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加密电波与未逝之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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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是，hiro，你怎么想？”
这句话，如同七年前那个鲷鱼烧纸袋，此刻沉甸甸地压在诸伏景光的心头。
他放下图纸，深吸一口气，走到窗边，确保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所有可能的窥视，才用几乎无法察觉的动作，按下了那个铭记于心的加密号码。
短暂的等待音后，电话被接通。对面没有声音，只有一片压抑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但诸伏景光知道，他在听。
“zero。”他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长期伪装的沙哑，却又无比清晰地唤出了那个名字。
对面依旧是死寂。三年的时间，足够将失去至亲好友的悲痛沉淀成刻骨的冰冷和麻木。诸伏景光几乎能想象出降谷零此刻的表情——那张属于“波本”的完美面具下，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是我。”他补充道，打破了沉默的坚冰，“诸伏景光。”
“……你……”终于，一个极度压抑、仿佛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单音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某种被强行按捺下去的、濒临爆发的情绪，“……你在哪里？”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东京米花町。”诸伏景光言简意赅，“暂时安全。化名广川宏。”
“广川……宏？”对面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浓浓讽刺意味的嗤笑，那讽刺并非针对他，而是针对这荒诞的现实，“呵……你根本就是为了方便她叫你（hiro）才取的这个名字吧？”降谷零的洞察力依旧惊人，瞬间戳穿了名字里那点微不足道的私心。
诸伏景光没有否认。“她也在。”
“她？”降谷零的声音猛地拔高了一丝，随即又强行压下去，带着一种急切的求证，“月见？她怎么样？她在哪里？”一连串的问题暴露了他长久以来的牵挂。七年的失联，他以为她早已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过着平静的生活，远离他们这些行走在刀锋上的人带来的阴影。
诸伏景光的心沉了一下，他知道接下来要说的，对降谷零将是另一个重击。
“在我身边。但是……”他停顿了一下，选择用最直接的方式陈述，“她受了重伤。为了救我。”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一片绝对的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诸伏景光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透过电波传来的、冰冷的、几乎要将他冻结的震惊和……滔天的愤怒。
“三年前，”诸伏景光的声音异常平稳，叙述着那个被埋葬的真相，“天台。我……枪口对准了自己。我以为……结束了。”
降谷零的呼吸骤然粗重起来。天台……那个他亲眼确认了“尸体”的瞬间……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但……”诸伏景光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自己也未完全理解的复杂，“我只是陷入了假死。组织确认了我的‘死亡’。月，她不知怎么找到了那里……然后，她把我带走了。”
“代价很大。”诸伏景光的目光投向窗外庭院里一株新栽的樱花树，眼前却浮现出雾岛月见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她伤得很重……非常重。昏迷了很久。现在……暂时只能依靠轮椅行动。”
“轮……椅……”降谷零艰难地重复着这个词，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楚。那个曾经会随机“刷新”在路边的少女，那个雾岛月见，竟然……“她……她现在……”
“还活着。”诸伏景光迅速接道，试图安抚，“在恢复。很慢，但确实在恢复。”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传达雾岛月见的要求，“她让我告诉你……‘顺便让他把自己的命悠着点’。”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气。
诸伏景光模仿着月见当时的口吻，那是一种带着虚弱，却又刻意轻松、甚至有点狡黠的语气，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她说，‘你猜我还剩多少命够你们造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说这话的时候，她是笑盈盈的。zero，你知道她的……她觉得只要‘踩线过关’，剩一口气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诸伏景光的语气带着无奈和心疼。雾岛月见本质是活泼的，重伤的虚弱让她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用一点点的“挑衅”来给自己和关心她的人找点“乐子”，或者说，转移他们对沉重现实的注意力。
“她……是怎么做到的？”降谷零的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困惑和一种被隐瞒多年的受伤感，“她只是一个……”他顿住了，“普通人”这个词卡在喉咙里。发生在雾岛月见身上的事，显然不能用“普通”来解释。
“护身符。”诸伏景光给出了答案，也是解开部分谜团的钥匙，“你还记得吗？在我们……去那边之前，曾经联系过她，让她不要来找我们，彻底切断联系。但她还是来了。那是……最后见的一面。她给了我们……一人一个。”
降谷零的呼吸一滞。记忆瞬间回溯。是的，那次仓促的、诀别般的会面。雾岛月见毫无征兆地强行塞给他们一人一个毫无特色好像是随便哪个神社买来的护身符。当时他们都以为，那只是和过去无数小礼物一样的、带着她神社背景风格的普通护身符，是她笨拙的祝福。
“她没说用途。”诸伏景光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我们都以为只是普通的……纪念品。但在我扣下扳机的那一刻……它起作用了。它转移了……或者说，分担了致命的伤害，让我进入假死状态。而月……她赶到后，带走了我，并且……”他的声音艰涩起来，“她分担了超过一半的伤害。这也是她至今如此虚弱的重要原因之一……她分担得太多了。”
分担伤害？转移致命伤？降谷零的思维陷入了短暂的混乱。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他一直以为雾岛月见只是有些神叨叨，因为神社长大的经历而相信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东西，但她从未真正展现过任何超乎常理的力量……直到现在。
“所以……她……”降谷零艰难地消化着这个信息，“她真的拥有……特殊的力量？为了救你……”
“是的。”诸伏景光肯定道，“而且，只要接下来一段时间，她不过度使用力量……”他意有所指地加重了语气，“比如，某个金发混蛋也突然‘死’一下，需要她再‘分担’一次的话……她的身体和力量应该都能缓慢恢复过来。当然，恢复速度很慢，主要是因为她不愿意老老实实养伤。”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降谷零似乎在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诸伏景光能想象他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挚友未死，雾岛月见拥有神秘力量且因救挚友重伤，而这一切他竟在三年后才知晓。
“hiro，”降谷零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而严肃，“她阻止你联系原来的上级？让你保持假死状态？”
“是的。”诸伏景光回答，“她认为外界不安全。我们失踪的三年，一直藏在她找的一个深山废弃神社里。她在那里展开了结界，所有物资都由……她交好的‘朋友’送进来。”他隐去了“妖怪”这个词，用了更模糊的“朋友”，“直到最近，她觉得恢复得差不多了，才决定离开神社，回到东京。”
“……不安全？”降谷零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因为组织？”
“不仅仅。”诸伏景光的语气变得沉重，“你还记得……萩原吗？”
提到这个名字，电话两端的气氛都瞬间凝固了。萩原研二，那个笑容灿烂、擅长交际、本该和他们一起活下来的同期。
“他……”降谷零的声音带着沉痛，“尸骨无存……”这是官方结论，也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痛。
“月在我们警校毕业前，给我们五个一人发了一件护身符，你还记得吗。”诸伏景光的声音带着压抑，“虽然不像最后那次给我们两个的能转移致命伤，但原本……也该能让他撑到被抢救回来。松田和班长能活下来，护身符起了作用。”
降谷零屏住了呼吸。
“但萩原……”诸伏景光的声音更低了，“他整个人失踪了。护身符……似乎没能生效，或者说，没能阻止他‘消失’。月……没有告诉我们，私下去调查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拜托了……另一个‘世界’的朋友帮忙调查，但至今……没有确切的结果。”这是悬在他们所有人，尤其是雾岛月见心头的一根刺。萩原研二的失踪太过诡异，超出了护身符失效的解释范围，背后可能隐藏着更深的、未知的危险。这也是雾岛月见坚持认为外界不安全，要将他藏在结界里的重要原因——她还没搞清楚萩原研二失踪的真相，不敢冒险。
漫长的沉默在电话两端蔓延。诸伏景光未死的冲击尚未平息，雾岛月见重伤的真相紧随其后，现在又加上了萩原研二失踪背后可能存在的未知威胁……信息量巨大得让人窒息。
“她……”降谷零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为什么？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失联那么久了。我以为她早就……”
诸伏景光明白降谷零未尽的话语。以雾岛月见那种万事不挂心、仿佛游离于世界之外的行事风格，他们都以为她早就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朋友，将过去的竹马淡忘在记忆的角落。
“我问过她。”诸伏景光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意，回忆着雾岛月见当时的表情——虚弱地靠在神社的廊柱上，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听到这个问题时，微微歪了歪头，褐色的眼睛里是纯粹的、理所当然的困惑，仿佛他问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
“她反问我，”诸伏景光复述着雾岛月见的话，声音里带着她特有的、气音般的韵律感，“‘难道我看起来是那种会放着你们去死的人吗？’”
电话那头，降谷零的呼吸猛地一滞，随即传来一声极力压抑的、破碎的哽咽。这句简单到近乎粗暴的反问，像一把重锤，砸碎了他心中所有关于“被遗忘”、“不值得”的疑虑。
“……zero？”诸伏景光察觉到对面的异样。
“……我明白了。”降谷零的声音迅速恢复了冷静，但那丝颤抖的余韵犹存，“保持现状。保护好她……也保护好你自己。那个‘广川宏’的身份，我会想办法让它更稳固。”他快速思考着，“至于萩原的事……有任何线索，立刻通知我。”
“嗯。”诸伏景光应道。
“我……”降谷零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会尽快回去。亲眼确认。”
诸伏景光并不意外。得知了这样的消息，降谷零绝不可能再安心待在远处。“小心行事。”他叮嘱道。
通话时间已经过长，风险剧增。两人默契地没有再多言。
“保重，zero。”
“……保重，hiro。”
加密线路被切断，房间里只剩下挂断后的忙音。诸伏景光握着那部老旧的手机，指节微微发白。窗外，米花町的街道车水马龙，一派平和景象。但他知道，平静的表象之下，暗流已然涌动。
月带着一歧日和还有那个新“捡来”的、叫灰原哀的小女孩去了波洛咖啡厅。不知道此刻那里是否也如这房间一般，只是风暴来临前的短暂宁静？
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触碰到左耳耳骨上那枚冰冷的逆十字耳骨夹。这是雾岛月见做的，是她将他划入“保护圈”的标记之一。
而他的幼驯染，那个以为已经失去了一切的男人，此刻正带着一颗被真相反复灼烧的心，以最快的速度，披着“安室透”的伪装，踏上了重返米花町的路。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7章 加密电波与未逝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