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走廊罚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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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风还带着刺骨的凉意，往衣领里钻时像小刀子刮。生砚秋靠在高三（2）班外的走廊墙上，校服拉链敞着，露出里面洗得发皱的黑色卫衣，下颌线绷得能刻进冰里，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地面，连呼吸都带着火气。
“操他妈的航迢，真是个睁眼瞎！”他低声骂了句，脚边一颗小石子被狠狠踢飞，撞在栏杆上发出脆响，又弹回他鞋边，像在嘲讽他的狼狈。不过是早读课上，后桌陈子轩递来的漫画书砸到了他胳膊，他随手扔回桌肚，就被老班揪着不放，非要他在这儿罚站一整节早自习，美其名曰“磨磨你这炸毛的脾气”。
教室里翻书的沙沙声、同学偶尔的低笑声，像一层膈应人的膜，把他和里面的世界隔开。生砚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指尖蹭到发尾的碎毛，又想起早上出门时，他妈摔在桌上的空酒瓶，还有“读个屁书不如滚去打工”的嘶吼，胸口的火气更旺了，连带着看什么都不顺眼。
这时，楼梯口传来轻浅的脚步声。生砚秋没回头，只当是高天天那种爱嚼舌根的女生去厕所，直到那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住，带着一股腻人的、像肥皂泡似的清香。他猛地抬眼，撞进一双亮得过分的眼睛里。
来人穿着同款校服，拉链却拉到领口，衬得脖颈白得晃眼。男生背着黑色双肩包，包带调得整整齐齐，鼻梁上架着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透着点怯生生的腼腆，正落在他身上。
“你好同学，请问……高三（2）班是在这边吗？”男生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带着点不确定的颤音。
生砚秋皱紧眉，语气冲得能喷火星子：“没长眼？不会看门牌上的字？瞎了就去配眼镜，别在这儿挡道！”话出口时，连他自己都能听见声音里的戾气，像要把一早上的憋屈都撒出去。
男生被他这态度吓得往后缩了缩，眼镜“滑”地往下掉了点，他慌忙用手指推回去，脸颊瞬间红得像烧起来，声音更小了：“对不起，我……我是转学生，第一次来，没看清……”
“转学生就他妈有理了？”生砚秋冷笑一声，别过脸重新靠回墙上，眼神里满是不耐，“要找教室自己不会问别人？非来烦我这个‘罚站的’，是不是闲的？”他最烦这种看起来软乎乎、一捏就哭的人，跟他完全是两个路子，看着就膈应。
可男生没走，反而站在原地，那道目光还黏在他身上，不扎人，却像根细刺，扎得他浑身不自在。生砚秋正要开口骂“看你妈呢？再看把你眼镜砸了”，教室门突然“咔嗒”一声开了，老班探出头，看见男生立刻换上笑脸：“陈砚舟是吧？快进来，跟大家认识下。”
陈砚舟？生砚秋心里顿了一下。早上陈子轩还跟他叨叨，说今天会有个全市第五的学霸转来班里。他抬眼看向男生，对方已经转过身，对着老班点了点头，走进教室时，脚步轻得像怕踩碎地上的影子，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看得生砚秋更不爽了。
教室里瞬间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生砚秋靠在墙上，听着航迢吹得天花乱坠：“陈砚舟同学可是全市第五，大家多向他学习！”又听着底下女生窃窃的赞叹，忍不住嗤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够清晰：“全市第五？看着跟个软柿子似的，风一吹都能倒，屁用没有。”
教室里的骚动还没平息，陈砚舟已经走到了讲台前。他双手轻轻攥着书包带，指尖微微泛白，细框眼镜后的目光快速扫过全班，又很快落回自己的鞋尖，声音比刚才在走廊时更轻了些：“大家好，我叫陈砚舟，以后……请多指教。”
生砚秋靠在走廊墙上，隔着窗户能清楚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出声：“还请多指教？学霸不都眼高于顶吗？”话里满是嘲讽，眼睛却没从陈砚舟身上挪开——他看见陈砚舟说“陈砚舟”三个字时，耳尖悄悄红了，像被风吹透的樱桃，莫名有点扎眼。
“哇，他就是全市第五啊，看着好乖！”教室里传来高天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兴奋，“以后问数学题有救了！”
“何止数学，听说他理科全优呢！”旁边的陈子轩立刻接话，语气里满是羡慕。
生砚秋听得心烦，抬脚又踢了踢墙根的石子：“乖有个屁用，高考又不考谁乖。”嘴上这么说，却下意识地挺直了点后背——他上周刚拿到月考排名，全市第十五，跟陈砚舟差了五位，这点差距像根小刺，扎得他有点不舒服。
老班显然很满意陈砚舟的表现，笑着指了指生砚秋旁边的空位：“正好生砚秋旁边有座，你就先坐那儿吧，两个人都是尖子生，互相学习。”
这话一出，生砚秋瞬间炸了：“操！凭什么让他坐我旁边？”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走廊里的回声吓得窗边几只麻雀扑棱着飞走了，“我旁边空着是因为没人愿意跟我坐，不是给转学生留的！”
教室里的声音一下子静了，陈砚舟站在讲台前，也愣了愣，目光越过人群，落在走廊上炸毛的生砚秋身上，眼神里没有不满，反而带着点疑惑，像在想“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航迢皱起眉，走到窗边，压低声音训他：“生砚秋你少说两句！陈砚舟刚转来，你当同桌多照顾点怎么了？”
“我照顾他？谁照顾我啊？”生砚秋梗着脖子，却没再吼，只是小声嘀咕，“跟个软柿子似的，碰一下都怕碎了，我可不想天天当保姆。”嘴上抱怨着，却看见陈砚舟已经拿起书包，慢慢朝窗边的空位走过来，路过他身边时，还轻轻说了句：“刚才……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生砚秋浑身一僵，像被烫到似的往旁边躲了躲，恶声恶气地回：“别跟我说话，烦得很！”可等陈砚舟走进教室，拉开他旁边的椅子时，他却鬼使神差地往外侧挪了挪，给对方留出了更宽的过道。
风从走廊尽头吹过来，带着点春天的草香，生砚秋盯着自己的鞋尖，听见教室里翻书的声音重新响起，还夹杂着陈砚舟轻轻放下书包的动静，心里莫名有点乱——他刚才好像……不该对这个转学生这么凶？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想什么呢，不过是个软乎乎的学霸，跟我有屁关系。”只是那道落在他后背的、轻轻的目光，却像羽毛似的，一直没散开。
上课铃尖锐地划破走廊的安静，数学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刚踏上讲台就把卷子往桌上一放：“昨天的限时训练，错得一塌糊涂，先讲最后两道大题，听懂的举手。”
生砚秋从桌肚里摸出卷子，扫了眼最后两道题的红叉，烦躁地啧了声——第二题的辅助线画错了，导致后面全错。他刚想掏出笔在草稿纸上重新算，胳膊肘就被轻轻碰了一下。
转头一看，陈砚舟正把一张叠得整齐的草稿纸往他这边推，纸上用铅笔画着清晰的辅助线，步骤写得工整又简洁，最后还圈出了他之前错的关键点。“这道题……你可以试试这样画辅助线。”陈砚舟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要融进老师讲课的声音里，耳尖还带着点没褪下去的红。
生砚秋的脸瞬间沉下来，抓起草稿纸就往陈砚舟那边扔，动作又快又狠，却没真用力，纸落在陈砚舟的卷子上，发出一声轻响。“多此一举。”他压低声音骂，眼神里满是不耐烦，“我用你教？管好你自己就行。”
陈砚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却没生气，只是把草稿纸重新叠好，又轻轻推了回去，声音更轻了：“我不是教你，就是……觉得这个方法可能快一点。”
生砚秋盯着那张草稿纸，又看了眼自己卷子上乱糟糟的演算过程，心里像堵了团棉花。他知道陈砚舟的方法是对的，甚至比老师讲的更简单，可嘴上却不肯服软：“谁要跟你比快？我自己能算出来。”话虽这么说，手指却悄悄勾住了草稿纸的一角，趁老师转身写板书的功夫，飞快地把纸塞进了笔袋里
数学课过半，老师突然点了名：“生砚秋，第三题的解题思路说一下。”
生砚秋猛地站起来，脑子里还停留在刚才的辅助线上，一时没反应过来，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教室里静了几秒，有人开始偷偷笑。他的脸瞬间涨红，正要硬着头皮瞎编，旁边的陈砚舟却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卷子，指了指第三题的第一步。
“先求定义域，再用导数判断单调性。”生砚秋几乎是下意识地顺着陈砚舟指的方向说，说完才反应过来，心里又气又慌——他怎么会下意识跟着这个转学生的提示走？
老师点了点头：“思路对，坐下吧，下次集中注意力。”
生砚秋重重地坐下，胳膊肘狠狠撞了下陈砚舟的胳膊：“你他妈别多管闲事！”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咬牙切齿的劲儿。
陈砚舟揉了揉被撞的胳膊，没反驳，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镜片后的眼神亮了亮，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小声说：“你刚才……说对了。”
生砚秋被他这副“没脾气”的样子噎了一下，张了张嘴想再骂两句，却看见陈砚舟的嘴角悄悄弯了点弧度，浅得像水面的涟漪，瞬间把他到了嘴边的话堵了回去。他别过脸，盯着黑板上的函数图像，耳尖却莫名有点发烫——这软柿子，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走廊罚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