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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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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正月的雪裹着凛冽的寒风，扑在江落的窗玻璃上，堆起一层薄薄的白霜。他坐在书桌前，指尖反复摩挲着那枚银色戒指——戒指边缘已经被磨得发亮，是过去三个月里，他唯一的念想。书桌上摊着一张摊平的录取通知书，鲜红的印章印着南方一所普通师范院校的名字，而他的手机相册里，存着一张逾周发来的照片：国外大学的校门巍峨矗立，雪落在哥特式的尖顶上，像覆了一层糖霜，照片里的逾周穿着黑色大衣，站在门口，嘴角扯着一抹极淡的笑，眼里却没有半分暖意。
三个月前，操场雪地里的那声告别，像一把生锈的刀，在他心里反复切割。他以为自己的决绝能换逾周的“光明前途”，却没想到，这三个月里，每个深夜惊醒时，耳边都会回响着逾周带着绝望的呼喊，眼前会浮现他站在雪地里，身影被寒风吹得发颤的模样。
“叮咚——”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短短五个字：“我在你楼下。”
江落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踉跄着冲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下看——路灯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雪地里，黑色大衣上落满了雪，像是从雪堆里走出来的人。是逾周。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楼，防盗门被他拽得发出刺耳的声响。雪地里的人听见动静，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苍白消瘦的脸，眼下的乌青重得像被人打了一拳，唯有那双眼睛，在看到他的瞬间，迸发出滚烫的光。
“江落。”逾周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木头，他往前迈了一步，雪在他脚下发出“咯吱”的脆响，“我回来了。”
江落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他冲过去，狠狠抱住逾周，手臂勒得发紧，像是要把这个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逾周身上的寒气透过大衣渗进来，冻得他皮肤发疼，可他却舍不得松开——这是他日思夜想的温度，是他以为再也触碰不到的人。
“你怎么回来了？”江落的声音带着哽咽，眼泪砸在逾周的大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你的学业……”
“我休学了。”逾周的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声音轻得像叹息，“没有你的地方，读再好的书，也没有意义。”
江落猛地推开他，眼里满是震惊和慌乱：“你疯了吗？那是多少人挤破头都想去的学校！你怎么能说休学就休学！”
“在我眼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逾周伸手，轻轻擦掉他脸上的眼泪，指尖带着薄茧，擦过皮肤时带着轻微的痒意，“江落，三个月前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你以为推开我就是为我好？可你知道吗，我在国外的每一天，都像活在地狱里。看不到你，听不到你的声音，连做梦都是你转身跑开的样子。”
他的声音带着委屈和颤抖，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江落的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知道，自己的决绝给逾周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可他没想到，这个骄傲的少年，会为了他，放弃唾手可得的光明前途。
“对不起，逾周，对不起……”江落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他伸手抱住逾周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是我不好，是我太自私了，我以为我能忍住不想你，以为我能看着你过得好，可我做不到，我每天都在想你，每天都在后悔……”
“傻瓜，”逾周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不哭了，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以后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
两人在雪地里抱了很久，直到江落的手脚都冻得发麻，逾周才拉着他往楼上走。打开家门，暖气扑面而来，驱散了身上的寒气。江落看着逾周身上落满的雪，赶紧找来毛巾，给他擦头发上的雪沫。
逾周坐在沙发上，任由他摆弄，目光却一直落在他的手上——那枚银色戒指还套在他的无名指上，和自己手上的那枚，遥遥相对。他的心里涌起一阵暖意，伸手抓住江落的手，指尖摩挲着那枚戒指：“你一直戴着它。”
“嗯，”江落的脸颊有些泛红，声音带着羞涩，“这是我们的约定，我不能丢。”
逾周笑了起来，眼里的阴霾终于散去，露出了久违的温柔：“我也一直戴着。”他抬起手，露出自己手上的戒指，“不管在国外有多难，只要看到它，我就觉得有希望。”
江落看着他手上的戒指，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知道，他们的爱情，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的坚持，逾周也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份感情。
接下来的几天，逾周住在了江落家里。江落的父母常年在外工作，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正好给了他们独处的空间。每天早上，江落会早起给逾周做早餐，两人一起坐在餐桌前，聊着各自过去三个月的生活；下午，他们会窝在沙发上看书，或者一起看一部电影，偶尔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温柔；晚上，逾周会给江落讲国外的趣事，讲他在那边遇到的人，遇到的事，江落则会安静地听着，时不时插一两句话。
这样的日子，平静而温馨，像一场不真实的梦。江落常常会在夜里惊醒，伸手摸到身边温热的身体，才会安心地睡去——他真的很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逾周就不在了。
可现实的残酷，终究还是打破了这份平静。
正月十五那天，江落和逾周一起去超市买元宵，刚走出超市大门，就遇见了逾周的妈妈。她穿着一身华贵的皮草，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购物袋，看到他们俩，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逾周！你居然敢回来！”逾周妈妈的声音带着怒火，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他们身上，“你知不知道你爸爸因为你，气得住进了医院！你这个不孝子！”
逾周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上前一步，挡在江落面前，语气冰冷：“我爸爸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逾周妈妈的声音带着嘲讽，“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你和这个狐狸精，好好的家都快散了！逾周，我告诉你，你赶紧跟我回去，和这个男的断绝关系，否则，你就别认我们这个爸妈！”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也不会和江落分开。”逾周的语气坚定，眼里没有半分妥协，“我和江落是真心相爱的，我们没有做错什么。我爸爸住院，我会去看他，但我不会因为这个，放弃我的爱情。”
“你简直是无可救药！”逾周妈妈气得浑身发抖，伸手就要去打逾周，“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江落赶紧拉住她的手，语气带着恳求：“阿姨，您别生气，有话好好说。逾周不是故意要气您的，他只是太爱我了。您要是有什么不满，您冲我来，别为难逾周。”
“冲你来？”逾周妈妈甩开他的手，眼神里满是厌恶，“你也配！要不是因为你，我的儿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就是个灾星，是你毁了逾周的一生！”
那些尖锐的话语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狠狠扎在江落的心上。他知道，逾周妈妈说的是事实，如果不是因为他，逾周现在应该在国外的名校里，过着光明坦荡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甚至让父亲气得住进了医院。
“阿姨，我知道您恨我，”江落的声音带着哽咽，“如果您能消气，如果能让逾周回到原来的生活，我可以离开他。”
“江落！”逾周猛地打断他的话，眼里满是震惊和愤怒，“你说什么？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你忘了我们的戒指了吗？”
“我没忘，”江落的眼泪掉了下来，“可我不能再这么自私了，逾周。你不能因为我，失去你的家人，失去你的前途。我不能这么残忍。”
“这不是残忍，这是懦弱！”逾周的声音带着颤抖，“江落，我们说好要一起面对困难的，你为什么总是要推开我？你以为你离开我，我就能过得好吗？你错了，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
两人的争执引来了周围人的围观，指指点点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们身上。逾周妈妈看着这一幕，眼里闪过一丝算计，她上前一步，抓住逾周的胳膊：“逾周，跟我回去，我们去医院看你爸爸，他现在还在等着见你。”
逾周犹豫了一下，看着江落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他不能不管自己的父亲，可他也不能放下江落。
“江落，等我回来，”逾周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声音带着恳求，“别离开我，好不好？等我处理完家里的事，我就来找你，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江落点了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好，我等你，我一直等你。”
逾周跟着他妈妈走了，走的时候，他频频回头，眼里满是不舍和担忧。江落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里，心里充满了不安和恐惧。他不知道，这一次分别，会不会又是一场漫长的等待，甚至是永别。
逾周这一走，就再也没有消息。江落每天都守着手机，期待着他的电话和短信，可手机却始终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动静。他去逾周家里找过他，可每次都被佣人拦在门外，说逾周不在家；他去医院找过他，可医院的人说，逾周的父亲已经转院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天来了，雪融化了，树枝抽出了新芽，可江落的心里，却依旧是寒冬。他每天都在等，等逾周回来，等他兑现承诺，可等来的，却是一场空。
四月的一天，江落收到了一封来自国外的信，信封上的字迹很陌生，可寄信人的地址，却让他的心脏猛地一缩——那是逾周之前就读的大学的地址。他颤抖着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信纸，上面写着几行字：
“江落亲启：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可我不能回去了。我爸爸的病情很严重，需要有人照顾，我妈妈说，只要我留在国外，好好读书，将来继承家业，她就会好好照顾我爸爸。我没有选择，只能答应她。
江落，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等待，辜负了我们的约定。忘了我吧，找一个能给你幸福的人，好好生活。不要再等我了，我们之间，就这样结束吧。
逾周”
信纸从江落的手里滑落，掉在地上。他的身体瞬间僵住了，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逾周会对他说这样的话。那些曾经的海誓山盟，那些曾经的坚定承诺，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笑话。
他蹲在地上，双手抱住头，放声大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掉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水痕。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嗓子沙哑，眼泪流干，才慢慢站起身。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那枚银色戒指，看着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想起了逾周在小树林里给他戴上戒指时的模样，想起了他说过的话：“从今天起，这两枚戒指就是我们的约定，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不能放弃彼此。”
可现在，逾周却先放弃了。
江落把戒指从手指上摘下来，放在手心，反复摩挲着。他想把戒指扔掉，想彻底忘记逾周，可他做不到。这枚戒指，承载了他们太多的回忆，太多的感情，是他无法割舍的执念。
他把戒指放进一个小盒子里，锁进了书桌的抽屉里。他想，或许时间能冲淡一切，或许过一段时间，他就能忘记逾周，忘记这段让他痛彻心扉的感情。
可他不知道，有些执念，一旦扎根在心里，就再也无法拔除。
高考如期而至，江落带着疲惫的身心走进考场。考试的这几天，他每天都在强迫自己不去想逾周，不去想那些伤心的往事，可脑子里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逾周的身影。他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肯定考不好，可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改变什么了。
高考结束后，江落收到了南方那所师范院校的录取通知书。他没有丝毫喜悦，反而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他收拾好行李，独自一人踏上了南下的火车。他想离开这个充满回忆的城市，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火车缓缓开动，窗外的风景一点点向后倒退，像他逝去的青春和爱情。江落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天空，眼里满是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遇到像逾周那样，让他奋不顾身去爱的人。
就在火车即将驶离站台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窗外传来，带着焦急和颤抖：“江落！江落！”
江落猛地回头，看见逾周站在站台上，手里拿着一个行李箱，头发凌乱，脸上满是汗水，正拼命地朝他挥手。
“逾周！”江落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到车门边，用力拍打着车门，“开门！我要下车！”
火车已经开始加速，车门无法打开。江落看着站台上的逾周，看着他越来越小的身影，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他用力挥舞着手臂，大喊着逾周的名字，声音嘶哑得厉害。
逾周也在拼命地跟着火车跑，他的脸上满是绝望和不甘，嘴里不停地喊着：“江落！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火车越开越快，逾周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视线里。江落瘫坐在地上，眼泪不停地掉，心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助。他以为他们还有机会再见，可没想到，命运却给他们开了这样一个残忍的玩笑。
他回到座位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心里充满了悔恨。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逾周的信是假的，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轻易地放弃，恨自己为什么要踏上这列火车。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条短信，发信人是逾周：
“江落，信是我妈妈逼我写的，我没有放弃你。我爸爸的病情已经稳定了，我和我妈妈摊牌了，我告诉她，我这辈子非你不可。她虽然还是不同意，但也没有再逼我。我现在正在赶去南方的火车上，我会找到你，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等着我，江落，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了。”
看着短信，江落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可这一次，却是因为喜悦和感动。他知道，他的等待没有白费，他的爱情，还有希望。
他擦干眼泪，看着窗外的天空，眼里重新燃起了光芒。他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再放弃了。他会在南方等逾周，等他来找他，等他们一起，面对未来的所有困难。
火车继续向南行驶，载着江落的希望和执念，奔向远方。而在北方的城市里，逾周也踏上了南下的火车，带着他的坚定和爱意，朝着江落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可他们的心，却紧紧相依。他们相信，只要彼此相爱，彼此坚持，就一定能跨越山海，再次相拥。他们的爱情，像一株在风雨中顽强生长的向日葵，虽然经历了太多的坎坷和磨难，却始终朝着阳光的方向，努力生长。
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们或许还会遇到很多困难和阻碍，或许还会因为世俗的眼光而受到伤害，可他们不会再退缩，不会再放弃。因为他们知道，真正的爱情，是无论经历多少风雨，都能坚定地站在彼此身边，是无论相隔多远，都能心心相印，是无论遇到多少困难，都能携手并肩，一起走向未来。
江落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逾周：
“逾周，我在南方等你，等你跨越山海，来到我身边。我们的约定，永远有效。”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江落看着手机屏幕，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他知道，属于他们的故事，还没有结束，他们的爱情，还会继续在时光的长河里，绽放出耀眼的光芒。而这一次，他们会紧紧抓住彼此的手，再也不会放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