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不速之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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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警局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惨白，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陈旧纸张混合的沉闷气味。
沈砚之坐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在暗室里生长的植物，自带隔绝一切的结界。黑色的短发垂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黑色连帽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磨损的边缘，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阴郁气场。
“沈砚之，”对面的年轻警员敲了敲桌子，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烦躁，“我们已经查过了，昨晚十一点到十二点，你就在‘拾光’旧书店附近徘徊，监控拍得很清楚。死者生前最后联系的人也是你，你最好老实交代，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沈砚之抬起眼，他的眼神很淡，像结了冰的湖面，没什么情绪起伏，只是开口时声音有些低哑：“我去找一本书。旧书市场那边的巷子，是我常走的路线。联系他，是因为他欠我一份资料。”
“资料？”警员皱起眉，觉得这名词拗口又离奇，“你一个无业人员，研究什么资料？”
“几年前的那场火灾。”沈砚之说完，便重新垂下眼，不再多言。他不擅长也不喜欢解释，尤其是面对这些带着偏见的审视，多说一句都觉得耗费精力。那本记载着火灾事故的日记，是他追寻已久的线索，如今随着旧书店老板的死亡，似乎又断了。
审讯陷入僵局，年轻警员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进一步施压——
“叩、叩。”
两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没等里面回应，门就被推开了。
一道带着点慵懒笑意的声音传了进来，瞬间打破了室内的低气压：“诶，王警官，这么晚了还在加班？审什么大案子呢，气氛这么凝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门口。
逆着光，一个身影倚在门框上。男人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米白色休闲西装，衬衫领口随意地松开两颗扣子，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他身形高挑，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五官精致得像是被精心雕琢过，眉眼间自带一股漫不经心的矜贵感，活脱脱一个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豪门少爷，与警局这种地方格格不入。
他的视线在审讯室里轻飘飘地扫了一圈，最后，像被什么吸引住似的，精准地落在了沈砚之身上。那双桃花眼里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兴味，嘴角随之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径直走到沈砚之身边，完全无视了对面脸色不佳的警员，弯腰，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沈砚之，语气带着点轻佻的笑意：“这位先生……看着眉清目秀的，不像能干出杀人放火这种事的人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王警官看到男人，立刻站起身，语气瞬间变得恭敬，还带着点无奈：“顾先生？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这是昨晚那起旧书店凶杀案的嫌疑人，我们正在问话。”
被称为“顾先生”的男人——顾晏辞，挑了挑眉，随手拉过旁边空着的椅子，动作流畅又带着点散漫地坐下，甚至自来熟地把胳膊搭在了审讯桌上。
“嫌疑人？我看看。”他朝王警官伸出手，指尖修长干净。
王警官虽然疑惑，但还是把目前的“证据”——几张模糊的监控截图和通话记录递了过去。
顾晏辞接过来，只随意扫了几眼，便嗤笑一声，将那叠纸轻飘飘地扔回桌上：“就凭这个？王警官，你们现在办案的门槛是不是有点太低了？”
他伸出食指点了点监控截图：“这只能证明他昨晚在附近散步，欣赏月色。”又指了指通话记录，“这个，顶多算民事纠纷，催债未遂？怎么也轮不到当成凶杀案来处理吧。”
说完，他视线一转，重新落回沈砚之身上，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语气轻快却斩钉截铁：“而且，我打包票，他不是凶手。”
“顾先生，您……您怎么这么确定？”王警官更加不解了。顾晏辞虽然不是体制内的人，但他那“疯子侦探”的名头在本市警界却是响当当的，经他手破获的离奇案件比某些支队全年业绩还多，由不得人不重视。
顾晏辞没直接回答，反而又凑近沈砚之几分，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盯着沈砚之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嘴角的笑意加深，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的蛊惑：“我认识他。”
沈砚之抬眼，对上他近在咫尺的视线，眼神里终于透出一丝清晰的疑惑。他记忆力很好，非常确定自己从未见过眼前这张过分招摇的脸。
顾晏辞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低低地笑了一声，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现在不认识没关系，马上就会认识了，而且会非常、非常熟。”
他不再看沈砚之，转头对王警官摆了摆手，语气恢复了那种少爷式的随意，却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人我就先带走了。后续如果还有什么需要问的，直接找我，或者让他过来配合都行。出了任何问题，我全权负责。”
王警官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在顾晏辞那看似带笑、实则不容置喙的目光下，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既然顾先生您开口了。”
顾晏辞满意地弯起眼睛，站起身，理了理本就没有一丝褶皱的衣角，对沈砚之偏了偏头：“走吧，沈先生，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
沈砚之依旧坐在椅子上，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声音冷淡：“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理由嘛，”顾晏辞挑眉，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第一，我能证明你的清白。第二，我知道你在找什么。”
他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那本日记，不止店老板手里有线索。我知道它可能在哪儿。”
沈砚之的眼神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那份资料是他研究了很久的关键，旧书店老板是明面上唯一的线索人，如今老板横死，他本以为线索彻底断了。
他沉默了几秒，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高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最终，他还是站起身，动作间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
顾晏辞脸上绽开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像是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他率先转身朝外走去，步伐轻快。
走出警局大门，夜晚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路边停着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跑车，在路灯下泛着低调而奢华的光泽。
顾晏辞走到副驾驶旁，熟练地拉开车门，对沈砚之做了一个极其标准的“请”的姿势，嘴角噙着笑：“上车吧，我亲爱的——未来助理。”
“助理？”沈砚之皱眉，站在车门外，没有立刻坐进去，“我并没答应。”
“你会答应的，”顾晏辞靠在车门上，姿态慵懒，眼神却像发现了稀有珍宝的猎手，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我正好缺个帮手，而你，看起来非常合适。工资待遇随便你开，福利优厚，最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笑容里多了几分深意：“跟着我，你能找到所有你感兴趣的那些……‘失落’的东西。怎么样，考虑一下？”
沈砚之看着他，顾晏辞的笑容在夜色和霓虹的映衬下，耀眼得有些失真。他沉默了片刻，想起那份关乎他多年追寻的资料，最终还是弯腰，坐进了充斥着高级皮革香气的副驾驶。
顾晏辞轻轻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发动引擎。跑车发出低沉悦耳的轰鸣，平稳地汇入车流，将警局的压抑远远抛在身后。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顾晏辞单手扶着方向盘，侧头看了沈砚之一眼，窗外流动的光影掠过他精致的侧脸，“顾晏辞，职业嘛……算是个侦探。以后，请多指教了。”
沈砚之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都市夜景，沉默着。
顾晏辞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笑了，用一种自然又亲昵的语调念出他的名字：“沈、砚、之。嗯，好名字。”
沈砚之依旧没有回应，只是将身体更深地陷进柔软的座椅里，闭上了眼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这个男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一种近乎炽热的好奇。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