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鲷鱼烧与旧日阴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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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的记忆，带着洗衣粉和夏末阳光的味道，在伊达航脑海中鲜明地浮现。那时，警校刚开学一周，空气里还弥漫着新生特有的躁动和磨合期的火药味。
起因是降谷零和松田阵平——这两个名字在开学第一周就牢牢绑定在了一起，当然，是以一种“拳脚相向”的方式。两人因为理念不合（或者说纯粹是气场不合）打了好几场，结果就是他们俩的换洗衣物库存率先告罄，连带着因为劝架而被波及的萩原研二也遭了殃。在诸伏景光温和却不容置疑的提议下，唯一在开学前就摸清了学校附近店家方位的班长伊达航，被迫肩负起带领这群问题儿童前往校外洗衣店的重任。
五个风格迥异却同样引人注目的警校生走在通往商业街的路上，松田阵平叼着烟抱怨着麻烦，降谷零冷着脸走在另一边，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居中调和着气氛，伊达航则像牧羊犬一样走在最前头。就在这时，诸伏景光的目光被路边一家小店吸引。
“嗯？”他脚步微顿，脸上自然地浮现出笑意，看着那个站在鲷鱼烧摊位前的熟悉身影。
那是个身形纤细的少女，穿着简单的米色连衣裙，黑色的发丝柔顺地垂着，皮肤白皙，带着点文静的透明感。正是雾岛月见。她正从老板手里接过三个热腾腾的鲷鱼烧纸袋。
“月见？”降谷零也看到了她，眉头习惯性地微蹙。
雾岛月见闻声转过头，她的目光首先落在了诸伏景光身上，停留的时间比其他人稍长了一瞬，然后露出一个微笑。这几乎是她的习惯性动作——每次见到诸伏景光，她都会把他从头到脚“扫描”一遍。在降谷零看来，这就像一只警惕的猫在确认自己的铲屎官是否还活着（虽然他不会承认自己用了“铲屎官”这种比喻）。确认诸伏景光似乎“状态稳定”后，她才朝降谷零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她做了一个让其他三人有些意外的动作——她径直走到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面前，将手里两个装着鲷鱼烧的纸袋分别塞进他们手里。
“给。”她的声音很轻，没什么起伏。
“谢谢，月。”诸伏景光微笑着接过，语气熟稔。
降谷零看着手里热乎乎的纸袋：“你一个人买三个？”语气里带着点习惯性的“找茬”意味。
“嗯。”雾岛月见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鲷鱼烧，腮帮子微微鼓起，视线却已经越过他们，落在了伊达航、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身上，“你们要去哪？”其实她自己也有些困惑，为什么今天会下意识地买了三个鲷鱼烧，还走到了这边。只是心头有种模糊的“该这么做”的感觉。
“洗衣店。”诸伏景光自然地回答，“zero和松田他们需要洗衣服。你呢？”
“随便走走。”雾岛月见含糊地说着，又咬了一口鲷鱼烧，脚步却自然而然地跟上了他们的队伍，混进了这群高大的警校生中间。
“哦呀？这位美丽的小姐是？”萩原研二立刻展现出他招牌式的亲和力，笑眯眯地凑近了一点，自然地搭话，“我是萩原研二，小诸伏和小降谷的同期。这两位是伊达航班长和松田阵平。”
雾岛月见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被点名的伊达航和松田。她的眼神很直接，带着一种隐约的好奇，但并未回避。她咽下嘴里的食物，礼貌地回答：“雾岛月见。”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hiro和zero的朋友。”
“原来如此！是青梅竹马啊！”萩原研二的笑容更灿烂了。
雾岛月见简单回应着萩原研二的寒暄，心思却还在今天毫无缘由的直觉上。
很快，伊达航指着前方一家挂着“外守洗衣店”招牌的小店：“到了。”
就在伊达航准备上前推门时，一直安静跟在诸伏景光身边的雾岛月见，目光无意间穿透玻璃门，落在了柜台后那个阴郁的中年男人身上。
就是这一眼！
仿佛一道无形的闪电劈开了混沌！雾岛月见褐色的瞳孔深处，淡金色的符文骤然亮起，并非主动施展，而是被眼前景象强烈触发！在她此刻的视野里，整个店铺弥漫着陈旧的悲伤和扭曲的执念，一个小女孩的怨灵，正怯生生又焦急地试图拉住外守一的衣角，而另一对模糊但充满担忧的夫妇身影则徘徊在诸伏景光身后——就是他！那个找了很久的麻烦源头！
与此同时，大量混乱的“信息”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她未经系统梳理的天赋感知中：
那个缠绕hiro多年的灰暗气息的源头！
那个她一直感知到、却始终无法定位的、威胁着朋友生命的“危险”！
为什么过去她独自一人时，无论怎么寻找都找不到这个人？——因为她自身的存在本身就像一枚危险的信号弹，会刺激对方扭曲的精神，而过去的她无法对抗对方。并不是对方的躲藏有多精妙，而是她的本能在回避危险！
为什么今天会下意识买了三个鲷鱼烧还走到这里？——因为今天有“势”！这群警校生——尤其是hiro和zero也在——汇聚在一起足够对抗对方所带来的危险！今天，是“安全”的！人多势众！
困扰她多年的谜团，在这一刻豁然开朗，所有的后知后觉都串联起来！
她几乎是本能地迅速将手里还剩一小半的鲷鱼烧纸袋往诸伏景光空着的那只手——他另一只手还拿着雾岛月见给的完整鲷鱼烧——里一塞，然后像只锁定目标的小兽，几步就越过众人，直接推开了洗衣店的门。必须解决掉！现在！安全！
“喂！”降谷零的阻止声被她抛在脑后。
门内的外守一抬起头，阴郁的目光扫过来人。
雾岛月见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到柜台前，仰头看着外守一。她眼中残留的金芒让她的话语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冰冷和直白：
“其实，你什么都知道吧？”
“你女儿死了，很多年前就死了。”
“你只是个不能接受现实的废物而已。”
“别把痛苦当成自己发疯的借口，懦夫。”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砸在外守一最脆弱的神经上。
“！！！！”外守一的表情瞬间扭曲，眼睛赤红如血，“你……你胡说！你懂什么？！有理她……她只是藏起来了！她就在那里！”他猛地指向一脸茫然、刚刚踏进店门的诸伏景光，声音尖利得破音，“只要跟着他！只要跟着诸伏景光就能找到她！一定是他把有理藏起来了！就像当年那样！！！”
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和血淋淋的真相如同冰水灌顶，狠狠浇在诸伏景光头上！他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瞳孔剧烈收缩，血色从脸上褪尽，父母遇害那晚的恐怖记忆伴随着外守一疯狂的嘶吼轰然炸开，将他钉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他手里还握着雾岛月见塞过来的、带着余温的鲷鱼烧纸袋，大脑却一片空白。
“hiro！”降谷零立刻意识到不对，想去扶住好友。
被彻底激怒的外守一，如同被逼疯的野兽，猛地抄起柜台上一把沉重的铸铁熨斗，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狠狠砸向离他最近的雾岛月见！
“危险！”伊达航和松田阵平反应最快，怒吼着扑上。
萩原研二闪电般出手拉人。
降谷零护住诸伏景光。
雾岛月见灵巧侧滑，沉重的熨斗擦着她的肩膀落下，“哐当”巨响砸在柜台上，滚烫边缘在她手臂外侧烫出红痕。同时，伊达航和松田阵平已如铁钳般将外守一死死按倒在地。萩原研二也及时将她拉离。
松田阵平一拳让外守一消停，伊达航则彻底制服他。
死寂中，降谷零冲到雾岛月见面前，怒火中烧：“雾岛月见！你疯了吗？！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为什么要一个人冲上去说那种话？！”
雾岛月见只是看了看手臂的伤，抬头，残留金芒的褐色眼睛平静地看着他：“人多，不危险。”她此刻无比确认这一点，刚才的顿悟给了她底气。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暴怒的降谷零）都瞬间无语的举动——她非常自然地伸手，从旁边还处于巨大震惊和悲痛中、整个人僵如石雕的诸伏景光手里，拿回了自己那还剩一小半的鲷鱼烧纸袋，低头咬了一口，仿佛刚才差点被沉重熨斗砸扁的人不是她。
“……”降谷零看着她这副样子，满腔怒火像被戳破的气球，只剩下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荒谬感。他指着外守一，“你……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雾岛月见嚼着鲷鱼烧，咽下：“一开始认识hiro的时候。”她瞥了一眼地上的外守一，“他一直在看hiro。很烦。找了很久。”这是她能给出的最直白的解释。至于“今天才完全搞懂为什么以前找不到”这种复杂的认知过程，她懒得说。
“那你怎么知道是他杀了hiro的父母？！”降谷零追问。
雾岛月见目光扫过外守一身上浓重的怨气，移开视线，语气轻松：“那种事情，一看就知道了。”这是实话，在她此刻的视野里，因果和怨念纠缠得一清二楚，如同写在脸上。只是她选择忽略自己“看”的方式与众不同。
“你……！”降谷零气结。
“好了，小降谷。”萩原研二适时地插话进来，他脸上还带着刚才惊险一幕的余悸，但语气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温和圆滑，他轻轻拍了拍雾岛月见的肩膀——女孩乖巧的啃着鲷鱼烧站在原地，对降谷零笑道，“小月见虽然方式……嗯……独特了点，但结果不是很好吗？帮小诸伏找到了真正的仇人，也解开了这个跟踪狂的心结……呃，虽然方式激烈了点。而且，小月见的判断也没错嘛，有我们在，不会让她真的受伤的。”他巧妙地替雾岛月见解了围，肯定了结果，也安抚了降谷零的担忧。
伊达航和松田阵平已经用店里的绳子将外守一捆了个结实，等待警察到来。诸伏景光依旧站在原地，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完整的鲷鱼烧纸袋，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巨大的真相冲击让他一时无法回神，悲伤、愤怒、还有一丝尘埃落定的茫然交织在一起。
雾岛月见吃完最后一口鲷鱼烧，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一个深蓝色细绳编织、串着白色小石头的手环，递给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受宠若惊的笑容：“给我的？谢谢小月见！”他立刻接过来，戴在了手腕上，大小竟然意外地合适，“很好看！我会好好珍惜的！”他能感觉到少女这份礼物背后简单直接的逻辑：他主动交谈了，他帮她说话了，所以是“朋友”了，要送礼物。
她又看了一眼还在消化情绪的诸伏景光和余怒未消的降谷零，没有再多说什么。夕阳的金辉透过洗衣店的玻璃窗，洒在她略显单薄的背影上。对着伊达航和松田阵平也简单地点头致意，然后便安静地转身，独自推开洗衣店的门走了出去，融入外面街道的人流中，留下了一地需要处理的混乱和一个被解开的、带着血腥味的陈年旧案。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5章 鲷鱼烧与旧日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