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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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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①
这就是农村生活的常态。
带着异味的牛车载着村里人前往集镇,多数农家女手揽着篮鸡蛋,头上包着不知落后多久的大花布,叽叽喳喳地聊着天,时不时伴着赶牛人的一声呦呵,踩着满地的晨光,听着歌儿,一路自在悠哉。
丰城。
一对衣着朴素的姐弟排在浩浩荡荡正在进城的人群之后。
弟弟拉着姐姐的手,问:“姐姐,什么时候到我们啊?”
姐姐扯着头上的花布,试图遮住微辣的太阳,声音柔柔道:“再等等吧。”
日耀高顶,已过正午,姐弟俩终于排到城门口。守门士兵见姐姐生得貌美,色心起,轻佻的捏住女子下巴,“哟,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啊?兵爷我咋从没见过。”
男人手指粗糙乌黑,在女子白皙的下巴处留下乌黑的指印。
姐姐低下头,不敢与男人对视,羞答答,红脸颊,“我、我是刚来的……”
男人看向同伴,递给对方一个眼神,“这妞儿,我喜欢。”说罢,便急吼吼的把姐姐拉向城外的玉米地。
不稍片刻,两人衣衫不整的出来了。
男人面色红润,挥了挥手,示意放行。
而之前与他对视的那个同伴拉住男人,狐疑的看着这对面生的姐弟,“姐儿瞧着挺面生的啊!虽跟了我兄弟,但也要意思意思一下。”他用剑挑开篮子上的破布,翻了翻,都是一些鸡蛋。
他在男人耳旁说了几句,男人脸色顿时变得煞黑,不甘心的放开姐姐的手,“小娘子走前记得来看看兵爷我啊!”
姐姐笑了,“我会的。”
男人一脸不甘心的看着同伴领着姐弟两人进了城。
“兵爷这是要带我们姐弟去哪里?”
“富贵儿的好地方!”那人坏笑,模样猥琐。
姐姐一听,大为震惊,篮子一丢就想跑,士兵大手一挥,打晕姐弟,肩扛着姐姐,怀抱着弟弟,大步迈向城主府。心里还乐滋滋地想,一会儿领了钱喝花酒去。
丰城城主赵丰,心事重重的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独龙懒懒倚着,手里拿着一坛酒,扬起就大灌一口,辛辣的酒水淌在他裸露的、满是刀疤的胸膛上。“不就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么,有什么好慌张的?自乱阵脚!”
“可是他是亲王,还是最受皇帝宠爱的王爷!”赵丰暗自鄙视土匪的野蛮无知,看着对方毫无礼仪的躺姿,鄙夷连连。
独龙掏了掏耳朵,转而问道:“今日份的姑娘呢?”
“这儿呢!龙爷。”一士兵肩扛一姑娘,怀抱一孩子走了进来。
瞌睡困意顿时都飞走了,独龙跳下椅子,大步迈向士兵,接过他肩上的姑娘,抱在怀里。“嘿!这娘儿们又香又软!”
他俯在姑娘颈间深嗅一口,一股馨香扑鼻,伸出舌头色气舔唇。
“唔……”弟弟醒来,看见自家柔弱姐姐被一粗犷壮汉抱着,吓破了魂,眼泪啪嗒砸在地上,一滴连着一滴,如掉线的珍珠,“你要对我姐姐做什么?!”
独龙眼前一亮,真是捡到宝了!
但是男孩太小了,还要再等上个几年。因此,独龙的目光暗了暗。
这对姐弟姿貌上乘,姐姐清秀慧敏,弟弟殊色矜贵,带着一丝艳靡绯色之气。他伸手向男孩,看到对方年龄过小,无奈的缓缓收回手,抱着姐姐直往客房走。
赵丰走来,细细打量着男孩的模样。美是美极,但大多数有些这般美貌的人都是祸水,人人争抢,小到头破血留,大到国破家亡,最后被钉在耻辱柱上,成为万年祸害,人人都可以吐上一口水,发泄自己的恶欲。
“一看就长得不正经,好好的小孩怎么就长了这么一张妖姬脸,可惜了。”赵丰又看了一眼男孩的外貌,摆摆手,“将他卖去清风倌吧。”
“是。”
……
得了赏钱的士兵喜滋滋的前往清风倌,一路上男孩都安静乖顺。士兵感到奇怪,“小鬼,你知道清风倌是什么吗?”
“我知道啊。”男孩笑嘻嘻道。
本就雍贵华艳的容色,经这么一笑,魅惑力十足。
士兵狠狠的吞了口口水,身下某物已苏醒。
“知道你还……”
男孩冷冷的看着他的下身,眼里划过一抹讽刺。
他的话还未说完,颈间的大动脉就被割断,男孩收起笑容。锋利的匕首上滴血未沾,反射着士兵惊愕的目光,就这样呼吸渐渐困难,窒息而死。几秒后,被划破的伤口,渐渐愈合,恢复如初。
地面上,一个士兵倒下,他身无伤口,却诡异的死亡了。
男孩面无表情离开,收起匕首,突然看着一个方向,露出一个可爱灿烂的微笑,走了。
……
独龙看着床上昏迷的姑娘,第一次不想下手。现在他的脑子里都是那个孩子!
昏迷时的他,小脸苍白,眉毛轻皱,泛红的小嘴抿着,他似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冷汗滴滴落下,划过他的额头,划过他的脸颊,划过他的下巴。划动独龙的欲、望,涟漪起,色、欲、涨。
醒来的男孩也别有一番风味,眉眼坚定,企图用单薄的身子护住姐姐……越想,独龙的身体就越是发烫发热,犹如岩浆,浸入四肢,烫的独龙神志不清。这不是他独龙见色起意,而是那小孩就是再世妖姬,天生就会勾人!
他要那个男孩!
可远水解不了近渴。
先把欲-火焚身的自己救出火海,然后再去办了那个小妖精!把他圈养在自己的身边,做自己的笼中鸟,床上怜,掌中宝。
在独龙做思想斗争的十几分钟里,床上的姑娘早已醒来,手里拿着葡萄正吃着呢!
姑娘晃着白嫩的脚丫子,对他摆了个中指,还把视线下移,鼓、鼓一、大、团,眼神带着鄙夷,“你行不行啊!?还是不是一个男人?”
都那样了,还能忍?
被一个小了自己两轮的丫头鄙视,还怀疑他男人的自尊,独龙怒了。冲上去,竟被又香又软的姑娘一记轻飘飘的一脚踹倒在地。
独龙懵了。
白嫩的脚丫子踩在肩头,姑娘俯下脸,秀发散落,她清秀的脸上出现一个温和的笑容,左拳头砸下。
拳头如细雨砸下,连绵不断。
姑娘神清气爽的施展俊俏轻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城主府。
而在西厢房,却倒着脸肿如猪头、口吐白沫、人事不省的独龙寨大当家独龙。
……
来福客栈。
绿衣姑娘来到一号桌,却看到一个容貌不俗带着艳气的贵族小公子。她紧皱眉头,在对方的另一端座位落下,道:“公子可知江南碧螺春,那可是一等一的好茶啊!”
小公子抬起头,饮了一口碧螺春,“碧螺春虽好,但我更爱蜀地的辣椒混云吞。”他将面前混着辣椒的云吞,推给姑娘。
这两人,便是之前的姐弟,也是前前的小庆王和绿萍。
绿萍眨眨眼,好奇打量眼前的新面孔,“我就一个闭眼,一个睁眼,你怎么就直接换了一张脸?”她直接上手,扒了扒,扯了扯,拉了拉,惊悚发现,竟是真皮!
“你带了人皮面具?”手下的触感如此真实,又温暖。
贺朱阎没好气的拍掉她作乱的手,“这就是我的脸。”
揉了揉发疼的脸,“我也是刚刚才发现。这张脸比我原来的那张脸,更加精致,也带着难抵的……色气。”
“难怪独龙那么久都没有来碰我,搞得我以为真像红萍说的一样,说我没有女人味!”
“就是浪费了我一件致幻法宝,白白浪费给那个士兵了!”绿萍搁在那儿,嘴巴嘟囔个不停,细听一下,全是问候那位士兵祖宗十八代的话。
她可真‘友好’呢。
贺朱阎听着脸色发黑,恨不得这一刻没有耳朵。
绿萍骂人,主打着就是一个不重复。
听着那丰富的词汇量,他默默翻了个白眼。有这么个记忆力,她当初早干啥去了?考试成绩每每在及格线上蹦跶,然后被红萍一顿好收拾。
缩了缩身子,贺朱阎想缩到桌下去,掩耳盗铃的忽视周围讶异的目光。
一秒、两秒、三秒……
他转过头,身子僵硬,扯了扯唇。看向还看着这边的食客,苦笑起来,“姐,我求你别说了。”
他抬手指着自己的脑袋,对上旁边食客的目光,“我姐姐这里出了问题,请各位见谅。”
他说得很委婉、含蓄,食客们思绪翻飞,自动补全这段悲剧苦情,甚至还有情感丰富的食客当场就落了泪。
毕竟人是感性、多想的生物,你只需要给一个开头,他就会下意识展开想象,帮你圆上。
贺朱阎趁机捂着绿萍的嘴,拽着人跑了。
巷处,绿萍嘴角抽抽,“王爷,您一天不损我就不行吗?这次还给我立了个脑残人设。”
贺朱阎无奈,“我也不想,可你声音太大了,我只能转移食客们的注意。你自己挖的坑,自己负责填。”
“那那个赵丰怎么整?”
小庆王转了转眼珠子,胸有成竹,“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当然听过!这还是我讲给你的呢!”
他招招手,绿萍凑近俯身,越听下去,她越是连连点头。
……
入夜,独龙还没有出西厢房。一向狡猾如泥鳅的赵丰嗅出了不对劲儿。
他命人去西厢房,这一看,彻底打响了赵丰的警钟。赵丰立即下令全城搜寻那对姐弟,不声张,暗自查寻。他怀疑这两人可能和那个宠盛京城的庆王爷有关。
赵丰就是这么一个草木皆兵的人,每次都能在关键时刻成功保命,这也是他一直赖以生存的危机感。
漫漫长夜,圆滑处事、善夹缝生存的赵丰愁的可以掉了黑发。本就稀疏的黑发更加岌岌可危,或许是他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一个孩子能翻起什么浪花?
可赵丰不敢赌,这一赌,就是他一家子人的命啊!
听上面说,他要防的只不过是一名叫做“红萍”的女侍。上面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这个“红萍”,一直提醒他红萍很聪敏。
但赵丰反而认为,这位小庆王更加深不可测,把他列为高危防备对象,比红萍还要危险。
赵丰认为,能让这么聪明的人才臣服自己,可见小庆王也不普通。
他不禁疑惑,京城的那些达官贵人就没有感觉到小庆王的危险性吗?
①“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引自陶渊明《归园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