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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抱一下就不痛了(过去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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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大学,路云舒保持着每月回来一次的频率。
路云舒在学校属于学习拔尖那类,但上了大学,少年人掀开世界一角,就像是无意中游进海洋的鱼儿,不会记得原来那片池塘里的水草一样,不会再有人那么看重学习成绩,也就没人注意到他。
学校受欢迎的往往是性格外向呼朋引伴的、长相英俊的,他就占个外貌,况且对于男人来说,过于清秀。
籍籍无名便是他大学生活的最佳写照,他习惯这种无人在意的状态,反而获得了一丝心安与自在。
与此同时,李赫在商场忙得分身乏术,自李翼放手让他全权管医药公司,他卯足了劲,为了打通销售渠道,频繁出差往返国内外,有大展拳脚之势。
他们很久都没见过对方。
接到李赫电话的时候,路云舒很惊讶。当时他正与同学在去图书馆自习的路上。李赫说路过学校,正好来看他一眼。
他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心跳加速到心慌,就像是突然长出来翅膀飞到九万米,从高空往下无意一瞥一样,自从他搬离李家,这种高频心跳从未再出现过。
少年人的心事没有对人诉说过,他激动到呼吸急促,同学还以为他生病了,有点担心他,“云舒,你怎么了?”
路云舒强装冷静,“我没事,我大哥说来找我,我要去校门口,你先去自习。”
“真没事吗?从这里走到校门口要二十分钟,我跟你一起吧?正好去外面买点东西。”
他从未想过大哥会来找他。他在脑内无数次警告自己对大哥要冷静,可那个无数次幻想中的人即将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根本无法冷静也无法思考,甚至无法组织语言婉拒同学。
或许考虑到少年的性格,李赫没有张扬到开车到校门口,他站在校门口等他,可他长得显眼,这本身就是一种张扬。
路云舒远远看去,校门口的铁栅栏旁,站着一位身着高尔夫装备的年轻男人,白衣黑发。
他越走越近,便能看到一些人从他身边经过窃窃私语,一些人一言不发,但眼神通通在他身上。
他走上前去,李赫早就看到了他,对他笑,“云舒。”
少年有些雀跃,声音清脆,“大哥!”
两人打过招呼,李赫才发现他身边的男同学,典型少年人的长相,瘦长而有活力,透着青春期男孩特有的自信与天真,他看得有点刺眼。
两人与李赫相对而站,身旁不断有人经过,眼神在李赫身上来回探寻,路云舒的指甲不断刮着掌心,避免自己迷失在意识里。
“你同学?”
他愣了一下,向李赫介绍,“我的朋友孟植宇。”
而后路云舒张了张嘴没有发话,李赫用笑意安抚他,接话道,“我是云舒的大哥。”
“大哥好。”
孟植宇适时吐槽,“云舒,昨天是还在念高中的朋友,今天竟然还有这么帅的哥哥来找。”
李赫神色微变,路云舒看了眼他,他转瞬已是笑眼,路云舒说,“大哥,你怎么来了?”
“在附近打完球正好过来看看,你周末有事吗?回家吧?”
他还在不断摩挲手指,本来在摇头,又迅速点点头,“好。”
路云舒一直处于半恍惚状态,这才想起要跟同学道别,“孟植宇,我先回家了。
“好,下周再去图书馆。”
他跟着李赫上车坐下,系好安全带,李赫一脚油门踩下,他猛地往后一砸,砸在椅背一声响,才有点实感。
“还没吃饭吧?先去吃饭。”
“好。”
“我刚在想要不要请你和同学一起吃饭,你会生气我没叫上他吗?”
大哥怎么会认为他会对他生气?
“大哥,不会。”
“那就好。”
李赫在他身边,淡淡的雪松味好像在不断钻入他脑内,他沉醉其中,不想破坏这种整体氛围,刻意默不作声。
不一会儿,李赫说,“启言经常来找你吗?”
“周末他要打球,所以有时候他会顺便来学校找我。”
刘启言和他一样大,但却与他截然不同。他热爱运动热爱花花草草,又天性单纯率直,待人热情,做什么事都喜欢叫上路云舒一起。
“云舒,你好久没回去了。”
“最近比较忙,这学期课很多很难,周末都在学校自习。”
“和你那个同学一起?”
他愣了下,不知道李赫为什么会问这些,“大部分时候是一个人。”
“如果你不想回家就不回,但你可以来找我。”
他坐在他的身旁,侧头看过去,李赫仍端坐着看向前路,他还是有些恍惚,“大哥...”
“我知道你过得艰难,快点长大吧,云舒。”
路云舒头皮发麻,心脏陡然一颤,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些,“大哥,长大了就会好吗?”
恰巧路口红灯,李赫缓慢停车,侧过头看向路云舒,入眼是一双澄澈的双眼,“会好的,长大了你就自由了。”
“自由就是好吗?”
自由是好吗?
从小他和妈妈相依为命,妈妈一人工作养活他,后来妈妈认识了李叔叔,带着他来到李家。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告诉他,他最珍贵的是什么。是自由吗?可如果自由是离开李家一个人生活,那妈妈呢?如果最重要的是妈妈,那他要自由做什么?
李赫说,“自由当然好,你可以随心所欲,按照你的想法生活。”
“按照我的想法生活?”
“你还没想好?你可以慢慢想,想着想着你就长大了。”
李赫把路云舒接回来,明面上最高兴的是刘启言。
“大少爷、云舒,回来了!”
刘叔和刘启言一起坐在花园的小石凳上,应是正在挨训,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长得高视线余光内仍能看到李赫和路云舒,远远便起身大声打招呼,他处于变声期的末尾,声音粗粝得有些夸张。
路颂荷在远处花园的廊下,闻声转过头,两位年轻的男人并排走在一起,黑衣的在白衣男人身后亦步亦趋,从远处看也能看出低眉善目。
正值夏日,男孩的皮肤在阳光下有些刺眼,而白衣男人发色乌黑,两人走在一起,她竟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走到近处,她才意味深长地看着路云舒。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路云舒面部的曲线已不如过去那般柔和,眉目间更坚定了些,整个人坚毅起来才显出五官的精致。
只是他的气质仍是软糯的,皮肤白皙有些通透感,耳尖鼻尖都是淡淡的粉色,阳光下甚至能看到细细的绒毛。
他和她一样,发色天生是褐色,瞳色较发色是更透亮的褐色。眉毛却是细长而浓密的黑。
他的眉骨生得高耸,眼珠澄澈,看人的时候,显得与人对话的是双眼。
鼻尖带着一点翘,唇色天然是红润的,两颊上的肉随着成长而逐渐退去,整个人都和过去那种小男孩气质变了很多。
她打量一通,心内才感慨他确实是长大了。
两人回来刘启言才得到解放,兴奋邀约,“云舒,我们去打球吧?”
路云舒看向大哥,李赫含着笑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刘启言没有想太多,飞跑去拿篮球。路云舒有些惊讶,李赫平日在大宅里顶多和他们一起吃饭、饮茶,他一向是优雅的,从未见过他像是今日这样,先是穿着高尔夫服装又答应陪他们去打球。
路云舒素日陪刘启言打球,指的是他象征性陪他一对一,过不到半个小时就剩刘启言一个人在球场上,他在场下看着。
三人换了运动装去球场,路云舒硬着头皮上场,和过往一样他和刘启言先对阵。
李赫站在球场边看着他们,路云舒根本不敢看过去。
李赫穿着红色球衣,手臂与胸膛显出结实的肌肉,而腿又十分修长,整个人都透着一种与平日不同的攻击性。
那是一种雄性动物的侵略性,他难以想象那么矜贵,如同艺术家倾注心血亲手雕刻的雕塑般的大哥,怎么会有这样的一面,逼得他心悸、窒息到恨不得逃避。
他始终魂不守舍,被球砸了脸都没反应过来,身体下意识的躲与脑子的迟钝相斥,于是他又崴了脚。
现实中狼狈不堪,叠加心里的慌乱,他跌坐在地上不敢动弹、不敢抬头,内心的羞耻已使他与他的自尊心陷于泥地,他不知该怎么办了。
路云舒还没反应过来,刘启言拉着他的手臂猛地用力,拉得他有些痛,他不禁发出嘶声,刘启言下意识放了手,路云舒凌空而起又迅速跌坐。
很快路云舒只闻得到雪松味,身体被一个温热又结实的胸膛包裹着。他的腿弯与后背作为支点,就这样被李赫从地上捞起来。
那瞬间路云舒整个人凝滞一般,不敢呼吸,他知道他的脸一定是血红滚烫的,他不敢叫人发现端倪,只好抓紧大哥的衣服,顺势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
好在大哥根本顾不上他那些龌龊的不敬想法,只是抱着他大步走向一旁的休息室,身后刘启言似乎有些着急地跟着他们,一边喊他,他甚至忘了回应。
他将他轻放在椅子上,他瞬间便反应过来被幸运砸中的时间结束了。
他就像是个做了一场梦的贫穷少年,梦里他是个大富豪,享用尽了人间富贵,他甚至心生一种心满意足余生无憾的感觉。
不过这次他似乎更幸运一些,他的梦竟还未醒,大哥将他鞋袜脱下,他的腿有着少年的纤瘦,脚踝肿胀得夸张。
他的声音冷静理智,“去叫医生。”
刘启言便火急火燎跑出去。
“疼吗?”
他摇摇头,垂眸不敢看李赫,两颗门牙咬着下唇,露出浅浅的齿痕,李赫大概是以为他是被疼成这样的,“别逞强。”
他握着他的腿小心翼翼放到水池下,他的手掌温热,所以待冷水触及肌肤,他有些心惊,瞬间惊醒。理智不过片刻,期待占据上风,他猛地抬头看向李赫。
李赫那张完美的侧脸近在咫尺,少年内心冲动,但又不耻内心这种狎昵的遐想,重重矛盾之下咬紧嘴唇没忍住发出一声哼,李赫迅速转过头看向他,“弄疼你了?”
似是为了掩饰心虚,他宁愿承认痛,“嗯。”瞬间反应过来这样显得矫情,“不是!”
李赫的眼里有些水汽,站起身伸长手臂抱向他,他本就较他高大,似是将他笼罩住又迅速放开坐在他身边。路云舒完全呆滞了一般,任带着雪松味的怀抱来去自如,他一动不动。
他对他轻笑,“小时候我摔倒,我妈说抱一下就不痛了。”
“大哥。”
“嗯?”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