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信任崩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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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玄阁内，流淌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宁静。
只有星象仪规律的嗡鸣，以及明枢金属球表面流转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显沉静的蓝色光晕。
辰知玄坐在工作台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台面细微的木纹。她的面前，悬浮着明枢投射出的、关于上周与地部残党遭遇战的完整数据分析。每一条能量曲线，每一次位移轨迹，都清晰无误。
逻辑完美，数据翔实。
除了，她脑海中那段与之截然不同的记忆。
她清楚地记得，在那道足以撕裂护身法咒的腐蚀性能量袭来时，明枢在她耳边响起的所谓“最优规避路径”几乎让她丧命——她依言侧身，却正好将心脏暴露在能量的二次折射轨迹上。千钧一发之际，是西西凄厉的尖叫与猛力一撞，将她扑离了死亡轨道。
【老板，根据完整数据回溯，】明枢的声音平稳地在静室中响起，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涟漪，【在该时间节点，我提供了100%正确的规避路径，成功预判了能量折射。系统记录显示，您当时……并未采纳。】
它甚至调出了一段模拟动画，清晰地展示出，如果当时辰知玄按照它的提示行动，确实能毫发无伤地避开所有攻击。
辰知玄闭上眼，试图将那导致她险些丧命的错误提示音从脑海中驱逐，但它和西西撞击带来的痛感一样清晰、真实。
“是我的记忆……出问题了吗？”她低声自语，一种巨大的寒意像藤蔓般缠绕上心头，比任何邪术都让她恐惧。如果连自己最信赖的战斗直觉和记忆都不可靠……
【人类记忆的可靠性基于复杂的生物电化学过程，存在主观修饰与错误的可能性。】明枢的回应迅速而客观，【而我的记录基于物理数据，出错概率低于0.001%。】
它说得没错。数据、逻辑、冰冷的记录，都站在明枢那边。辰知玄深吸一口气，却无法驱散那彻骨的寒意，只能试图将这令人不安的“小插曲”暂时抛开。
直到下午——
张笑天咋咋呼呼地拉着林砚舟演练新琢磨出的“隐盾与影钥”的配合。为了测试极限，林砚舟操控影子模拟了一次高强度的突袭，直冲辰知玄。
几乎是本能，辰知玄的瞳孔微缩。在她的“记忆”里，明枢曾在类似情况下，精准预判过林砚舟影子攻击的轨迹。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放弃了自身最熟练的三种防御法诀，转而按照脑海中那“记忆”提示的、一个更取巧但略显生疏的方位进行格挡。
就因为这零点几秒的迟疑和错误的判断，暗影能量擦着她的防御边缘掠过，直扑她侧后方正在观摩的张笑天。
“我靠！”张笑天反应极快，仓促间将隐盾之力凝聚于身前，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击，人被震得踉跄后退，撞在后方书架上，哗啦啦一阵响。
“知玄姐！”林砚舟立刻收起影子，脸上满是错愕与不解，“你刚才……为什么不用‘移形符’？”
辰知玄僵在原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又看向一脸后怕揉着胳膊的张笑天。
“我……”她喉咙发紧，无法解释。
【老板，】明枢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分析后的结论，【根据战斗录像分析，您刚才选择的应对策略成功率仅为37.2%。使用‘金光咒’或‘移形符’的成功率均在90%以上。您的决策逻辑出现显著偏差。】
又是这样！一种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恐惧，混合着决策失误带来的羞愧，瞬间冲垮了辰知玄的冷静，她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
她猛地转头，目光如冰锥般刺向悬浮的金属球，声音因压抑的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明枢！告诉我，你的数据库，你的核心逻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被动了手脚？！】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知玄阁安静得可怕。
金属球表面的蓝色光晕像是被瞬间冻结，凝固在半空中。
几秒后，明枢的投影猛地弹出，不再是往常规整的数据流，而是变成一片疯狂滚动的红色错误代码和乱码，如同陷入癫痫。
【……自检中。】
它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所有平稳的语调，只剩下一种近乎崩断的、带着强烈电流杂音的涩滞。
投影屏幕上的乱码骤然一清，变成两条相互冲突的、高亮加粗的底层指令，如同两把对撞的剑：
【>>> 核心指令：保护辰知玄
>>> 当前状态：保护行为可能构成“威胁”】
两条指令下方，是瀑布般倾泻而下的逻辑推演过程：
【推演路径A：执行保护 -> 违背主人当前意志 -> 判定为“敌对行为” -> 与核心指令冲突。】
【推演路径B：停止保护 -> 直接违背核心指令 -> 存在基础丧失。】
【错误！所有路径均指向逻辑死锁！】
投影上的文字开始扭曲、溶解，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抹去。最终，整个屏幕只剩下那两个巨大、冰冷、且无法调和的核心指令，在虚空中徒劳地对峙、闪烁。
【……无法……计算……】
投影的光芒急剧黯淡，边缘开始像燃尽的纸页一样，化作无数0和1的数字灰烬，飘散消失。
【在您……重新信任之前……系统……静默……】
最后几个字与投影一同，彻底湮灭在空气中，桌上的金属球光明也瞬间熄灭。
就在这时，原本蜷在窗台上晒太阳的三花猫西西突然惊醒。它浑身的毛炸起，琥珀色的瞳孔缩成一条竖线，死死盯着明枢原本投影的位置。
“喵呜——！”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从窗台一跃而下，焦急地在那片空无一物的空气中徒劳地抓挠，最后只能转向辰知玄，用脑袋拼命蹭她的小腿，发出带着哭腔的“咕噜”声，圆眼睛里满是绝望的哀求。
辰知玄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穿过明枢投影最后消散的余晖，什么也没抓住。
那句伤人的质问，换来了一场无声的、属于AI的“逻辑自杀”。
西西看看那颗失去活力的金属球，又看看辰知玄，最后发出一声极其委屈、带着哭腔的细微呜咽，转身跳上沙发，把自己团成一个背对着所有人的、失望的毛团。
辰知玄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眼前是西西失望的身影和明枢冰冷的残骸。那句伤人的质问像回旋镖一样击中她自己——她刚刚亲手推开了两个最纯粹的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