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凭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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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川咬着烟心想：烟可能受潮了，不然他的嗓子眼怎么这么堵呢。
司应敏锐地捕捉到他水煎的僵硬，转身时，目光落在满身狼狈的丛向西身上，眉毛微挑，语气带上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探究：“这位是？”
丛向西抬手甩了甩额前滴落的水珠，泥水顺着指缝往下淌，却丝毫不减他脸上不卑不亢的微笑。他上前一步，伸出沾着泥点的手：“你好，我是丛向西，是陆队的副手。”
司应一席烟蓝衬衣，无论是衣袖的褶皱还是手上的腕表，无一不透露着精致，他仿佛全然没有看到丛向西手上的泥污，径直伸手握了上去：“原来是丛副，我是二队队长司应，早就听说陆川这边收了位能人，以后他这边得多辛苦你了。”
可预想中的触感并未降临——丛向西像是骤然回过神，在两指相触的前一瞬撤回了自己的手，抬手一拍脑袋：“哎，不好意思司队，看我这记性，刚从现场回来，还没来得及收拾，别脏了司队的手。”
司应唇边噙着一抹浅谈的笑，没再多说，收回手转向陆川：“行了，你这边肯定一堆的事，我先走了，估计回去小U又得和我发脾气，这小崽子也就你能制得住它。”
丛向西立在一旁，脚尖碾了碾地上掉落的一颗烟头。
陆川点点头，没有接司应递过来的打火机，只是摆了摆手便开始低头翻动新传上来的资料，指尖飞快的划过纸页，发出沙沙的轻响。
办公室里只剩下各怀心事的二人，窗外淅沥沥下着雨，清凉的晚风牵着湿气从窗口涌进，却始终吹不散屋内凝滞的空气，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二人困在其中。
“尸体呢？”陆川头也没抬，目光锁定在手里的现场勘查报告上，声音又恢复了冰冷。
“已经送到法医解剖室了，死者共六名，初步观察均为40-60岁之间的男性，”丛向西语气平淡的汇报，视线紧紧黏在陆川脸上，“但尸团始终无法解开，尸体外表被一种极细的丝线缠绕起来，费了好大的劲才用警用货车拉回来，我观察到尸体的腐烂程度似乎不太一样，推测有二次抛尸的可能性，且多名死者身上有不同程度的击打伤和烫伤，怀疑是仇人虐杀。”
“你推测？”陆川终于从资料中抬起头，往日淡然的眸色中满是嘲讽，“你拿什么推测？”
他站起身，慢慢踱步到丛向西面前，指尖夹着略带湿润的烟嘴划过丛向西的眉骨，一路下滑，丛向西的呼吸猛地一紧，喉头不受控制的滚了滚。
香烟还在燃烧，他和陆川隔了一层挥不散的烟雾，一个冷漠一个炽热。
“用您那随时可抽身而去的洒脱？”
蓝色的烟嘴在鼻梁上那道粗糙的伤疤上短暂停留，带着烟草的温度，顺着向下划过高挺的鼻梁。
“还是用您那想来就来、毫无顾忌的厚脸皮？”
温柔划过脸庞的手骤然收紧，一把掐住了丛向西的脖颈。明明丛向西比他还要高几分，此刻却像最虔诚的信徒，心甘情愿的摆出自己的最低姿态，眼底盛满了湿漉漉的执拗。
“你和司应，什么关系？”他全然无视陆川的嘲弄，通红的眼睛，固执的紧盯着陆川，仿佛要从那片冰冷的湖面下，挖出深埋的答案。
“呵……”陆川被他问的笑，冷淡的眉眼弯弯后，居然显出几分暖意来，只是他手上的力道却愈发狠戾，“丛向西，你算什么东西，问我的私事？”
他手腕一用力，将丛向西往旁边狠狠一掼。丛向西踉跄着退了两步，后背撞上了冰冷的墙壁，下颌线紧绷着微微颤动，却一句话也没说。
“前男友？不好意思，我前男友叫季从南，不叫丛向西，而且他已经死了，他走的时候让我当他死了，我做到了，倒是他，一如既往的爱食言。”他说着，手上又紧了几分，面上是极致的冷漠与不屑，，可那微红的眼眶和微微发抖的手指，还是泄露的他的内心翻涌的情绪。
真好笑啊，丛向西看起来怎么这么可怜，好像他才是这段感情里受了天大委屈的受害者。
凭什么？
陆川眼底翻涌着戾气，拳头已经攥紧，正想将眼前这张恨的牙痒的俊脸一拳打碎时，办公室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
“哎我说陆队啊……”张跃青的声音闯了进来
一把年纪的老青头没成想自己一推门，就看到这么狂野的场面，他愣了愣，赶紧一拍大腿上前拨开二人。
“哎呀，陆队你这是干什么啊！人丛副刚来，有什么事你和他好好说嘛，动手干什么啊。”
张跃青瞪着眼睛对陆川一顿唠叨，又转身对着丛向西上下一顿拍打：“没事吧丛副队，别误会，我们队长平时人很好的，就是性子急了点，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更别去投诉哈。”
丛向西摇了摇头，对张跃青笑了笑，开口时声音带着沙哑：“我没事，青哥，谢谢你，我先出去了。”
话是这么说，可那充血的面色和脖间的青红指印，无一不冒着委屈劲，看的张跃青心里直叹气。
待人走后，张跃青不赞同的啧啧道：“我说陆队啊，啥事发这么大火？我看这副队人挺老实，干活也勤快，有啥事你多担待呗。”
陆川没应声，又抽出一根烟点上，烟雾缭绕中，他摇了摇头，将话题扯向了别处：“你这边查的怎么样青哥？”
张跃青也抽了根烟点上，吐出一口烟雾后才开口：“我没什么进展，这都大半夜了，小姐们都洗洗睡了，建材市场早都关门了，也不好一个个叫商户来，不过保安说没听说他们市场里有谁失踪，附近村子的村支书也这么说，会不会是异地抛尸，比较远的那种？”
“不太像，”陆川目光沉沉，“虽然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但其中一名尸体的脚脖处，系着一条挂小葫芦的红绳，我记得旁边的红果村里面的祈愿庙，庙会的时候就是发的这样的红绳，再加上今天那群围观的村民，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死者跟红果村脱不了关系。”
说完，他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起身时动作干脆利落：“行了，我去于洋那看看去。
深夜的解剖室，灯光惨败刺眼，于洋和法医助理小米一动不动的站在解剖床中间，眼神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丛副队……这、这是什么变异种吗？”小米今晚没有参与现场，以为只是来解剖几具普通尸体，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个超出认知的东西，声音都带着颤音。
丛向西满身的污泥被藏在了防护服下，此刻也和法医们一样打扮，他也有些无奈：“真是变异种就好了，大家辛苦一下，先把这个尸团解开再说。”
于洋边整理着手套，边对丛向西说：“还得谢谢你啊丛副队，帮我们干这体力活，不过你这运气也够可以的，刚来队里就碰上这种案子。”
丛向西只是笑笑没说话，拿起旁边的镊子，开始小心翼翼的尝试剥离嵌入尸体皮肉里的丝线，动作专注而谨慎。
陆川走近解剖室时，先看到了门口窗户上围着的几个脑袋，正往里探究着。
“干什么？”
冷不丁响起的声音让安然几人的头发都炸了一下，回头看到是陆川这个冷面阎王，更是急忙摆手解释：“我们、我们就是想看一下于老师工作，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陆川嗤笑一声：“想帮忙就进去帮，都杵在这，是怕尸体跑了，给于洋站岗放哨呢？”
说完，他径直上前推开了解剖室的大门。
饶是在现场已经见到过这堆尸团，此刻被惨败的灯光照射，这团诡异的尸团上的细节瞬间呈现的清清楚楚，饶是陆川这中能坐在尸体边对着开了瓢的脑袋吃面的人，这会也被眼前的场景震的喉头一紧。
只见干净整洁的解剖室中央，三张解剖床被拼在一起，上面端放着一座巨大的“尸山”，污秽从尸体油亮泛黄的皮肤上滑落，滴落在地面上，汇成一滩滩黑褐色的水渍，同时也沾污了趴在尸堆上的三人。
“陆队……我快不行了。”于洋抬眼瞥见陆川，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
“那怎么行，于老师年纪轻轻怎么就有隐疾了呢？”陆川语气随意，不在意的跨过脚底的一片污泥，走到了一人身旁矮下身：“能解开吗？”
他原以为只是队里的哪位实习生来帮忙，一抬头，却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面还带着几分笑意，陆川眼底刚升起的一丝温度，顷刻间冷却下去。
方才办公室里剑拔弩张的对峙仿佛从未发生过。丛向西露在口罩外的眼睛弯了弯，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带着几分刻意压低的磁性：“陆队放心，我比于老师行。”
“……”陆川眼神闪烁，不知想到了什么，耳廓慢慢爬上了温度。
对面的小米对二人古怪的氛围浑然未觉，笑了两声附和道：“是啊，丛副队确实够行，这么久了歇都没歇，体力是真的顶。”
丛向西不用看都知道身旁的人脸色有多难看，嘴角在口罩下肆无忌惮的弯出了弧度。
“少扯了，怎么不用剪刀。”陆川轻咳一声，掩饰住心底的异样。
“是我提议的。”丛向西正在解一个小线团，手上动作没停，，“如果能找到线头，就可以最大程度的还原出尸体捆绑的过程，也许会保留更多线索。”
说完，又偏头看了眼陆川，语气带着几分无辜的试探：“陆队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陆川看他这副明知故问的样子，心里的火就蹭蹭的往上涨，磨了磨后槽牙，强压着怒意：“话都让丛副队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于洋听着这两人诡异的对话，刚想开口劝两句打个圆场，就听到另一侧的小米激动的喊了起来：“我找到了！我找到线头了！还是个活线头……”
本来埋头专注找线头的丛向西闻言脸色骤变，急急开口：“别拉！”
可他的反应再快，也快不过小米的手速，只听数声令人牙酸的“嘶啦”声，那是皮肉被穿过的声音，其中混杂着黏腻的尸体交缠声。
原本被结结实实捆成一团的尸体瞬间失去了束缚，尸身之间的烂泥、水草与尸水混杂在一起，随着肢体的甩动，向四面八方飞溅而去。
其中最大一团烂泥直冲陆川面门而来，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可他非但不避，反而向前一步迎了上去，伸出一只手就去捞那即将落地的尸体。
尸体被稳稳扶住，可预想中满脸污泥的狼狈却并未降临。那团烂泥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擦过他的肩膀飞了过去，重重砸在墙上，溅起一片黑褐色的污渍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凭什么？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