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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脆弱的平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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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里暖气很足，驱散了夜间的寒凉。沈砚清难得没有一回来就钻进书房，而是陪着苏晚坐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室内只开了几盏暖黄的壁灯，光线柔和，将气氛烘托得甚至有几分……温馨。
苏晚紧绷的神经在这种久违的、近似“家”的氛围里，微微松懈下来。他捧着沈砚清递给他的热水，小口喝着，温热的水流似乎也温暖了他冰冷的指尖和惶惑的心。
沈砚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件烟灰色的高领毛衣衬得他脖颈修长，脸色却依旧有些苍白。看了一会儿，沈砚清忽然开口，语气听起来很随意，像是不经意间想起：
“这件毛衣，看着质感不错。谁给你买的？”
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甚至带着点欣赏的意味。苏晚的心却像是被轻轻撞了一下。他抬起头，对上沈砚清的目光，那目光在暖色灯光下显得不那么具有穿透性，反而带着点……温和的探究？
一瞬间，苏晚心里冒出一个大胆又有些幼稚的念头。他想起了以前在修复院里，偶尔和关系好的师兄也会这样互相打趣。一种想要靠近、想要让此刻气氛更轻松、更“正常”一点的渴望，压过了心底那丝惯有的谨慎。
他抿了抿唇，嘴角微微上扬，尝试用一种带着点调皮、一点小小卖关子的语气，轻声反问：“你猜？”
他期待着，或许沈砚清会配合地猜一猜，或许会无奈地笑一下，说他猜不到。这小小的互动，能让他感觉自己不再仅仅是一个被动回应、等待审判的物件。
然而，他嘴角那点细微的弧度还没完全展开，就僵在了脸上。
沈砚清脸上的那点温和，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他的眼神几乎是瞬间就冷了下来，刚才那点随意的探究变成了锐利的审视。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苏晚，目光像冰锥一样，刺得苏晚无所遁形。
空气仿佛凝固了。温暖的客厅骤然变得逼仄。
苏晚的心脏猛地收缩，刚才那点勇气瞬间蒸发殆尽，只剩下冰冷的恐慌。“我……我……”他慌乱地放下水杯，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是……是顾晏哥……”他结结巴巴地，想要老实交代，弥补刚才那个愚蠢的“玩笑”。
但沈砚清打断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我在问你问题，苏晚。”他一字一顿，“我需要的是你的回答，不是让你反过来问我。”
“对不起，砚清，我不是故意的……”苏晚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他急急地解释，“我就是……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我没想……”
“玩笑？”沈砚清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你觉得现在是我们能随便开玩笑的时候？还是你觉得，你有了别的倚仗，所以可以不用再认真回答我的问题了？”
他的话语像重锤，敲打在苏晚最敏感脆弱的神经上。“别的倚仗”——无疑是指顾晏。
“没有！我没有！”苏晚猛地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我没有倚仗……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让你猜，我不该开玩笑……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他语无伦次地道歉，恨不得把刚才那句话吞回去。他怎么会那么天真，以为可以在这里拥有寻常的互动？
看着他那副惊慌失措、拼命认错的样子，沈砚清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掌控一切的满意。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彻底碾碎任何可能萌芽的、不合时宜的“活泼”与“自主”。
“如果你觉得这样反问很有趣，”沈砚清的声音冰冷而平稳，“那以后，你问我任何问题，我也都会这样‘开玩笑’地反问你。你觉得那样沟通起来，会很有意思吗？”
苏晚想象着那个画面，无论他表达需求还是寻求确认，得到的都将是冰冷的反问和嘲弄，那将是比沉默更令人绝望的孤立。他拼命摇头，泪水滑落脸颊：“不……不要……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我保证不会再犯了……”
沈砚清似乎终于“勉强”接受了他的认错，但氛围已经彻底降至冰点。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沙发上、因为一个无心之举而瑟瑟发抖的苏晚，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淡语气，投下了另一颗炸弹：
“另外，我和楚然婚礼的场地已经订好了。”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苏晚刚刚遭受重创的心脏。他猛地抬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沈砚清冷漠的侧脸，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问“为什么”，想哀求“能不能不要”，想争取一点点……哪怕只是虚假的专属权。但他刚刚才因为一个无心的、想要靠近的“玩笑”而濒临崩溃，此刻又怎敢再质疑对方真正的决定？
他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尝到血腥味也不敢松口，将所有的委屈、痛苦和不甘都强行咽下，任由绝望的泪水无声地流淌。
沈砚清不再看他，转身走向书房，关门声轻响，却如同惊雷，在苏晚耳边炸开。
温暖的客厅瞬间变成了华丽的冰窖。苏晚抱住自己，蜷缩进沙发的角落，将脸埋进膝盖，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他以为回来了就能靠近温暖，却发现只是将自己送到了更能感受寒冷的中心。在这里，他连呼吸的方式，都需要完全符合主人的心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