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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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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夫这条路,并不好走,郝白芷走得颇不平顺。
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第一次意识到什么是揾食艰难。
“烫——烫——烫——”
“疼——疼——疼——”
正值盛暑,郝白芷头顶一片荷叶,走在杂草丛生的山间小路上。
这条路曲折、紧窄而狭长,左右两边都是黄绿色的庄稼。
火辣辣的太阳烤焦了麦穗,更滚烫了土地。
四周静闷得可怕,唯有郝白芷的四肢踏在地表温度40+的沙土地上,被烫得不禁踢起了正步,疼得龇牙咧嘴的声音。
她现在犹如一条搁浅在岸的鱼,浑身上下的水分似乎都在不停蒸发,自己又累又饿。
郝白芷张大嘴巴喘着气,头脑眩晕,四眼冒金星,看着前面的事物都重影儿。
差点儿热昏饿昏了过去。
只有身体刮喇到路边的荆棘时,才使自己变得清醒一点儿。
她不停地摇晃着脑袋,努力抖擞精神,积极寻找食物。
好不容易在地上找到一个被车压扁的梅干菜烧饼,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它又蔫又干又巴巴,吃着着实在有些刮喇嗓子眼儿。
可为了生存,硬着头皮,也要.......吃下去。
郝白芷肚子里填了一些东西,勉强恢复了点精神,看见不远处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就想到荫凉处躲躲太阳避避暑。
走到半路上,却遇到了一只肥大的蟾蜍。
它浑身上下长满了疙瘩,白肚皮一鼓一鼓的,像在吹皮球。
郝白芷闭着眼在心里默念,“不要看见我,不要看见我,赶快走赶快走。千万不要跟我打招呼;千万不要跟我打招呼,求求——”
蟾蜍却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呱呱地看着她,半天也不挪动一步。
郝白芷:“......”
她通过自然科普视频知道,虽然蟾蜍长相丑陋,但性格十分温顺。遇到人类霸凌时,只会用爪子拼命揉眼睛,压根儿不会伤害对方。是个小可怜儿。
郝白芷也想以平常心待它,可发现蟾蜍朝自己蹦跳着过来时,郝白芷还是撑不住吓了一跳,“哇”地一声,抱头鼠窜。
蟾蜍:“……”
惊魂未定的郝白芷决定去河里喝口水压压惊。
好巧不巧,还遇到了大水牛。
此时太阳快要下山,傍晚的风吹走暑热,弥漫出丝丝凉意。
她原以为这头水牛,跟自己去澳大利亚看到的奶牛一样性格温顺,任人手拿把掐也不生气。
更何况,自己夹着耳朵,小心翼翼地喝水,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郝白芷原以为一牛一狗,两两遥遥相望,井水不犯河水,大可和平相处相安无事。
可谁知道,这头水牛似乎很有领地意识,先是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死死盯着郝白芷,然后悄无声息地审量了对方以后,“哞哞”叫了几声,最后毫无预兆地歪着脑袋就爆冲了过来。
看这架势,不顶死郝白芷,誓不罢休。
郝白芷陡然一惊,快速躲闪,才逃过一劫。
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幸亏自己在庭院里日日锻炼,练就了高超的逃生技能和卓尔不凡的体能,现在身姿灵活异常,反应贼快,否则非被顶穿肚皮不可。
刚逃过一场生死劫,心情还未平复。
这盛夏的天气,却如小孩的脸,说变就变。
本来夕阳染金了麦穗,河里的碎金荡着波纹,盛满了清风,天上月亮白淡如烟,晚霞却绚烂鲜艳沛然得如同大师笔下的油画。
看着这么优美的风景,郝白芷的低落的心情略微变得有些舒畅。
她觉得自己灰败的人生有了几分色彩,心里还升腾出对人世的几分眷恋。
于是郝白芷迎着山野间倏忽而过的风,再看着湛蓝的天空上还飘着雪白蓬松的棉花糖,兴奋地想抬爪撕一口,去尝尝它的甜。
可下一秒,就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暴雨如注。
郝白芷在野外不但要风吹日晒还雨打风吹,甚至连避雨的地方都找不到。
她只能躲在麦田里或者大树下,任凭风雨拍打在自己的脸上、脚上还有胸口上。
郝白芷嘴里灌着风,脸被吹得歪七扭八,整条狗都有些支离破碎。
心里更是潮涨潮落。
她一失落,脑海里就不断浮现殷恒那朦胧深邃又淡漠的眉眼和微微讥讽翘起的唇角。
当他注视着郝白芷时,眼里浸着嘲笑,似乎看透了她的懦弱、狼狈、无能和离开自己以后的一无是处。
一想起渣夫殷恒这个坏胚;一想起他见异思迁,贪新弃旧还理直气壮,自己却为了他沦落到如此田地,郝白芷的心里就异常地酸涩,觉得人间不值得。
原本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变得翻江倒海,此刻郝白芷不停地幽怨地感叹人生,“我后悔啊!后悔啊。如果当初不嫁给殷恒,我就不会酒后摔倒,如果不酒后摔倒,我就不会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所以,我恨殷恒。”
现在的日子过得有多悲催,心中对渣夫的恨意就多了几分。
她在如此艰辛的日子里,就凭着对渣夫的滔天恨意,咬着牙一路坚持着才走到现在。
可历经千辛万苦,忍饥挨饿走了大半日,郝白芷站在那里看着茫茫的田野,耳旁的风如泣如诉地吹,前路漫漫似乎还有数不清的里途要去征服。
她咯噔一下心碎了,嘎嘣一下直溜溜倒在路边的田野里,心内涌起一股想死翘翘的绝望。
头埋在枝条交错的藤蔓里,刺啦啦地扎人脸,口里咬着绿叶,青青涩涩让人嗓子眼发痒难受。
郝白芷本想躺在这里像条咸鱼一样一了白了,不过绝处逢生,鼻子里却闻到西瓜的清香。
她努力翻腾起身体,看着在俏白的月光下,一片绿油油的西瓜田,顿时觉得周围都变得清清亮亮的。
心情陡然变得异常地舒畅。
口水哈拉更是流了一地。
她一边忏悔一边偷瓜,“农民伯伯,我知道你种地不容易,但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好意思,现在偷你一颗西瓜,改日有钱一定双倍奉还。”
郝白芷无法确定渣夫的具体位置,也没有明确回家的方向,只能凭借风中似有若无的气息,还有女人的第六感,四脚正步踢地走在茫茫的荒野之上。
在野外生存,饮水问题倒是十分容易解决,随便到小河边就能喝饱。
但是,饮食问题,就不太好解决了。
又不能总偷农民伯伯的西瓜,那样多对不起人家的辛苦劳作啊,自己良心上也是十分过不去的。
树上掉在地上的桃子,也是不能多吃的,毕竟吃多了就口里泛酸,十分地伤胃。
郝白芷仰天看着天上的明月,陷入了沉思,随后眼睛咕噜一转,忽然就有了主意。
她决定出卖自己的劳力,凭本事混得一日餐食。
看到烈日炎炎下,一位单薄的老妇人拉着一辆大架车,步履蹒跚十分费力地往上坡走。
郝白芷赶忙追上去,直立起身子,帮忙推车。
老妇人顿感省力不少,回头一看到一只中华田园犬,大黄,正憨憨地咧着嘴吐着舌头看着自己,就立刻哈哈大笑。
她觉得这只小土狗有趣懂事极了,临走时,扔给她一个干馍馍,以示感谢。
郝白芷衔着馒头来到树荫底下,歪着脑袋,啃起来。
啃得满地都是碎渣渣。
以前做白富美的时候,从未吃过如此粗糙的食物,现在却觉得非常香甜可口。
果然劳动使人快乐,通过辛苦努力获得的食物,吃起来特别地有滋味。
郝白芷在心里不停地赞叹,自己不再是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凡事都依赖殷恒,只知道问他伸手要钱花的小娇妻了。
哈哈哈哈!
看到一个小孩掉进水里,郝白芷二话不说就立刻跳了下去扎了一个猛子,衔着他的衣领就将其救了起来。
主人家为报答她的大恩大德,不但行跪拜礼,还好酒好菜好招待。
大鸡腿烧大鹅大鱼大肉轮番伺候着。
郝白芷吃得非常欢乐,早已不知天地为何物。
最后她还是在对渣夫满满的恨意清醒了脑子,觉得做人做狗都不能这么沉沦,离开了这个安乐的地方。
来到一个农家,不但要帮忙干弄活,还要去卖才艺。
主人家在葬礼上吹喇叭时,她需要在一旁打碟,打得跟不上节奏,还要头顶挨一棍,疼得直抽气。
打到最后生无可恋,跑了。
一路艰辛,终于来到了大城市的城郊。
郝白芷离殷恒又近了一些,闻到他的气息又浓烈了些,追逐的方向又明确了些。
还没高兴太久,她正朝着市区的方向走去,突然看见前面一圈毛发脏乱的流浪狗,正围成一个圈,不停地汪汪狂吠。
它们皆身体不停地上前又退后,似乎在围猎又似乎在欺负着一个同样流浪在外的小可怜。
郝白芷不想多事,她知道成群结队的野狗伤害力有多大和危害性有多强,自己势单力薄,实在咬不过它们,唯有避其锋芒。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
她原本计划视而不见,可转到路的拐角处,听到圈内小可怜滋哇乱叫惊恐莫名的惨叫声,她却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