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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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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玉初二那年,凭借一篇《非线性光学在量子计算中的应用前景》论文,拿下了省级物理竞赛一等奖。颁奖典礼那天,华月特意请假到场,看着台上沉稳自信的儿子,眼眶微微湿润。
“伯母,哥哥很厉害。”隋清玄轻声说,目光却始终锁定在隋玉身上,未曾移开分毫。
颁奖仪式结束后,隋玉的物理老师李老师特意找到华月谈话。
“隋玉妈妈,隋玉在物理方面的天赋是我教书二十年来罕见的。他不只是会解题,更重要的是有创造性的思维方式。我建议让他走竞赛路线,如果能在全国赛中取得好成绩,不仅对升学有帮助,甚至可能直接获得顶尖大学的保送资格。”
华月有些犹豫:“竞赛训练会不会占用太多时间?我怕影响他其他科目的学习。”
“这点您放心,”李老师笑道,“隋玉的各科成绩都很均衡,而且我们会制定科学的学习计划。这样的天赋,不培养就太可惜了。”
当晚,华月征询了隋玉的意见。
“我想试试。”隋玉的眼睛闪着光,“物理很有趣,那些公式和定律背后,是整个宇宙运行的规律。”
隋清玄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从那天起,隋玉的时间被分割成更细碎的片段。除了正常的课程学习,他每周有三个下午要参加竞赛培训,周末还要去大学的实验室做助手。原本与隋清玄一起写作业、看电影、散步的时间,被一道道物理题和实验报告所取代。
隋清玄的郁闷如同梅雨季节的苔藓,在心底悄无声息地蔓延。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默默地调整了自己的作息,将更多的时间花在观察哥哥上。
每天晚上九点,隋玉结束学校的自习回家,会在书桌前继续学习到深夜。隋清玄便搬来椅子,趴在哥哥的桌子旁边,看着那张专注的侧脸。
台灯下的隋玉微微蹙眉,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地移动,偶尔停下来,咬着笔杆思考。那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细密的阴影,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隋清玄常常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睡着,头枕在交叠的手臂上,呼吸逐渐平稳。
每当这时,隋玉总会停下笔,轻轻地将弟弟抱起来,放到自己的床上,仔细地盖好被子。这个过程中,隋清玄总是会醒来,但他从不睁眼,只是贪婪地感受着哥哥怀里的温度,那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合着少年特有的清爽气息,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迷恋的味道。
然而美好的时刻总是短暂的。隋玉通常会在完成学习后,轻声唤醒隋清玄,让他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为什么我不能就在这里睡?”一天晚上,隋清玄忍不住问,声音里带着睡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隋玉揉了揉他的头发:“你都十四岁了,该学会独立了。总不能一辈子跟哥哥睡吧?”
“为什么不能?”隋清玄小声嘟囔,但还是在隋玉温和却坚定的目光中,不情愿地起身离开。
走出房门的那一刻,他脸上的困倦和顺从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痛苦的执着。
事实上,那天与鬼魂的契约不仅取走了他的一魂一魄,也削弱了他控制情绪的能力。那些阴暗的、充满占有欲的念头如同挣脱牢笼的野兽,在他心中横冲直撞。他害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失控,伤害到最珍视的哥哥。
于是,隋清玄开始研究父亲留下的遗物——一个老旧的木箱,里面装满了大伯生前的笔记和研究资料。
隋玉注意到弟弟最近变得“乖巧”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明显地表现出占有欲,也不会在他学习时无理取闹。他欣慰地以为弟弟终于长大了,懂得体贴和理解,却不知道这全是隋清玄刻意营造的假象。
每天晚上,隋清玄都在自己的房间里研读父亲的笔记。那些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符咒、阵法以及与灵体沟通的方法。在一本日记的最后一页,他找到了一段令人心惊的文字:
“与阴物交易,必损阳魂。魂不全者,情难自控,终将沦为欲望的奴隶。唯有‘定魂珠’可镇心神,然制作之法已失传久矣。”
隋清玄抚摸着那段文字,眼神晦暗不明。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对哥哥的渴望日渐强烈,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如同藤蔓,缠绕着他的理智。他必须找到方法控制自己,否则...
“清玄,睡了吗?”门外突然响起隋玉的声音。
隋清玄迅速收好笔记,调整表情,打开门:“还没,哥哥你学习完了?”
“嗯,这道题卡了我好久,总算解决了。”隋玉笑着揉了揉脖子,“看你灯还亮着,提醒你早点睡。”
“我马上睡。”隋清玄乖巧地点头,目光却贪婪地扫过隋玉因疲惫而微红的眼角,还有那截从睡衣领口露出的纤细锁骨。
隋玉离开后,隋清玄靠在门板上,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哥哥的气息。
“我必须控制住自己,”他低声自语,“不能伤害他,绝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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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流水般逝去,转眼隋玉已升入初三,面临着中考的压力。但他依然兼顾着竞赛和学习,成绩始终名列前茅。最终,他以全市第三的成绩考入了当地最好的高中——南华中学。
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华月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庆祝。
“小玉,妈妈以你为荣。”华月举杯,眼中闪着泪光。
隋清玄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哥哥喜悦的笑容,心里却涌起一阵恐慌。南华中学的录取分数线极高,以他目前的成绩,特别是理科的薄弱,明年能否考上实在是个未知数。
“清玄怎么了?不吃菜?”隋玉注意到弟弟的走神,夹了一块他爱吃的糖醋排骨放到碗里。
“没什么,只是在想事情。”隋清玄低下头,掩去眼中的忧虑。
初三开学后,隋清玄的压力与日俱增。南华中学每年的录取分数线都高得吓人,而他的数学和物理成绩始终在中游徘徊,只要一发挥不好,就可能跌出录取线。
刚经历过中考的隋玉深知初三学业的繁重,主动提出在周末为弟弟补习。
“真的吗?”隋清玄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那光芒中掺杂的喜悦远超得到一个补习老师的正常反应。
“当然,我周末下午都有空,可以帮你理理知识点,讲解难题。”隋玉温柔地笑着,“别担心,以你的聪明,只要方法得当,一定能考上南华。”
南方的十月,暑气未消。周末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隋玉在家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和黑色运动短裤,盘腿坐在书桌旁的地毯上,为隋清玄讲解一道物理题。
“你看,这道题考察的是力的分解,关键是要找准角度...”隋玉低头在草稿纸上画着示意图,额前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隋清玄坐在他身边,目光却无法集中在题目上。从他的角度向下看,能看见隋玉那双白皙修长的腿,膝盖处微微泛着粉红;当隋玉抬手写字时,短袖的袖口敞开,隐约露出侧腰柔和的线条;而当隋玉俯身时,从宽松的领口能瞥见一小片光滑的胸膛和若隐若现的锁骨。
最让隋清玄心神不宁的是隋玉的脸。那双专注的眼睛在解题时会微微眯起,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扇形的阴影,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他的嘴唇在思考时会无意识地抿起,泛着健康的水光。
“清玄,你明白了吗?”隋玉讲完一道题,抬头问道,却发现弟弟正呆呆地看着自己。
“啊?哦...明白了。”隋清玄慌忙收回视线,耳根微微发红。
“那你重复一遍我刚才讲的思路。”隋玉温和地说。
隋清玄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刚才完全没听进去,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哥哥的身影占据了。
隋玉轻轻叹了口气:“是不是太累了?那我们休息一下。”
“对不起,哥哥。”隋清玄低下头,内心既羞愧又懊恼。他明明知道哥哥抽出宝贵的时间为他补习,自己却在这里胡思乱想。
“没关系,学习要劳逸结合。”隋玉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我去倒杯水,你要吗?”
“我自己去倒吧。”隋清玄连忙说。
“坐着休息吧,你看起来有点疲惫。”隋玉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走出房间。
隋清玄注视着哥哥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冲动。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隋玉刚才坐过的位置,地毯上还残留着温热的体温。
当隋玉端着水杯回来时,看到隋清玄正盯着草稿纸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面。
“来吧,我们继续。”隋玉重新坐下,拿起笔,“这道题我再讲一遍,这次要认真听。”
隋清玄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但不过十分钟,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飘向隋玉。这一次,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隋玉的手臂。
“怎么了?”隋玉转头看他。
“有只小虫子。”隋清玄撒谎道,指尖贪恋着那短暂的触感——温热、光滑,带着生命的脉搏。
隋玉不疑有他,轻轻拨开他的手:“专心点,这道题很关键。”
补习结束后,隋玉看着弟弟仍然迷茫的表情,心中升起一丝担忧。这段时间,隋清玄偶尔会表现得心不在焉,眼神呆滞,与从前那个敏锐的弟弟判若两人。
“难道是那个契约的后遗症?”隋玉暗自思忖,“失去一魂一魄会对人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吗?”
下一个周末,隋玉决定去找张道士咨询。他找了个借口,说要去图书馆查资料,让隋清玄自己在家复习。
隋清玄站在窗前,目送哥哥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独自在家的时光漫长而寂寞。隋清玄先是坐在书桌前,试图完成隋玉留下的习题,但思绪总是飘向别处。最终,他放弃了这个打算,转而开始整理隋玉的物品。
他将哥哥用过的草稿纸一张张抚平,按照日期整理好。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演算过程,在他眼中如同艺术品。当他整理到最近的一张时,目光停留在页脚处——那里有一个隋玉无意识中画下的小小笑脸。
隋清玄的指尖轻轻描摹着那个笑脸,眼前浮现出哥哥专注解题时的模样:微蹙的眉头,轻咬的下唇,偶尔因为解出难题而露出的明媚笑容...
一股热流突然从下腹窜起,青春期的身体对这种幻想产生了最直接的反应。隋清玄愣了片刻,随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上瞬间染上红晕。
他本该感到羞愧,本该制止这种念头。但契约带来的影响削弱了他的自制力,而对隋玉日益增长的依赖如同脱缰的野马,再也不受控制。
隋清玄闭上眼,脑海中全是隋玉的身影——笑着的、认真的、睡着的、醒着的...…他想象着那双白皙的手不是拿着笔,而是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想象着那总是吐出知识点的唇,是否也会因为别的缘故而微微张开呼吸……
“哥哥...”他不由自主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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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隋玉从张道士那里回来。老道士的话依然回响在耳边。
打开家门,屋里一片安静。隋玉轻轻推开自己的房门,发现隋清玄正睡在自己床上。
“真是累坏了吧。”隋玉轻声自语,心疼地为弟弟掖好被角,没有叫醒他,只是轻轻关上门,退出了房间。
他永远不会知道,在弟弟的梦中,他们正在进行着什么;也不会知道,那个他以为已经结束的契约,正以另一种方式影响着他们的生活。
隋清玄在梦中呓语,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一个甜蜜而危险的微笑。
暗涌已在平静的表面下形成,等待着冲破堤防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