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 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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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形容当时的心情。
是一瞬间的急转而下，坠入到深海沟壑，冰冷刺骨，又想连他的骨头都压碎。那一刻他心如死灰，仿佛变成行尸走肉。
好久没有见到的养父母，这一次见面是在商讨这份协议该怎么签。不，是在通知他该怎么签。他迟迟不肯签字，家里的氛围也变成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冰凉。
“你也已经成年了，我们也不欠你什么，你也别怪我们。”养父开口，吐出冰冷的字。
已经忘记当时自己是什么状态，他只记得他没有看养父母一眼，因为不敢。如果跪下来求他们的话，会收回这份协议吗？没被收养之前那种孤独感再次袭来，他好不容易有了亲人，可现在一切都被他搞砸了。
“签吧。”养父下达最终命令。
脑子在嗡嗡作响，眼前也一片模糊。要不然……再争取一下？
“爸妈，我……”
“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养母打断了他的话，对他的态度冷酷又残忍。
“我们也经过了深思熟虑。从把你接回来，养到你成年，你应该明白我们没有亏待你。但你也知道，我们有自己的小孩，你姐姐才是我们唯一的孩子。”
失败了。
请求被拒绝这一刻他能想象出自己有多丑陋。这样死缠烂打还有什么用，已经没有机会挽回。养父母的视线让他如芒在背，他不得不拿起笔，在协议上写下自己歪歪扭扭的名字。
他的名字很快被从原来的户口簿上去掉，随后得到一本只写了他一人名字的户口簿。从那时起，他彻底孤身一人。
“抱歉小选，那段时间的事……我没办法说出来……”
果然还是这样。林选很失落，收回放在林骄身上的视线，心里充满委屈。到底是有什么不可以对他说的。能对别人说，为什么不能对他说？
“那段时间真的很迷茫。”林骄避重就轻地开口说：“不知道我到底因为什么而活，也不知道我存在的价值。也有逃避现实的原因，我来了这里。本来只打算呆个三两天就回去，但是这里实在是太舒服了。在这里我可以只用关注我自己，因为遇到的人之后很有可能都不会再见，我可以很轻松的对待他们，如果我不想说话，我甚至可以无视他们。”
“既然这里这么好，那为什么还要回去呢？”
“因为要毕业。”林骄苦笑着说：“不管怎么样，也还是要回去拿毕业证，哈哈。”
林选默不作声，用力摸着馒头的毛。馒头是个很聪明的小狗，它感受到了林选低落的情绪，嘤嘤叫唤着，用头去蹭林选的手掌心。
为什么会低落，因为林骄到现在都不愿意跟他说自己的事。以前他自残的每个夜晚，他吃下安眠药一睡不醒的夜晚，他都知道。他知道林骄在逃避过去，但是他却始终不愿意跟他提起那些过去。是不信任他吗？
不，并不是。
只是林骄觉得，以前的那些经历没必要向其他人提起。一是会让人担心，二是会让人对他心生怜悯。他不愿意跟林选说，单纯只是因为不想让林选觉得他所依赖的人很脆弱，怕他会对自己失望。
“这次来这里主要还想跟老板道个谢。其实我也一直都知道他赖担心我。那段时间他经常以各种理由来敲我的门给我发消息，实话说，我很烦，但是又不想给他造成麻烦，所以每次都会回应。”
“那舅舅你是喜欢老板吗？”
“什么？”林骄有些难以置信。
“在你那么困难的情况下关心你，所以你很喜欢老板吧。”
“我不喜欢老板。”林骄说：“我很感激他，感激他的心情不会变成喜欢。
“是吗？”
林选转回头，也在地台上坐了下来。他把橘子放在身旁的地台上，橘子不满地“喵”了一声，又重新爬到林选的膝盖上趴着。馒头也一个劲儿的往两人中间挤，它想尽可能多的享受人的抚摸。
“可是我很喜欢你，虽然你叫我不要喜欢你，可我还是没办法做到不喜欢你，我还想让你也喜欢我……如果我变得更乖，如果我求你的话，你会也喜欢我吗？”
他怎么会不知道林选喜欢自己，他怎么又不喜欢林选。但是他们这样的感情真的可以继续下去吗？难道不应该在之前那次错误的时候就停止吗？虽然他和林选连法律上的亲缘关系都不是，但是他对自己照顾的孩子产生这样的感情，不就是一种无法被理解和原谅的错误吗？
林骄压抑住心中的冲动，叹了口气说：“小选，我当然是喜欢你的。但你知道，我对你……不能是那一种喜欢的感情。”
“为什么不能？”
“因为我们是亲人。”
“可我们不是没有血缘关系吗？”
“那也是亲人。”
太生气了。
但是一切又难以反驳。就因为他们是亲人这一个理由，就让他没有一点反驳的机会。
“那我就非得要喜欢你呢？”林选激动得站了起来，因为太生气，他的胸膛起伏的幅度大比平时大很多。因为他这一动作，橘子掉在地上，愤怒地“喵”了一大声，然后给了林选一巴掌。馒头也被吓到了，往后退了好几步。
林骄瞟了一眼两个小家伙，看向林选：“你先冷静下来。”
“我非得要喜欢舅舅的话，是不是你也管不着我？”
话是这么说，可……也不应该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小选，你吓到馒头和橘子了。”林骄看着生气的橘子和受惊的馒头说。
林选也不自主的看向它们，愧疚的同时也更加生气。已经是傍晚了，浅蓝色的天空变成深蓝，太阳变成橙黄色，慢慢试探海平线。海风渐渐有了凉意，从短袖袖口，吹进后背，林选不由哆嗦一下，打了个喷嚏。
“冷了吗？要回酒店了吗？”林骄立马站了起来，把腰上系着的衬衫取下来，披在林选肩膀上。
其实这也是林选的衣服，因为怕他到了晚上冷林骄特意带上的。他就是这样无微不至，在他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刻下痕迹，让他完全离不开他，还不让自己喜欢他，这是什么道理。
林选鼻子一酸，眼眶红了起来。
“怎么了？”林骄捧起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你太过分了……”
林骄笑了笑，说：“对，是我错了。”
后来每天都会收到林选的告白。
林选从那天起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毫不吝啬将自己的喜欢展示给他。一开始听到会心脏一紧，后面次数多了就渐渐习惯了。海岛不大，停留在海岛上的计划是一个礼拜。之前每天睡醒就去赶海，赶完海就去撸狗摸猫的生活再次重现。
林骄觉得很惬意，林选也放松不少。
“我真的很喜欢舅舅。”在吃饭的时候，他再一次告白。
林骄夹菜的筷子停滞在半空中。虽然这两天对林选的告白已经习以为常，但每次听到都还是会惊慌。对于林选的告白，他从来没有回应过。林选在刨饭的间隙偷偷看了林骄一眼，他每次都不回应的话，是他也会感到挫败。
张肆非教给他的方法似乎不太适用他和林骄目前的情况，所以他通过别的途径找到了另外的方法。
“有可能是你没把自己的想法好好的传达给对方。”那个素未谋面的网友这么告诉他。
他问对方应该怎么做，得到的回答是：“要么是你没表达清楚，要么就是对方装不知道。如果是前者，你好好表达就行。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就比较难办了。”
他又问对方为什么会很难办，对方告诉他：“要么就是他她在养鱼，要么就是你让她感到为难。不过看你刚才的描述她应该很在乎你，也应该是喜欢你的，所以应该是你让她感到为难了。”
林选不懂什么叫养鱼，但是他知道自己让林骄为难了。
所以他到底应该怎么做？
“既然她也喜欢你的话，那就脸皮厚一点追上去呗。怕前怕后的，没得到又自己内耗。与其内耗自己，不让让别人内耗！哥们儿，勇敢上吧！兄弟支持你！”网友这么给他建议。
这是让他把矛盾转移到林骄身上？林骄的压力已经够大了，他怎么能把矛盾再转移给他？
“哦。你这样想的话，那你是活该没对象。滚吧，别烦我了！”
后面林选无论再怎么发消息他都不回了，估计应该是把他拉黑了。不过在他们出发前一天，林选收到了这个人的回信。
“好好跟她告白吧。一遍不行就再说一遍，她也是喜欢你的，要么彻底拒绝你，要么同意。不过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兄弟我言之意尽，勇敢去吧，哥们儿！”
还好最后有得到回复，要不然就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可是他说林骄也是喜欢自己的，这是真的吗？他从来没有感觉到林骄对自己有喜欢的感情，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都是因为他们是亲人。林选以前是这样认为的。
但他现在倾向于相信网友说的话。
“嗯，我也是喜欢你的。”
林骄差一点就把这句话说出口了，一想到因为这句话他之后会难以收场，所以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知道林选又听谁说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因为在他林选最困难的时候他出现了，所以才会把他当作唯一的依靠，又把对他的依赖误当作喜欢。林选可以不懂事，但他作为年长者，应该要负起责任。
因为依然没得到回应，林选失落地低下头，吃到嘴里的饭菜也没了味道，这两天他吃的每一顿饭都没有味道。
再，最后试一次吧。如果还是得不到回应，那就是林骄真的不喜欢自己。不想让他在为难了，他也应该有这样的觉悟。
在夏季的夜晚，大海把夜空吸纳，将星星卷进海浪里。星星告诉海浪，他向往海岸。海浪前仆后继，将星星送往岸边。星星也知道，他们到了岸边就会消亡。哪怕只有暂短的相遇，他们也心甘情愿，献上生命。
但海岸上的蓝色星点不是星星，它们只是一种海藻。
在这样一个安静舒适的夜晚，海岸线发着蓝色的光，人们觉得稀奇，追逐他们而去。
这也是他没看过的风景，林选心情很激动，他迎着大海走去。
“喂！别往太里去了。”林骄在身后警告。
林选转过身背对着大海，他成了蓝色星光里的人。
“舅舅，我爱你。”他说。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三章 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