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药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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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准走！老实呆在这！”葛先宏扯着嗓子一声怒吼，门外的辅警将门锁上。
“你们这是犯法的知道吗？！”
“就是！就是！这跟我们可没关系，拿枪的是他！是他杀的小燕儿！”
乌泱泱一群人七嘴八舌吵的葛先宏心烦意乱，“闭嘴！都闭嘴！这时候讲起来法了？袭警的时候脑子里想什么呢？！一个个横冲直撞不分青红皂白，逮着人就打，显着你逞能？！”
听见俩人是警察，带头喊话的年轻人话音怂了下来，仍梗着脖子一马当先：“他拿着枪，他拿的可是枪！我们不打他，还能打小燕儿不成！”
雨竟然淅淅沥沥停了，满院子的人宛如落鸡汤般，坐在草垛子哀声怨气的、抱着姊妹痛哭的，叉着腰环着胸满眼愤怒的、昂首挺胸秉公执法的，所有人仿佛被装进一幅阴沉的画，苍凉的两具尸体成了最鲜艳的红。
“这儿！人在里边儿！”葛先宏隔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朝门外喊了好几声。
韩衣曼身后跟着那个瘦小的实习生率先跟葛先宏对视上，“师傅，里面。”
韩衣曼：“借过借过，无关人员尽量靠边站。”
韩一曼挤进房间，放下手提箱，蹲着检查地上的尸体，“手铐你俩的？”
纳兰川：“嗯，需要取下来吗？”
韩衣曼：“早就不该留，碍事儿，待会儿取吧，从死者体表来看，射入口在正前额，直径约0.9cm，创缘呈星芒壮撕裂和周围皮肤火药烟晕沉着确认是子弹击穿所致，烧灼痕、火药颗粒嵌顿及创围组织伴碳化改变，符合近距离的接触射击。应该是犯罪分子惯用的仿6.4式手枪，现场找到枪了没？”
邱玉新抬了抬手，那枪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他的手心，只不过现在已经被密封袋套上了：“能判断出这女人的大致年龄吗？”
韩衣慢顺着尸体的后背极其胯骨摸索一番后，“尸僵对皮肤弹性的判断影响很大，年龄大概跟你差不多大，不过…他不是女人。”
纳兰川神色一变，走近瞧着那张血迹斑驳的脸，虽是毁容，但骨相却柔和，方才打斗之际没仔细看，听声音、看扮相，谁会怀疑性别。
邱玉新自是诧异不止，上前伸手却又顿住，他向韩衣曼确定：“没骗我？这怎么着都是平的。”
韩衣曼：“切了。”
邱玉新脸色极为难看，望着地上空洞的眼神，心里膈应的痒痒：“射出口片右侧，刚才我跟哥都在窗户旁，我也只朝上开了两枪，凶手就混在人群。”
韩衣曼继续道：“伤口呈不规则炸裂状，直径在3cm左右，创缘外翻，体表的抵抗伤应是方才与你造成的，另外就是全身大面积的烧伤了，从腹部一直延伸到胸口，脖子没有明显烧伤，面部却有大面积伤疤，从这些疤的烧伤程度来开，有不少年了。”
纳兰川起身前往院内，葛先宏喊破嗓子控制愈发不耐烦的村民，“搜过身了？”
葛先宏崩溃叹气，“上哪搜？这么多人都在院里，能站住脚就不错了，咱弟兄生怕人跑了都在堵门。”
纳兰川挨个对其搜身，视线落在一个赤裸上身的男人身上：“你，出来。”
男人浑身上下都是烧伤，看程度，甚至比屋内的死者还要严重，但看愈合程度，却是大抵相似的，精瘦的脊梁微微拱起，一双赤裸的脚伤痕累累，“我没枪。”
纳兰川眼睛男人腰间一扫，“拿出来。”
男人平静的眼神开始慢慢荡起波澜，逐渐变得惊恐，浑身忍不住哆嗦抖擞，扯开腰间的松紧带，从胯.下掏出来一把精巧的仿6.4式手枪，还没递到纳兰川手里，就被邱玉新从身后拿走，跟手里的那把进行了比对。
“一模一样。”
纳兰川面不动声色：“铐上。”
那男人极具痛苦地吸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对不起。”
邱玉新将接过来的枪打包装起来，面前的村民满面愤怒地伸手指责，场面再次陷入混乱，葛先宏脸色难看至极，扯着嗓子把无关人员轰开。
“现在让你们走又不走了？再横冲直撞的告你袭警了啊！哎说的就是你！”葛先宏眼瞅着两个中年男人挤着绕到他背后给赤裸上身的男人一脚。“弄嘛呢？！！扣上，给我扣上！”
邱玉新蹲下来将地上的男人拽起来：“你为什么要杀他。”
那男人苦不堪言，良久扯出一抹笑：“他太苦了，我帮帮他。”
邱玉新指着刚从房顶上放下来的老太太尸体，“她呢？！也是你杀的？！”
男人掩面泣不成声：“她也是我杀的，她也苦，我帮她。”
“畜生！！燕儿她娘养了你几十年，你个白眼狼就这么恩将仇报报复他们娘俩！？你的心被狗吃了？！”
“你真该死！”
因情绪过于激动而踹人的两个男人指着人的后脊梁大骂不止，葛先宏不得已叫人将其拉走。
鼻梁下缓缓流血，清澈的瞳仁里流出的不是忏悔和后怕，而是对生命的淡然与绝望，纳兰川将其上上下下一丝不落的打量，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与黑暗交染的痕迹，至于为什么会持枪杀人，他觉得另有隐情。
纳兰川将邱玉新手里的枪拿在手里，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抵在男人的脑袋间，冷冷质问：“谁在值得你袒护？”
那男人瞪着一双空灵的眼睛，直视纳兰川的眼睛，一言不发。
纳兰川又说了一句让在场的人都觉得疯狂的话，“不说我就杀了你。”
男人仍紧闭双唇。
纳兰川微微扳动，给枪上膛：“你是觉得我不敢？”
邱玉新急忙拉住纳兰川的胳膊，可纳兰川的手臂就像是在空气中钉死一般，任凭邱玉新怎么拉扯，就是不肯放下，着急之际，忍不住呵斥，“纳兰川你他妈的要干什么？”邱玉新也是心慌，纳兰川毫无商量的动作，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男人眼神一闪，微微张口：“谢谢你。”
纳兰川目光一转，将手枪收回，塞在邱玉新手里：“第二具尸体不是他杀的，我推测，是里面的人先吊死了那老妇，再被他杀了。”
邱玉新瞳孔一缩，露出不解：“你怎么知道？”
纳兰川视线再次扫回男人身上：“就你的胆子，怕是杀他，也不是自愿的，是你帮他，还是他求你帮他？”
一句击中，男人瞪大不可思议的眼睛张了张嘴，却哽咽不出一个字，最终幻化为无尽的悲哀。
按照流程，从案发现场带回的男人原本是交由刑侦大队进行审问的，不过这个案子跟毒品关联呢颇深，马依萍杨固良的案子本就是跟缉毒大队并案侦查，就将人带回缉毒大队审讯室了。
审讯室。
“姓张，他姓张，叫张燕，好听不？”男人顶着昏黄的灯光抬头，紧密的睫毛将眼神的情绪盖过，“可惜没几个人知道，村里人都只叫他小燕儿。”
纳兰川目不转睛，正襟危坐：“你叫什么？”
男人沉默，眼眶里涌上一层水雾，颤抖着声音：“我叫张燕，他把名字给我了……”
纳兰川目光微微波动，继续道：“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张燕哑着嗓子回答：“仇敌。”
纳兰川点了点桌子：“说仔细。”
张燕吸了吸鼻子，声音变得沉重冰冷：“我没爹没妈，是小燕儿的妈把我拉扯大的，我比他大两岁，是哥哥，小燕儿的爹是我害死的，如果不是我带他去厂里做工，他爹也就不会死，我是个扫把星，小燕儿上学被人糟蹋了，我没能保护好他，燕儿妈自从燕儿爹死后就疯了，痴痴傻傻，抱着木头喊苦。”
“小燕儿不恨我，可我恨自己，我替小燕儿找糟蹋他的那畜牲报仇，燕儿拦着我把房子点了，我拼死把他从火里拉出来，他跪在地上抓着火板把脸毁了…燕儿妈不认识我俩了，看见我俩就哭怕…”
“小燕儿一家都霉苦，他先把燕儿妈杀了，然后求我帮忙杀了他。”张燕眼底是化不开的枯寂，泪水将眼眶填满，顺着脸颊往下淌，怎么也流不尽。“我想着，把燕儿和燕儿妈收了尸，再死。”
隔着审讯玻璃，邱玉新眼眶湿热，攥紧拳头的手止不住泛抖，猛吸一口气，转身进了洗手间。
纳兰川捕捉到关键词：“还记得是哪个工厂？”
张燕微微抬眸：“死都不会忘，浚利制药厂。”
话至此，张燕苦笑不得：“它现在应该叫善阳养老院才对，不过，没什么区别了…”
“为什么？”
张燕眉眼一弯，哽咽不止：“不都是一个老板吗？换身皮，心还是脏。”
浚利制药厂77年成立，时间远大过洪天华回国的时间，何况那个时候洪天华才不过10岁。
张燕能从纳兰川脸上看出疑问，强调：“是他，我没看错，他年轻就很坏了，第一次见到他是在92年，我才7岁。”
洪天华当时虽没回国，但也满二十六，是有暗地搞工厂的嫌疑，何况他压根就不需要直接置办新场地，他完全有将浚利制药厂收购的财力。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药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