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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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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周一的早读课刚过半，窗外的天忽然暗了下来。铅灰色的云层像被打翻的墨汁，迅速漫过整个天空，风裹着沙尘拍在窗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江落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语文课本上“梧桐更兼细雨”的诗句，目光却落在斜前方逾周的背影上。
逾周正低头抄写单词，后背挺得笔直，阳光消失后，他发顶的浅金色也淡了下去，只剩黑色的发梢随着写字的动作轻轻晃动。江落想起周六那天，逾周握着他的手穿过操场时的温度，想起他蹲在医务室给自己涂药时认真的侧脸，耳尖不自觉地泛起热意，赶紧收回目光，假装认真地翻看课本，却连书页都翻错了页码。
“叮铃铃——”早读下课铃刚响，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瞬间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雨幕。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几个男生凑到窗边，兴奋地讨论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还有人惋惜下午的体育课怕是要泡汤。
江落收拾着桌面，准备去接水，刚起身就被身后的人撞了一下，怀里的水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温水洒了一地，杯盖滚到了过道中央。
“对不起对不起！”撞他的男生慌忙道歉，却只是站在原地，没敢上前帮忙。
江落蹲下身，想去捡杯子，膝盖处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痛——周六撞伤的地方还没完全消肿，刚才一弯腰牵扯到了伤口。他皱了皱眉，动作顿了一下，指尖刚碰到杯身，一只手就先他一步把杯子捡了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逾周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责备，却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膝盖还疼？”
江落抬头，看见逾周手里拿着他的杯子，另一只手正小心翼翼地帮他擦着溅在裤腿上的水渍。周围有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江落的脸瞬间红了，慌忙往后退了一步，挣脱了逾周的手：“没、没事，不疼了。”
逾周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眉头皱了皱，没再说话，只是把杯子递给他，转身走向教室后门的储物柜。江落握着冰凉的杯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又闷又慌——他不是想躲开逾周，只是被人这样盯着，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怕那些目光里藏着异样的打量。
上课铃响时，雨还没停，反而越下越大，连教室的光线都暗了下来。这节是物理课，老陈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脸上没什么表情：“上周的测试卷，先讲评，错得多的同学课后好好反思。”
试卷发下来，江落看着卷面上鲜红的“95”分，松了口气。他物理成绩一直不错，只是每次拿到试卷，还是会习惯性地紧张。他刚把试卷平铺在桌上，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轻啧——逾周的试卷就放在旁边，卷首的分数栏里，写着“68”。
江落有些惊讶地看向逾周。逾周正盯着试卷上的错题，眉头紧锁，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布满了阴霾，连耳尖都泛着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老陈开始讲评试卷，讲到最后一道大题时，停顿了一下：“这道题全班只有三个同学做对了，江落，你上来给大家讲一下解题思路。”
江落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逾周。逾周也正好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像是期待，又像是窘迫。江落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拿着试卷走上讲台。
他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几十双眼睛，手心瞬间冒出了汗。他紧张的时候就会语速变慢，声音也会变轻，刚讲了两句，就听见下面有人窃窃私语。
“声音这么小，谁听得见啊？”
“他是不是紧张了？”
那些细碎的声音像针一样扎在江落的心上，他的脸越来越红，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甚至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讲什么，站在台上，手足无措地攥着试卷。
就在这时，台下忽然传来一声清晰的咳嗽。江落低头看去，逾周正坐在座位上，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眼里带着鼓励的神色，还悄悄朝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那一瞬间，江落心里的慌乱忽然消散了大半。他想起周六那天，逾周蹲在他面前，温柔地给他擦眼泪的样子；想起两人手牵手走过操场时，逾周掌心的温度。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开口，这一次，声音虽然依旧不高，却格外清晰。
讲完解题思路，江落快步走下台，刚回到座位，就感觉桌肚里被塞了一张纸条。他疑惑地拿出来，上面是逾周潦草的字迹：“讲得超棒，比老陈讲得清楚。”
江落看着纸条，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刚才的窘迫和不安，全都被这简单的一句话驱散了。他偷偷瞥了一眼逾周，逾周正假装认真地听老陈讲课，耳朵却悄悄红了。
下课铃响后，老陈拿着试卷走出教室。江落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试卷推到逾周面前：“这道题，我可以给你讲一下。”
逾周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了起来：“好啊，麻烦你了。”
江落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指着试卷上的错题，开始慢慢讲解。他讲得很细致，每一步都解释得清清楚楚，偶尔抬头看向逾周时，总能看见他认真的眼神，像星光一样，落在自己的脸上。
“原来这么简单，我之前想复杂了。”逾周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笑着说，“江落，你也太厉害了吧。”
被他这样夸奖，江落的脸又红了，轻轻“嗯”了一声，把试卷收了回来。
就在这时，教室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闹。江落抬头看去，只见几个外班的男生站在门口，为首的那个男生染着黄色的头发，正一脸挑衅地看着逾周：“逾周，上次打球输了，今天敢不敢再比一场？”
逾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站起身，走到门口：“我今天没兴趣。”
“怎么？怕了？”黄发男生嗤笑一声，“上次输得那么惨，是不是不敢比了？”
周围的同学都围了过来，想看热闹。江落坐在座位上，心里像被揪了一下，他看着逾周紧绷的侧脸，知道他最受不了别人的挑衅，可外面还下着大雨，而且他下午还有物理补习，要是真的去打球，肯定会耽误时间。
“他今天要补习，没时间。”江落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站起身，走到逾周身边，轻声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黄发男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嗤笑一声：“哪里来的小跟班？也敢管逾周的事？”
逾周的脸色更沉了，伸手把江落拉到自己身后，冷冷地看着黄发男生：“跟他没关系，你要是想比，下周再说。”
“怎么？怕我欺负你的小跟班？”黄发男生笑着说，伸手就要去拍江落的肩膀。
逾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黄发男生皱起了眉头：“别碰他。”
他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冰冷，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像一把出鞘的刀。黄发男生被他的气势吓到了，挣扎了一下，挣脱了他的手：“行，下周再找你！”说完，就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周围的同学见没热闹可看，也都散了。教室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窗外的雨声。
逾周转过身，看着江落，眼里的冰冷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担忧：“你没事吧？刚才没吓到你吧？”
江落摇了摇头，看着他泛红的手腕，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你没事吧？他有没有弄疼你？”
“我没事，”逾周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刚才谢谢你啊，要是没有你，我可能真的忍不住要跟他打架了。”
江落低下头，轻声说：“你下午还要补习，不能耽误。”
逾周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软的，暖暖的。他伸手轻轻碰了碰江落的脸颊，指尖传来细腻的触感：“江落，你怎么这么好啊。”
江落的脸瞬间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他慌忙别开脸，不敢看逾周的眼睛。窗外的雨还在下，雨滴打在窗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逾周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对这个总是安安静静的少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又很温暖，像春日里的阳光，一点点融化了他心里的坚冰。
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江落的肩膀：“走，我带你去买瓶水，刚才喊得嗓子都干了。”
江落点了点头，跟着逾周走出教室。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窗外的雨声。江落看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心里忽然泛起一阵莫名的悸动。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和逾周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