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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解馋 ...


  •   回去路上,季柏峥总想找些话题。

      梁写林应付三两句,就蜷缩在座椅里睡熟了。

      从这天起,季柏峥便充当起梁写林的按摩师。梁写林一再找理由都没能拒绝,便随他高兴了。

      试镜当天,梁写林醒得很早,稍一动做,便惊醒了身边人。

      “怎么不再睡会。”季柏峥声音里带着刚睡醒时的沉哑。

      “醒了就睡不着了。”梁写林放松身子枕在他肩侧。

      “紧张吗?”

      “还好。”

      季柏峥盯着他的脸:“让我猜一猜…”

      也许是刚睡醒的关系,他语气有些懒散,沉默着像在思考,随后缓缓说道:“担心那晚得罪了孔奔,这次试镜只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走个过场?又怕把握不住机会,会让人笑话?”

      至于那人是谁,他心知肚明。

      梁写林猛地抬眼,指甲不经意划过他胸口。

      “别挠了,猫似的。”季柏峥轻笑着抓紧他的手。

      梁写林任人攥着:“…我该找机会当面解释。”

      季柏峥鼻尖一下下磨他面颊,总也不觉得腻:“工作和生活他们分的清,还是说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这不是自信的问题,即便他们不计较,我也不能当做没发生。”

      “如果实在过意不去,我可以安排。但今天不要分神想这些,”他轻拍梁写林后背,“放松点,你天生就是做这一行的,我可是对你很有信心。”

      梁写林一时愣神,也许对方只是出于善意随口安抚,但这句肯定对他有着特殊的魔力。他仿佛被温暖的海浪包围着,整个人轻飘飘热烘烘的。

      这时候是应该回几句感激的话,但梁写林只是伸手回抱了他。

      “睡吧,还早。”季柏峥半睁开眼,胡乱揉着梁写林发顶,慵懒地笑了一声。

      他们离得那么近,梁写林被飘散在空中的柔软感染着,打了个哈欠,睡意渐浓。

      再睁眼已经过两个钟头,梁写林简单吃过早饭,驾车赶往试镜现场。

      所有试镜演员都被安排在房间等候,梁写林并没有被特殊照顾。

      这一角色试镜者,大都是专业的舞蹈演员,从挺拔的站姿就能明显看出不同。

      梁写林环顾四周,等候区的布置特殊,室内摆设与故事中的年代几乎重叠。

      身旁一个白色套装的男生,询问工作人员哪里有饮用水,对方摆摆手,指了指桌上老式的保温壶。

      梁写林也感觉有些口渴,便起身走到桌边,拿起倒扣的玻璃杯。

      “不干净吧?”那白衣男生站在一旁叉着腰。

      “应该还好,我看几个带工作证的也用它。”梁写林说着沿杯子边擦了一圈。

      擦完翻手一看,指尖上染着一层灰。

      梁写林顿时尴尬。

      他用热水涮过两遍杯子,又烫了一圈杯口。把水倒在边上带茶叶渣的桶里,最后才把一杯水递过去。

      “算了。”男生没接,转身就走。

      梁写林被烫得几乎拿不住,吹着气喝下几口,到角落里坐下,闭着眼调整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买完水回来,在不远处做热身。

      “准备得怎么样啊?庞束。”

      他同行的伙伴来打招呼。

      “还行吧。”庞束勾唇笑了笑。

      “呦,听你这语气,有戏啊!”

      “听说了吗?昨天何荆来了。”庞束喝了口水,把空瓶随手放在边上。

      “不儿,他也来试宁小军?那我们来干嘛啊,不陪跑么。”

      庞束轻蔑地笑了一声:“瞧你那点出息,孔奔向来喜欢用新人,结果怎么样还说不准。”

      “你家不也有点门路吗…”

      何荆,从一出道,梁写林就关注着这个年轻演员,如今,何荆已然是炙手可热的一线明星。何荆会来试镜,他微有些吃惊。而这个庞束,似乎也有些来头。

      他抬头望过去,庞束已经做完热身,开始重复几个动作,手里的折扇开开合合,但刻意压制着声响。

      感受到他的视线,庞束扯了下嘴角,梁写林点头回应。

      按照试镜的顺序,他刚好排在庞束之后。梁写林指尖敲着手中玻璃杯,索性把袖子里的折扇又塞回了包里。

      看庞束练得差不多了,他身旁人开口:“走,去坐着歇会儿。”

      “你去吧,我站着就行。”

      “呦,今儿转性不犯懒了?”

      “不是,那凳子看起来脏兮兮的,也没人擦。”庞束嫌弃地撇嘴。他特意选了一身白色套装,还没试镜,怎么能弄脏了。

      听到两人对话,梁写林起身回头,裤子上果然有圈浅色痕迹。他弯腰随手掸几下,余光扫见隐蔽处一个极小的红点…

      一整个下午,季柏峥都注意着时间。安秘书以为有重要的会议,一再核对日程表。

      他没有等来梁写林的主动联系,只接到了孔奔的电话。

      “欸,我可告诉你,不是因为你我才这么说的。这小子吧,眼里有股神采,我能感觉到,他相信这角色真的存在。监控我也看到了,不是那种自己金贵自己的主,前期拍摄条件可不会好…”

      孔奔看中了梁写林的一抹灵性。一个人的眼神该清澈时清澈,该有故事的时候有故事,属实难得。他心里激动,难免啰嗦,却许久也不见回应。

      “我这儿叨叨了半天,你怎么一句话不说?”

      “我早说过,他最合适。”季柏峥语气郑重,“那天的事,他自责了很久,我代他向您道歉。”

      “今天见到他的时候,就感觉他有话说,但我忍着没搭理。”孔奔哼笑一声,露出和年龄不符的顽皮,“我特意想难为难为他,没想他能接住了…”

      季柏峥这头没接话。

      孔奔又说:“那天的事我可没真放心上啊,小梁还是年轻嘛,没什么城府。”

      孔奔轻笑起来:“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拍摄了,我会想尽办法把它做到没有遗憾,所以必须亲自把把关。”

      他沉默一阵又叹气道:“以我和你爸的关系,拍完这个,于情于理都要退休了。我孔奔答应的事,说到做到,但你这个臭小子,你不该瞒着叔,搞得我总觉得受了你们算计…”

      “您现在反悔也来得及。”季柏峥说。

      “我呸!你就是算准了,你谢姨的本子,我自己上才放心!”

      大约上了年纪的人,都爱和熟悉的晚辈聊天。孔奔又一阵倒豆子,来回讲着试镜的趣事,怎料却得不到回应。

      “你今天哑巴了?!”

      季柏峥问:“你怎么难为他的?”

      孔奔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登时噎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想知道?!想知道自己问去!”老头吭哧带喘挂掉电话。

      季柏峥看一眼屏幕,把手机放回桌上,不多久又拿眼去扫它…

      梁写林闭着眼,惬意地仰躺在沙发。只有季柏峥不在,他才会把鞋随意脱在地毯边上。此时他两腿交叠,正跟着节奏低声哼唱。

      季柏峥悄悄越过门厅,放轻脚步靠近。

      听歌倒是入迷,连个电话都不打来…

      他摘下一边耳机,往耳边送去,想要听听到底是什么歌。

      梁写林却吃了一惊,从沙发上弹坐起来。

      “今天回来这么早。”梁写林把耳机摘下丢在一边,“刚送到的,要现在吃吗?”

      季柏峥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桌面:“外卖?”

      梁写林忙回道:“是你常去那家,我报了你的名字,才说可以外送。”

      他拎着餐包紧跟在季柏峥身后:“还要了你爱吃的…”

      “去休息吧,我来。”季柏峥把袋子放在岛台上,挽起衬衣袖口。

      袋子里面净是食材,梁写林放下餐盒:“你要做菜?”

      季柏峥停下动作,撑在台面,似笑非笑看过来:“那听你的,吃外卖。”

      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梁写林不甘心地把餐盒收进冰箱,笑着看过去:“外面的随时能吃到,你亲自下厨比较难得。”

      他刚搬来的时候,季柏峥还不是太忙,也许是同居的新鲜感,让他偶尔空闲时下厨,但做的净是些清淡的蒸食和煲汤。

      梁写林到现在都记得,山药茯苓猪肚汤不放盐是个什么味道。虽然嘴上说着难得,心里着实没什么期待。

      他最近实在吃得太没滋味了,本以为今天总算可以解解馋。

      早知道就该找理由不回来…

      梁写林从柜子里翻出围裙:“穿上吧,不会脏了衣服。”

      围裙还是之前阿姨在时买的,灰粉色条纹,口袋里一只微笑小狗,好奇地探出头。

      季柏峥略微迟疑后,接过围裙套在身上。

      梁写林本想在嘴上占点便宜,没想到对方真的会接下。

      “我帮你系…”他心里乱七八糟跳成一团,却不去想。扯着两根带子,先是随意打了个结,又解开,仔仔细细系上对称可爱的蝴蝶结,才轻拍一下季柏峥后背,“好了。”

      宽肩窄臀,粉色围裙。

      梁写林一眨不眨盯着他,眼底冒出点邪光。

      季柏峥回头瞧见,随即笑道:“今天做点别的。”

      虽然不要梁写林动手,但他也不能真的去休息。他拖来餐边椅,趴在靠背上。

      围裙紧紧裹在季柏峥身上,蝴蝶结随着他的动作俏皮跳动,梁写林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你不好奇试镜的情况吗?”他问。

      “回来一见你,就知道应该不错。”季柏峥把鱼片码在托盘里,撒上料酒和薄薄一层胡椒。

      梁写林似乎有些得意,又不愿表露,只腼腆地笑笑。

      “有没有觉得为难?”季柏峥问。

      “还好,不过看起来像是临时改的题目。”

      “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和他提。”

      梁写林笑说:“毕竟是导演,即便是有意为难,也无可厚非。结束之后,我想去见一见他,但没等到人。”

      “不见你也是避嫌。”季柏峥用厨房纸巾仔细裹着小排,吸干水份。

      梁写林尴尬地张张嘴:“我倒给忘了…”

      “下午和他聊了聊,他自己也说那天的事没放在心上。”

      梁写林抬眼偷瞧过去。所以季柏峥不是不好奇试镜的状况,只是早在电话里知道了。

      “那蔓姐呢?”

      季柏峥笑说:“她最宝贝她的猫,说是她的红娘,你要在这方面想点办法了。”

      梁写林脑中飞转,准备明日就去附近的宠物店逛逛。不过网上的新奇货会不会更好些?

      一阵细密的“滋滋”声响起,梁写林被飘来的香气勾了神,喃喃道:“什么这么香…”

      “很快就好,是不是饿了?”季柏峥回头问。

      “有一点。”梁写林老实点头。

      季柏峥抬抬下巴:“冰箱里有盒蛋糕。”

      梁写林从凳子上跳起来:“也是你做的?”

      “隔壁A07送来的。”

      梁写林又坐回去,脱口说道:“那不吃了,留着肚子待会多吃些。”

      季柏峥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很是高兴:“今天晚了,明天再做些点心给你。”

      梁写林托着脸:“好啊。”

      也不知这人今天哪来的闲心,扮演起“田螺姑娘”了。

      梁写林窝在椅子里,闻着香味,却吃不到。这会就开始后悔,吃两口点心也不是什么罪过,刚刚为何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呢?

      他在桌面上来回扫视,想找点吃的打打牙祭。还没等他动手,一颗荔枝就喂到眼前。

      “很甜。”

      梁写林忙伸手去接。

      季柏峥怎么舍得放过这种乐趣:“张嘴。”

      梁写林垂着眼,浑圆莹白的荔枝,透着甜润香气,不知怎的让他喉结滚动嗓中发干。

      不过一颗荔枝而已。

      这样想着便张嘴去衔。果肉触在唇上,柔软潮湿又粘腻…

      耳边响起低沉沉的笑,不算轻佻,也不过分狎昵。

      但不知为何,梁写林一瞬恼羞成怒,张嘴恶狠狠把果子咬碎了。满含的汁水猛然炸开,顺着嘴角流进衣领…

      牙齿撞在果核上,疼得脸上窘成一团,他脖颈唇边都是汁液,用手背胡乱刮蹭,蹭得满面通红。

      季柏峥拿来纸巾要帮忙擦拭,试过几次都被躲开,只好无奈道:“你几岁?”

      梁写林本就有些恼火,这会儿更是难熬:“不用你管!”

      话刚出口他就被自己惊吓,屏住呼吸猛地抬起眼。

      却听季柏峥道:“是我错了,别生气了。”

      季柏峥面孔近在咫尺,气浪随着轻笑,一下下拂在颈侧。灼人热气混着甜腻汁水,迷雾般把人笼罩了。

      梁写林突然感到惊恐,感到一阵离奇地局促。

      “我…我去洗干净。”他说着,逃去洗漱间。

      汁水黏在嘴角,甜的。糖分残留在指尖,在灯下反着光。

      梁写林垂头盯着指尖,被那点点光亮摄去了魂魄。他不该因一颗荔枝而恼怒,更不该为一句道歉心生惊惧。

      他把水流开到最大,在冷水中自虐般冲洗,反反又复复,像怕染上戒不掉的毒。

      也许是等得久了,无事可做,台面厨具都被季柏峥收拾干净。

      围裙本就有些小,又系得紧,从背后看去,能瞧见衬衫上几道明显的压痕。

      “怎么这么久。”季柏峥像在埋怨,语气却满是惬意。

      餐桌上满满当当,季柏峥一直在等着,没动筷子。

      梁写林收回视线,在桌边坐下。他领口染着水渍,湿透的发梢向后撩起:“不洗干净,会一直黏在身上。”

      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捏起手边金黄的酥卷,咬下一口。外皮窸窸窣窣,掉下点碎渣。软糯多汁的内陷露出来,蜜香四溢。

      “怎么样?”季柏峥向前顷身。

      梁写林把酥卷举在眼前,好奇地看里面的馅料。他在一家时令小馆里,曾点过金雀茉莉煎蛋,但那时食材有限就没吃着。

      “味道…有一点怪。”

      “怪?”季柏峥顾不得用筷子,捏起一个便往嘴边送。

      梁写林忙笑着解释:“好吃的,因为没吃过,所以觉得怪,但是好吃的。”

      季柏峥放松地笑了。

      梁写林一连吃过几个酥卷,跃跃欲试夹起一块杏酪羊。羊肉滑嫩,杏子酱酸甜。

      “这个味道比店里还好,不会太膻,又很软烂。”梁写林上手捏一块塞进嘴里,嘬了一下黏在指尖的酱汁。

      他擦净手,先帮季柏峥盛上一碗鱼腩粥,才又盛给自己。

      鲜甜的鱼粥,撒上细细的香葱,再配上脆嫩微辣的油焖春笋,趁热吃最美味不过了。

      梁写林双手捧着碗,抬眼看向对面,笑说:“别这么看我,就是要趁着烫嘴,一边吹气一边喝才最好喝。”

      他敏感地读出了季柏峥的期待,自然要挖空心思回应。好在几道菜都合他胃口,谈不上为难。

      “看来是最中意这个了。”季柏峥点着桌对面的蟹粉豆腐。

      “都喜欢,”梁写林眼神示意,“还是头一次吃到这么嫩的烤乳鸽。”

      梁写林一向嗜辣,只是近几月尝上一口胃里就要火烧火燎,才不得不节制。一桌里最喜欢脆辣的春笋,但这没必要让季柏峥知道了。

      “做得这样好,是特意学过?”梁写林问。

      季柏峥学着他的样子夹起薄薄一片春笋,再配上一口鱼粥,淡淡道:“是学过。”

      有一根细绳,正埋在季柏峥心里,紧绷着来回厮磨。如果对方追问呢?其中原由,他绝不愿与人提起。

      但梁写林只是了然地点头,季柏峥又有些怅然失意了。

      “你吃得惯,以后想吃什么就回家来。前段时间不允许,以后空闲会多些。”

      季柏峥温和地笑说:“下次可以点菜。”

      梁写林面带赤色:“偶尔一次就很知足了,哪有让你常常动手的道理。我不贪心,只要是你做的,什么我都喜欢…”

      吃饱喝足,人自然会显出些疲态,何况梁写林这一顿饭本就吃得不轻松。

      他眼角微微塌着,却还在努力提着精神。

      “以后你想回来吃饭,我会尽力学着做。没有你,我就不会有这次试镜的机会,本来就该我做给你。”

      季柏峥心中因为迈进一步的喜悦,一瞬间烟消云散。他胸中沸腾翻滚,嘴角笑意渐消,缓缓靠回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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