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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陈砚舟!你居然是我弟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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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撞在教室玻璃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谁在窗外轻轻翻着一本旧书。生砚秋烦躁地把笔往桌上一摔,墨水滴在数学试卷的几何图形上,晕开一小片黑色的云。
“操。”他低骂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惯有的戾气,前排同学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没人敢回头。
旁边的陈砚舟笔尖顿了顿,眼帘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没看生砚秋,只是伸手从笔袋里拿出一张干净的纸巾,指尖捏着递了过去,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生砚秋瞥了他一眼,没接,自己从桌肚里摸出一团皱巴巴的纸,胡乱擦了擦卷子。纸团擦过油墨的地方,留下一道更脏的印记,他的脸色更沉了,眉峰拧成一个川字。
“不会?”陈砚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清冷的调子,像秋日清晨带着霜气的风。
“要你管?”生砚秋头也不抬,语气冲得很。他最讨厌别人看穿自己的窘迫,尤其是陈砚舟——这个转来班里半个月,就凭着全市第五的成绩和那张冷淡的脸,成了老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的家伙。
陈砚舟没说话,只是将自己的试卷往生砚秋那边推了推,试卷上的解题步骤写得工工整整,每一步都清晰明了,连辅助线都画得笔直。生砚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上面,喉结动了动,没再出声。
他其实不是不会,只是刚才脑子里突然闪过昨晚家里的争吵声,父亲摔门而去的巨响,母亲捂着脸哭的样子,搅得他心烦意乱,连最简单的辅助线都画错了。
陈砚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手指在试卷上轻轻敲了敲,敲的是其中一步证明过程。生砚秋顺着他的指尖看去,瞬间明白了自己的疏漏,抓起笔就开始修改,笔尖在纸上划过的速度很快,带着点发泄似的力道。
陈砚舟看着他紧绷的侧脸,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发梢,泛着一层浅棕色的光泽。生砚秋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冷调的白,只是此刻因为烦躁,耳尖微微泛红,像熟透的樱桃。他的睫毛其实很长,只是总是皱着眉,显得有些凶。陈砚舟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又飞快地移开,假装继续看自己的书,耳根却悄悄热了。
他暗恋生砚秋,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初三下学期,他还在市一中实验班的时候,就听说过生砚秋的名字。那时的生砚秋是出了名的校霸,打架狠,脾气爆,却偏偏成绩好,每次考试都能稳坐年级前十。有一次全市联考,他在考场外看到过生砚秋,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背着一个旧书包,正和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说笑,笑容张扬又刺眼,像夏日正午的太阳。
那一刻,陈砚舟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后来他因为家庭原因转学到这所普通中学,没想到竟然和生砚秋分在了同一个班,还成了同桌。这半个月里,他每天都在克制自己的目光,假装对身边这个脾气暴躁的同桌毫不在意,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生砚秋皱眉、骂人、甚至是用力捶桌子的时候,他的心跳都会不受控制地加快。
“叮铃铃——”下课铃响了,生砚秋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他抓起书包,头也不回地往教室外走,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他。
陈砚舟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一下,也拿起自己的书包跟了上去。
校门口,几个染着黄毛的男生拦住了生砚秋的去路。为首的是隔壁职高的混混,上次被生砚秋揍过一顿,这次带着人来报复。
“生砚秋,别来无恙啊。”黄毛歪着头,语气嚣张,“上次打我的账,今天该算算了吧?”
生砚秋冷笑一声,把书包往地上一扔,活动了一下手腕,指节发出“咔咔”的声响:“就凭你们几个废物?”
“你他妈找死!”黄毛怒了,挥手让身后的人上。
几个男生立刻围了上来,生砚秋丝毫不惧,抬脚就踹飞了最前面的一个。他打架很狠,下手又快又准,显然是经常打。但对方人多,他很快就落了下风,后背被人踹了一脚,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冲了过来,挡在了生砚秋面前。
是陈砚舟。
他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冷得像冰。黄毛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有人出来多管闲事,而且还是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转学生。
“滚开,别多管闲事!”黄毛恶狠狠地说。
陈砚舟没说话,只是微微侧身,一脚踹在旁边一个男生的膝盖上,那男生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和他平时清冷的形象截然不同,带着一种隐藏的爆发力。
生砚秋也愣了,他没想到陈砚舟会突然帮他。这个平时看起来除了学习什么都不关心的家伙,竟然会打架?而且打得还不错?
陈砚舟的战斗力显然超出了黄毛等人的预料,几个回合下来,黄毛他们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抱着头跑了。
校门口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生砚秋和陈砚舟两个人,还有地上那个被扔在一旁的书包。
“你他妈有病吧?”生砚秋先开了口,语气依旧冲,“谁要你多管闲事?”
陈砚舟没生气,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递给他:“他们人多。”
“我打得过。”生砚秋梗着脖子说,却还是接过了书包。他的后背有点疼,刚才被踹的那一脚力道不小。
陈砚舟看了一眼他的后背,眉头微蹙:“去医务室看看。”
“不用。”生砚秋说完,转身就走。
陈砚舟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像个影子。
生砚秋走了几步,发现他还跟着,停下脚步,回头瞪他:“你跟着我干什么?”
“顺路。”陈砚舟淡淡地说。
生砚秋挑眉,他知道陈砚舟家住在哪个方向,和自己家根本不顺路。但他没戳破,只是冷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两人一路沉默,只有脚步声和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生砚秋正要过马路,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砚舟!”
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女人正朝着陈砚舟挥手,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看起来有些严肃。
陈砚舟停下脚步,脸上的冷淡缓和了些许,朝着那对夫妇走了过去。
生砚秋站在原地,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个中年女人有点眼熟。
“今天怎么这么晚?”女人笑着摸了摸陈砚舟的头,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微微顿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这位是你的同学吗?”
陈砚舟点了点头:“嗯,同桌,生砚秋。”
“生砚秋?”女人的眼睛亮了一下,仔细地打量着生砚秋,“孩子,你是不是住在惠民小区?”
生砚秋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是。”
女人脸上的笑容更亲切了:“我是砚舟的妈妈。你妈妈是不是叫林慧?”
生砚秋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的嚣张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他看着陈砚舟的妈妈,又看了看陈砚舟,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林慧似乎看出了他的惊讶,笑着解释道:“我和你妈妈是远房亲戚,以前经常来往。后来我嫁去了外地,就断了联系。没想到这么巧,你和砚舟竟然成了同桌!”
她顿了顿,又说:“说起来,你妈妈还经常提起你,说你学习好,就是脾气有点倔。对了,砚舟,你应该叫砚秋哥哥。”
“哥哥?”生砚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指着陈砚舟,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颤抖,“陈砚舟!你居然是我弟弟?”
陈砚舟看着他脸上震惊又有些无措的表情,心跳漏了一拍。他其实早就知道这件事,妈妈在他转学前就告诉过他,生砚秋是他的远房表哥。他之所以选择转到这所学校,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生砚秋。
但他没想到,生砚秋竟然不知道这件事。
“嗯。”陈砚舟轻轻应了一声,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紧张,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生砚秋彻底懵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转来半个月,看起来高冷又闷骚的同桌,竟然是自己的弟弟?
他看着陈砚舟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脑子里一片混乱。刚才在学校门口帮他打架的画面,平时安静地坐在他旁边做题的画面,还有第一次见面时那张冷淡的脸,此刻都交织在一起,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你们是表兄弟啊,真是太巧了!”林慧笑着说,“砚秋,有空来家里玩啊,你妈妈也经常念叨你呢。”
生砚秋僵硬地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陈砚舟的爸爸开口了:“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家吧。”
林慧点了点头,又对生砚秋笑了笑:“那我们先走了,砚秋,再见。”
“再见。”生砚秋的声音有些干涩。
陈砚舟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父母转身离开了。
生砚秋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路口,脑子里还是嗡嗡作响。
陈砚舟,他的弟弟?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有些荒谬,又有些说不出的复杂。他一直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孤独的,家庭的糟糕让他习惯了用暴躁的脾气来武装自己,没想到,竟然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弟弟,而且还是自己的同桌。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书包,刚才被陈砚舟拍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温度。
风又吹了过来,带着深秋的凉意,生砚秋却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好像悄悄松动了。
他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脚步有些沉重,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期待。他不知道,有陈砚舟这个弟弟,对他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平静又糟糕的生活,似乎要被打破了。
陈砚舟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着生砚秋孤单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他知道,生砚秋现在心里肯定很乱。他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让生砚秋知道他们的关系。
“砚舟,你和砚秋相处得怎么样?”林慧转过头问他。
“还好。”陈砚舟淡淡地说,目光却依旧追随着那个背影。
“那就好。”林慧笑了笑,“砚秋这孩子,命苦,从小在那样的家庭里长大,性格难免有点孤僻暴躁。你是弟弟,以后多让着他点,多关心关心他。”
陈砚舟点了点头,心里默默想:我会的。
他会一点点靠近他,一点点温暖他,就像阳光一点点驱散深秋的寒意。他知道这个过程会很漫长,生砚秋的防备心很重,像一只竖起尖刺的刺猬。但他有耐心,他愿意等。
车开远了,生砚秋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陈砚舟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全是生砚秋刚才震惊的表情,还有他那句带着难以置信的“陈砚舟!你居然是我弟弟”。
他的嘴角,悄悄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