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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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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棋差一招
静室之内，檀香幽暗，映照着何道真阴晴不定的脸。黄天彪垂手侍立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室内的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沼泽。
何道真心念电转，三条路在脑中激烈交锋：
其一，自首。向掌门坦陈与朝廷鹰犬虚与委蛇，或可凭“抵抗朝廷”之名保得住性命。但思过崖面壁十年？十年光阴，足以让他的武学之路彻底断绝，掌门之位更是镜花水月，永无染指之期。此路，如同自废武功，生不如死！
其二，灭口。以肃清奸细之名，将文不成、苏茗以及那几个碍事的道童一并除去，或可瞒天过海，保住现有根基。但文不成那条毒蛇，既敢撕破脸，岂会没有后手？一旦失手，便是万劫不复，届时面对掌门雷霆之怒与朝廷疯狂反扑，他又有几分胜算？
其三，妥协。与文不成合作，他要他的《先天罡炁功》，朝廷要他们的玉佩和同五这个人。看似各取所需，实则从此受制于人，沦为鹰犬爪牙！“被胁迫又如何？” 一个疯狂的声音在他心底呐喊，“自古成王败寇！若真能借此窥得《先天罡炁功》之妙，融合我的太乙真气，一举突破先天玄关……届时，毛骧、文不成，不过土鸡瓦狗，翻掌可灭！” 对力量的极致渴望，如同毒火，瞬间将理智灼烧得摇摇欲坠。
“好毒的文不成！连环毒计，逼得老夫进退维谷！” 何道真从牙缝里挤出低吼，眼中杀机毕露，“早晚要将你这毒蛇剥皮抽筋！” 思虑再三，眼下唯有暂时虚与委蛇，先找到文不成，探明其底线，再图后计。
“天彪！” 他猛地抬头，声音嘶哑，“加派人手，就算把峨眉山翻过来，也要找到文不成和苏茗的踪迹！要快！”
“是，师父！” 黄天彪刚要领命。
就在此时——
“咻！”
一道细微的破空声骤然响起！一道寒光如同暗夜中的毒蛇，穿透窗纸，直射何道真面门！
黄天彪反应极快，低喝一声，侧身探手，险之又险地将那物事抄在手中。触手冰凉，竟是一枚普通的女子银簪，簪身上紧紧缠着一卷纸条。
何道真身形微动，本能地欲破窗追击，却硬生生止住。对方既能悄无声息地将此物送入他静室，必然早已规划好退路，此刻去追，徒劳无功。
他面色阴沉地接过黄天彪呈上的银簪，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娟秀却带着锋芒的小字：
你所图者武学，我所欲者同五，莫要贪得无厌，五日后峨眉品茗，文龙顿笔。
“文龙……”何道真死死攥着纸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那两个字捏碎。一股被彻底看穿、肆意拿捏的屈辱感混合着滔天怒火，几乎让他失控。但他终究是老谋深算之辈，强行将这口恶气压下，胸腔剧烈起伏数次，缓缓归于死寂的平静。
他输了这一招，只能暂且隐忍。
“五日……为何是五日？” 他盯着那两个字，心中飞速盘算，“是毛骧需要五日才能赶到？还是……朝廷调集的兵马，需要五日方能陈兵山下？”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五日之后，局势将彻底脱离他的掌控，他必须在这五日之内，做出最终的决定，并捞取足够的好处！
……
与此同时，一道如同融入夜色般的窈窕身影，已悄无声息地滑入山腰一处早已废弃的猎户木屋。
“先生，信已送到。” 苏茗卸去伪装，对黑暗中静坐的文不成低声道，“何道真并未追击。”
文不成在阴影中轻轻“嗯”了一声，语气不带丝毫意外：“他若连这点定力都没有，也不配与我们周旋至此。” 他顿了顿，问道，“其他安排如何？”
“均已妥当。那几个道童已被分别看管，赵莽也已知晓利害。山下眼线回报，未见大规模异动，但零星的探马似乎多了些。” 苏茗汇报得清晰简洁。
文不成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嗒嗒声：“这五日，是关键。务必确保我们的人隐匿行踪，更要确保……王同五，绝不能脱离我们的视线，绝不能让何道真狗急跳墙，提前将他‘处置’了。”
“奴家明白。”
“还有一事，”文不成说着，从身后阴影处取出一个长条形布袋，解开系绳，露出两柄造型精悍、通体黝黑、泛着金属冷光的短铳。铳管粗短，木托上刻着繁复的云纹，尾部带着小巧的击锤，正是军中最精悍的神机营督造之物，旁侧还刻着小小的“天威”二字。
“此乃‘天威神火铳’。”文不成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厉，“前两日毛大人忧心我等安危，特遣心腹快马送来。已寻死囚试过，十步之内，神仙难逃；二十步内，可破先天境高手的护体罡炁；五十步内，足以重创甚至取后天境性命。”
他将其中一柄递给苏茗，又取出两个皮质小袋，一袋是颗粒分明的□□，另一袋里则是数十颗乌沉沉、明显淬过剧毒的细小钢珠。
“你我各执一柄，贴身藏好，非生死关头，绝不可动用。”文不成叮嘱道，眼中寒光一闪，“此物声响极大，一旦击发，必惊动四方。但若那何道真……或峨眉其他人真敢不顾一切，这便是我们撕破重围，完成任务最后的保障！”
苏茗接过这沉甸甸的凶器，入手一片冰凉。她虽精于暗杀，但多用小巧暗器与贴身短兵，对此等军中杀器本能地感到一丝陌生与排斥，但更多的，是一种有了终极依仗的决绝。她仔细将火铳与弹药收好，肃然道：“先生放心，奴家晓得轻重。”
……
紫阳宫内，灯火通明。气氛比何道真的静室更加凝重。
掌门吴道广端坐主位，执法长老刘道安、大弟子俞贯虹、二弟子梅玉贞、三弟子叶云天以及几位核心执事分列两旁。
“近日风波，诸位想必都已清楚。” 吴道广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威严，“栽赃、自首、顶罪……一环扣一环，绝非寻常弟子恩怨所能为。其目标，直指王同五。”
刘道安须发微张，沉声道：“掌门所言极是。此事背后，必有黑手推动，意在搅乱我峨眉！”
俞贯虹面色沉毅，抱拳道：“师尊，弟子已加派人手，暗中排查近日所有入山记录与陌生面孔，定要将这幕后之人揪出！”
梅玉贞则上前一步，眉宇间带着一丝化不开的忧色：“师尊，还有一事……弟子听闻，何师叔近日正在为王同五疗伤，并且……借阅了同五的家传功法《先天罡炁功》以作参详。”
吴道广深邃的目光骤然一凝，看向梅玉贞：“哦？玉贞，你可知你何师叔是以何种真气为同五疗伤？效果如何？” 他问得看似随意，实则切中要害。
梅玉贞微微一怔，回想了一下庄梦蝶的描述，答道：“据梦蝶师妹转述，何师叔所用似是其独门的太乙真气，效果……似乎颇为显著，同五的伤势好转很快。”
“太乙真气……《先天罡炁功》……” 吴道广轻声重复，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疑虑。太乙真气属阴柔一路，与那至刚至阳的《先天罡炁功》并非同源，何师弟此举，是真心疗伤，还是另有所图？他不再多言，转而看向叶云天：“云天。”
“弟子在！” 叶云天立刻躬身。
“你心思活络，近期多留意太乙一脉的动向，有何异常，随时来报。” 吴道广吩咐道，语气不容置疑。
“弟子遵命！” 叶云天低头应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之色。
吴道广最后看向梅玉贞：“玉贞，叮嘱梦蝶与同五，非常时期，不可轻信他人，务必谨慎自身安全。”
他又对刘道安道：“刘师兄，山门之外，还需你多费心，加派可靠弟子，探查一切可疑动向。”
众人齐声领命，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巨大压力笼罩下来。王同五之事，绝非个人冤屈那么简单，其背后牵扯的漩涡，恐怕足以将整个峨眉卷入其中。
……
静心苑内，庄梦蝶与王同五得到了梅玉贞的郑重叮嘱。
庄梦蝶清冷的眸子中忧色更重，她看着同五，欲言又止。同五则沉默了片刻，用力点了点头：“梅师姐放心，梦蝶姐姐放心，我会小心。”
此后几日，王同五依旧每日前往何道真处疗伤。只是，他不再像之前那般全然放松，总是强打着精神，努力保持着一丝清醒，体内那点微薄的真气也暗自提聚，以防不测。何道真似乎毫无所觉，依旧尽心为他疏导经脉，只是那抄录的行为，在有限的“沉睡”时间里，进行得愈发隐秘和急促。
而俞贯虹，则几乎成了王同五的影子。无论同五是去疗伤、练功，甚至用膳，这位大师兄总是“恰好”在场，或是远远守护，或是就近陪同。他那沉毅的身影和毫不掩饰的关切目光，如同一道坚实的壁垒，让王同五在不安中，感受到了一丝难能可贵的温暖与依靠。
时间，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宁静中，一晃过去了四日。
峨眉山门，云雾依旧，却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在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中，屏住了呼吸。山雨欲来，风已满楼。
（第三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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