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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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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周六的晨光漫过窗棂时，江落已经醒了。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那处布料被他昨晚反复捻过，起了层浅浅的毛球，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情。
昨晚临睡前，他对着书桌前的镜子练了很久的微笑。镜子里的少年眉眼清瘦，眼尾微微下垂，笑起来时嘴角弧度有些僵硬，连带着眼底的落寞都没能藏住。他想，明天见了逾周，总该显得开朗些，别总让对方觉得自己闷闷的。可练到最后，他还是泄了气，把脸埋进枕头里，鼻尖萦绕着白天带回的桂花香，竟莫名想起逾周掌心的温度，烫得他耳尖发烫。
闹钟响第三遍时，江落才起身。他翻出一件干净的白T恤和浅灰色运动裤，对着镜子整理了很久额前的碎发，又反复确认衣领没有褶皱，才背上书包出门。路过客厅时，他瞥见桌上的桂花，花瓣边缘已经开始发卷，像被揉皱的纸。他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摘了两朵还带着香气的，放进书包外侧的口袋里，指尖触到花瓣的柔软，心跳忽然快了几拍。
到学校操场时，离九点还有十分钟。跑道上零星有晨练的人，篮球架下空荡荡的。江落找了个阴凉的角落站着，指尖攥着书包带，目光不住地往校门口的方向瞟。风里带着青草的湿气，吹得他额前的碎发轻轻晃动，也吹得他心里的不安一点点膨胀——逾周会不会忘了？会不会觉得他太麻烦，不想来了？
正胡思乱想时，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笑声，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漾开圈圈涟漪。
“江落！”
江落猛地回头，看见逾周背着篮球，快步朝他走来。晨光落在逾周身上，把他的头发染成了浅金色，运动服的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白色的背心，勾勒出流畅的肩线。他跑得有些急，脸颊泛着红，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笑起来时眼角弯成好看的弧度，比天边的朝阳还要耀眼。
“你来得好早。”逾周走到他面前，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江落的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刚、刚到。”他低下头，不敢看逾周的眼睛，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逾周没察觉他的异样，笑着把篮球递给他：“试试？先拍几下找找感觉。”
江落接过篮球，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稍稍驱散了些慌乱。他学着记忆里别人打球的样子，试着往下拍，可篮球像个不听话的孩子，刚弹起来就往旁边滚去。他慌忙去追，膝盖撞到了篮球架的底座，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小心点！”逾周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他的胳膊，语气里满是焦急，“撞到哪儿了？让我看看。”
江落咬着唇，摇了摇头，想把胳膊抽回来，却被逾周攥得更紧。逾周半蹲下身，轻轻掀起他的裤腿——膝盖处已经红了一片，甚至有些泛紫。
“都撞成这样了还说没事？”逾周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里带着责备，却又小心翼翼地用指腹碰了碰那处红肿，“疼不疼？”
他的指尖带着薄茧，触碰时带着轻微的痒意，更多的却是难以言喻的暖意。江落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逾周的手背上。
逾周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眼里满是无措：“怎么哭了？是不是很疼？我不是故意说你的……”
“不是，”江落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哽咽，“是我太笨了，连球都拍不好。”
他怕逾周觉得他没用，怕逾周以后再也不想和他一起玩，更怕这份好不容易靠近的温暖，会因为自己的笨拙而消失。这些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让他胸口发闷，眼泪掉得更凶了。
逾周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他站起身，伸手轻轻擦掉江落脸上的眼泪，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哭什么呀，”逾周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哄劝的语气，“刚开始学都这样，我第一次打球的时候，还把球砸到自己头上呢，比你笨多了。”
江落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里满是疑惑。
“真的，”逾周笑着点头，伸手比划着，“当时砸得我眼冒金星，蹲在地上缓了半天，被我同桌笑了一个星期。”
看着他夸张的表情，江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像沾了露水的蝴蝶翅膀。
逾周见他笑了，松了口气，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才对嘛，笑起来多好看。走，我带你去医务室擦点药。”
他牵着江落的手，往医务室走去。江落的手很小，指尖冰凉，被他紧紧攥在掌心时，像握着一块易碎的冰。逾周刻意放慢了脚步，让他能跟上自己的步伐，目光时不时落在他的膝盖上，眼里满是担忧。
医务室里没人，只有窗外的蝉鸣断断续续地传来。逾周找出碘伏和棉签，让江落坐在椅子上，自己半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给伤口消毒。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逾周一边说，一边轻轻用棉签蘸了碘伏，涂在红肿的地方。
江落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有躲开，只是低着头，看着逾周的发顶。阳光透过窗户落在逾周的头发上，能看见细细的绒毛，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江落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很温暖，像小时候外婆给他涂药时的样子，让他心里泛起一阵酸涩的暖意。
“好了。”逾周站起身，把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以后小心点，别再撞到了。”
江落点了点头，轻声说：“谢谢你，逾周。”
“跟我客气什么？”逾周笑了笑，“走，我们去旁边的石凳上坐会儿，等你膝盖不疼了，再教你打球，这次慢慢来，不着急。”
他们坐在石凳上，风里带着淡淡的花香。逾周给江落讲学校里的趣事，讲他和同桌之间的糗事，讲他小时候爬树掏鸟窝被爷爷追着打的经历。他的声音很动听，像山间的清泉，一点点滋润着江落干涸的心田。
江落静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目光落在逾周的侧脸上。他发现逾周笑起来时，嘴角会有一个小小的梨涡，很可爱。他忽然想起书包里的桂花，伸手从口袋里摸出那两朵，轻轻放在逾周的手心里。
“这个给你。”江落的声音很轻。
逾周低头看向掌心的桂花，金黄的花瓣还带着淡淡的香气，像两滴小小的太阳。他抬头看向江落，眼里满是惊讶：“给我的？”
江落点了点头，脸颊有些泛红：“我昨天买的桂花，觉得很好闻，就摘了两朵给你。”
逾周握紧掌心的桂花，心里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悸动。他看着江落泛红的耳尖，看着他眼底的羞涩与真诚，忽然觉得这两朵小小的桂花，比任何珍宝都要珍贵。
“谢谢，我很喜欢。”逾周笑着说，小心翼翼地把桂花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我要好好收着。”
江落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阳光渐渐升高，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两人坐在石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偶尔沉默，却并不觉得尴尬。江落觉得，这是他来到这个学校后，最开心的一个周末。他甚至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让这份温暖能停留得久一些。
临近中午时，逾周看着江落的膝盖，说：“今天就不打球了，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你想吃什么？”
江落想了想，说：“随便什么都可以。”
“那我带你去吃牛肉面吧，那家店的牛肉面超好吃，”逾周笑着说，“不过有点辣，你能吃辣吗？”
江落摇了摇头：“不太能。”
“没关系，我们可以要微辣的，”逾周拍了拍他的肩膀，“走，我带你去。”
他们并肩走着，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一对亲密的伙伴。江落看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心里忽然泛起一阵莫名的勇气，他轻轻碰了碰逾周的手，然后迅速收回，像做了坏事的孩子。
逾周察觉到了，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握住他的手：“走快点，不然好吃的牛肉面就被别人抢光了。”
江落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掌心传来逾周的温度，温暖而有力。他抬起头，看着逾周的背影，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
他想，或许，这个秋天，会因为这个人的出现，变得不一样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