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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兄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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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一场胜仗,本来应该高兴的事,江宁却始终开心不起来。
云朵敏锐察觉江宁的不对劲,可她每一次开口都被江宁的其他话题给打断,像是刻意避开交流,她也不好在贸然开口。
回家的路上,江旭频频回头,江宁罕见的沉默。
江旭强忍着好奇,硬是等到进了家门后,才开口问:“你今天不怎么了?”
“没怎么。”江宁一头栽进沙发,书包滑到地上也不抬起头看。
江旭把书包捡起,放到沙发一旁,坐到江宁旁边,轻轻揉着江宁的头,轻声说:“跟我说说。”
江宁挪了身体,头枕在江旭腿上,无声望着天花板。
“怎么了?”江旭盯着江宁空洞的眼神,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江宁说。
江宁的语气极为平静,就跟平常问一会吃什么一样,不带半点情绪。
“谁这么说你了?”江旭眉头皱起,已经开始物色那块风水宝地埋了那个人。
“没,就是自我感觉。”江宁脸上满是疲倦,“哥,你老实说,你会不会也觉得我很没用?”
江旭想了想,说:“偶尔吧。”
“啧!”江宁伸手,恶狠狠掐了江旭的小腿肚。
“嘶,不疼,没吃饭吗?”江旭面无表情地说。
江宁强撑着一股劲,麻溜地爬起来,非要给她哥一点爱的毒打。
她随手抽了个枕头,朝着江旭的胳膊上打,江旭往后一躲,抓起沙发上的枕头防守。
一场枕头大战就此拉开序幕。
江旭知道江宁情绪不对,但他不能顺着江宁说,因为江宁情绪波动大,一说话会控制不住哭鼻子。
一哭晚上就会睡不着,一天晚上睡不着后面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失眠。
江宁身体本来就不好,经不起折腾,江旭只能犯贱,让她发泄情绪,效果相当显著。
休战的号角吹响,江宁躺在沙发上喘着气,虽然打赢了她哥,但她还是觉得没发挥好。
江旭端了杯水放到茶几上,江宁拒绝:“谁知道你会不会下毒。”
屋子一阵寂静。
堵在胸口的气疏通后,就要耐着性子等,等江宁主动开口。
良久,江宁说:“哥,我今天为了骗老师,我说咱爸死了。”
江旭听了这句话,嘴里的水立马喷了出去,他用抽了张纸擦擦嘴:“你真孝顺,还知道做好事给他积阴德。”
江宁嘿嘿笑了两声,说:“他总得为这个家做的贡献吧。”
“怎么突然想到了他了?”江旭警惕地问,“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吗?”
小时候,巷子里的邻里邻居都在七嘴八舌的议论,江宁听到一次哭一次。
难听的话语编排着江家兄妹还未开始的人生,为他们的未来撰写了一个糟糕结局。
江旭恨极了他们脸上藏不住的嘲讽,于是用拳头反击。
他挨个找邻居的小孩,一个接一个地打,打完巷子里的,打学校的。
那个时候,频繁地打架甚至一度成为了江旭反抗命运不公的一种方式,能在很大程度上填满他内心空虚。
最后,打到大部分的人都闭了嘴。
已经很久没有听江宁说过他们的亲爸,这突然谈起,江旭实属害怕,不知道是谁又在她面前胡言乱语。
江宁抱着枕头,枕在江旭旁边说:“那个杨混混你记得吧,我今天跟他打起来了。”
“什么!”江旭抓着江宁的胳膊,左右摆动,仔细检查没有断一截,好在没有问题,他松了口气。
“我用的都是手肘,最硬的武器,”江宁笑着说,“我聪明吧?”
“你是不是……”江旭骂人的话到了嘴巴又咽了回去,“他往那一站跟头野猪似的,你跟他打什么?”
“他说我,还说云朵,我们气极了才联合揍他的。”江宁抬起手肘,“都是用这,没受伤,那个人吧,估计都是内伤。”
江旭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他刚开始还不明白,最后的那场比赛,附近的人都在说什么打架,现在全都明白了。
江旭长长叹了口气,“我不反对你反击,前提是你们实力相当,他远比你壮得多,万一没打过呢?”
“我知道你担心,”江宁坐了起来,“可那种情况下,我们不想受欺负,只能拼命反击。”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江旭问。
“情况紧急,来不及打,“江宁说,“而且,你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在我身边,我也得学会自己面对一些突如其来的状况,就像今天这样。”
江旭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哥,你别担心,我有分寸的,”江宁靠着江旭的肩膀。
“我知道,我害怕你出事。“江旭的声音沙哑。
每天放学回家,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不变的家具摆放,无声的空荡屋子。
除了窗户碎掉的一角,有风刮过传来呼呼风声外,这个屋子简直静得让人窒息。
要不是有妹妹江宁,江旭一天都待不下去。
他学着大人的身影,忙碌在屋子的每一处角落,似乎频繁的活动能驱散所有的烦闷。
江宁可以说是那段难熬日子里江旭唯一的精神支柱。
“那我下次多带一点防身的装备。”江宁说。
“嗯,”江旭望着江宁,眼神里满是疲倦。
“哥,别去打架,我当时没吃亏,你只有一次机会了,这后面还有一年半呢。”江宁抬起手,做了一个拉钩的动作。
江旭高一的时候,被同学举报玩手机,正好遇到领导来检查,被警告了一次。
后来,跟这个有矛盾的人打了起来,又被警告了一次。
三中只给三次机会,江宁担心他哥冲动之下,又被警告劝退,她不能毁了她哥大好前程。
“哥,答应我好不好?”江宁把手举到江旭面前,一脸认真等着江旭回应。
“好。”江旭勾着江宁小指头。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盖章。”江宁说。
“盖章。”江旭说。
事情总算是解决,江宁回房间睡觉。
江旭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那一盏盏灯火,在寂静无声的夜晚里,慢慢沉睡。
那天之后,江旭经常能碰到杨混混,只是两人都干瞪眼,谁都不敢先动手。
要是眼神能杀死人的话,两人在对方眼里,都是一滩泥。
日子还算如同往常一样平淡,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运动会文12班的奖项比文13班的多两个。
文科就12,13,14三个尖子班,老刘总想着方方面面都比其他班好。
比得过就兴奋通知大家,往后几个星期各科卷子多加两张,比不过就加双倍。
也不怕打架大家参加活动的积极性,因为快期末了。
期末的紧张气氛,在班级里悄然蔓延开来。
平日里嬉笑打闹的人,也安分了不少,像陆一斤这样话多的,也开始埋头背书复习。
江旭正埋头写着试卷,旁边的林彦舟停了笔。
“你说的带我去看候鸟,什么时候去呢?”林彦舟撑着脑袋望着窗外飞过的鸟儿问。
江旭扶额,一脸无语地说:“你能不能小点声,你这个大喇叭!”
坐前排的江宁跟顺风耳似的,回过头直勾勾盯着江旭,满脸写着她也要凑热闹。
“怎么,要悄悄摸摸去么?”林彦舟掩住嘴,小声说。
“啧!你现在捂嘴是不是晚了点?”江旭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还去个屁。”
“难不成,你之前打算只带我一个么?”林彦舟洋装吃惊。
“你演得太假了。”江旭吐槽。
“哥,去哪不带我?”江宁问。
“之前他说想看候鸟,我说下个月去。”江旭说。
“现在都1号了,你都没主动提起,”林彦舟一边说,一边转着笔,“怕你忘了,提醒你一下。”
江宁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天气预报,说:“这周周日天气正好,能看日出耶,我们一起啊!”
江旭点头,林彦舟说:“正好,人多热闹。”
江宁靠近宋宋说:“宋宋,一起去呗?”
“好……”宋宋想了想,还说摇摇头,“我那天有事,去不了,以后吧。”
“好吧,等你有时间,再约一次。”江宁说。
宋宋笑着点点头,继续低头写题。
周六晚上,几人聚在一起,在云朵家的小院里整起了烧烤。
四点钟起属实是太早了,这五个人估计只有江旭起得来。
江旭跟林彦舟去市场买食材,陆一斤布置烤架布置烤架。
云朵添炭火,江宁挑酱料,林彦舟洗食材,陆一斤穿成串,几人分工明确。
烤架里的是烧红的煤炭,江旭把五花肉串铺到铁架上。
肉呲呲呲冒着油汁,翻动着肉串,一滴一滴落到炭火里,熟肉带着酱料的味道,随着升起的烟弥漫整个院子。
“好香!”陆一斤说,“阿旭,你这技术越来越娴熟了,以后都能去街上摆摊了。”
“才不呢!”江宁说,“我哥以后要C大的。”
“那这飘香十里的烤串的技艺要消失于江湖了吗?”陆一斤问。
“这不还有我嘛!”江宁说,“新一代厨神就是江宁。”
陆一斤笑出来,“还没端上桌,先自己吃完了。”
“你总拆我台。”江宁气得牙痒痒,追着陆一斤又是一记铁砂掌。
“跑慢点。”云朵提醒江宁。
“云朵,我好气啊,六斤总拆我台。”江宁抱着云朵胳膊,委屈巴巴的。
“一前一后堵他。”云朵说。
“哎,怎么能这样,还带同谋啊!”陆一斤两条腿飞快地跑着。
几个活宝吵吵嚷嚷的,屋子里很是愉悦惬意。
看着他们上蹿下跳的,林彦舟嘴角慢慢上扬,他笑起来时眉眼弯圆像夜空的月牙,长长的睫毛也跟着一颤一颤。
江旭见林彦舟笑起来,也不自觉跟着他笑起来。
林彦舟一回头,江旭立马低下头,翻动着烤串,说:“熟……熟了。”
肉串是林彦舟刚放上去的,上边的那一面肉都还是生的,连油都没刷。
江旭一紧张,就控制不住快速地咽口水。
林彦舟之前就注意到,他没说话,只是轻咳一下,偏过头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