苍白,但画不会骗人。

      饭后,林栖利索地收拾碗筷,把他俩“赶”出了厨房:“我去烧水,你俩自己待会儿。”

      院子里暮色四合,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能听见远处隐约的虫鸣。

      鹿落落低着头,用脚尖轻轻碾着地上的小石子,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发顶,像夏夜的风,轻飘飘的,却让人无法忽视。

      还是祁苏屿主动打破了沉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递给她。

      是一个手工做的驱蚊香囊,散发着淡淡的艾草香,布料是靛蓝色的扎染,针脚细密。

      “山里蚊虫多,”他语气依旧平淡,“路上用。”

      “这个香囊……”她终于鼓起勇气抬头,正好撞进他沉静的目光里,“是你做的吗?”

      祁苏屿的睫毛颤了颤,移开视线:“林姨给的材料。”

      “哦。”她拖长了尾音,故意歪着头看他,“那针脚还挺整齐的。”

      他的耳根在暮色里慢慢染上薄红,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半晌,才低声道:“跟着教程学的。”

      一阵晚风吹过,老樟树的叶子沙沙作响。鹿落落看见他额前的碎发被风吹乱,下意识往前迈了一小步。

      就这一小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变得很近。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香,混着山间特有的青草气息。

      祁苏屿身形微顿,却没有后退。

      “我……”鹿落落张了张嘴,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来,“我回去之后……”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我知道。”

      她忽然就说不下去了。所有准备好的告别语都堵在喉咙里,变成一阵酸酸甜甜的悸动,从心口一直蔓延到指尖。

      月光悄悄爬上屋檐,在两人之间投下细碎的光影。她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小指无意识地蜷起。

      就在她以为他会说什么的时候,他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鹿落落。”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每个字都咬得很轻,像怕惊扰了夜色。

      “啊?”她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

      沉默在夜色里蔓延,却并不尴尬。他就这样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良久,他轻声开口:“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鹿落落心里猛的一颤,眼睛亮了起来:“你会回吗?”

      “嗯。”他嘴角牵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会。”

      又一阵风吹过,他抬手极轻地碰了碰她发间不知何时沾上的草屑。指尖擦过发丝的触感很轻,却让两个人都怔了一下。

      “该回去了。”他收回手,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温和,“明天还要早起。”

      这次他没有转身就走,而是等她先转身。鹿落落抱着香囊往屋里走,快到门口时回头,发现他还站在原地望着她。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就那样安静地站着,像夜守护着这片山林。

      直到她关上房门,透过窗玻璃还能看见那个挺拔的身影在院子里又停留了片刻,才缓缓离开,转身走进渐浓的夜色里。

      鹿落落站在窗边,摸着刚才被他指尖擦过的发梢,感觉那个地方像被夏夜的萤火虫吻过,微微发烫。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驱蚊香囊,连指节都泛白了。

      鹿落落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翘起来。她低头闻了闻香囊,艾草的味道清冽踏实,就像他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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