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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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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忙？帮什么忙？”方堃声音干涩，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周东安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近乎轻浮：“你想见原圆，我可以安排。差不多就这几天吧。”
他顿了顿说道：“你需要假扮成一个精神崩溃的疯子。”
方堃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疯子？为什么？”
“因为你在我手里，如果身心健康，那我不就太心善了？”
周东安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实验数据：“玄墨对原圆‘兴趣’浓厚，实验室那帮人对他更是‘关怀备至’。他所在的区域看守严密，正常情况下，别说见面，连靠近都难。只有一个例外——当实验体出现严重的精神问题，需要‘特殊观察’或‘交叉刺激’时，可能会有非核心研究人员被允许进行‘非侵入性接触观察’，记录反应。你刚好就是原圆的刺激源。”
方堃的心脏沉了下去，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原圆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他不敢细想，却又忍不住去想，脑海里浮现出原圆那双总是带着沉静的眼睛，如今该是怎样的空洞无神。
那些冰冷的胚胎罐，魏烬提到的注射，周东安先前描述的残酷画面，此刻都如同潮水般涌向关于原圆的想象。
他几乎能感受到原圆所承受的每一分痛苦，那份痛楚如此真切，让他喉咙发紧。
周东安看了他一眼，语气没什么波澜：“身体上，就我们目前监测到的数据来看，他非常‘健康’，甚至可以说好得过分，丧尸病毒在他体内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平衡，没有导致腐烂或失去理智，但是……”
这个“但是”让方堃的心跳漏了一拍。
“但是，他表现出了一些……反常行为。”周东安斟酌着用词，“根据观察报告，他变得迟钝、呆滞，有时会长时间盯着一个地方不动，出现类似刻板行为的表现。对外界刺激反应微弱……”
一股尖锐的疼痛刺穿了方堃的胸腔，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看着方堃瞬间苍白的脸和充满痛楚的眼睛，周东安却忽然轻笑了一声。
方堃被他笑得有些茫然，甚至生出一丝怒气。
“别急着心疼。”周东安慢条斯理地说，“我看了观察报告。嗯……怎么说呢，方老师，你们俩的演技，真是如出一辙的差。”
方堃彻底懵了：“……什么意思？”
一丝微弱的希望在他心底悄然升起，却又不敢轻易相信，生怕这只是又一个残酷的玩笑。
“意思就是，我认为原圆很大可能是在伪装。”周东安解释道，“他的身体数据太稳定了，稳定得不像是精神崩溃的人。而且，他的一些细节出卖了他。报告里提到，他偶尔会流口水或者呕吐。但是，就我看到的，他流口水的时候，头会微微偏开，绝不会弄脏自己身上那件难看的号服。呕吐的时候，一定会挣扎着探出头，吐在地面上，哪怕当时他表现得再‘麻木’。”
周东安摊了摊手：“一个真正心死、精神麻木的人，会在意口水流到哪里？会在呕吐时还记得要找地方？这演技，跟你刚来的时候假装一切正常一样搞笑。”
魏烬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嗤”地笑出声，被方堃瞪了一眼后，才勉强忍住。
希望的火苗如同风中残烛，再次在方堃心中点燃，虽然微弱，却驱散了不少寒意。
他的心脏因这突如其来的转机而剧烈跳动，既为原圆可能仍在坚强抗争而感到欣慰，又为他不得不以这种方式自保而心疼不已。
原圆是装的？他没事？
不，不可能没事，但他至少还在努力地保护自己，还在保持着清醒！
“为什么……为什么要装傻呢……”方堃深吸了口气。
周东安笑了笑：“因为他需要降低玄墨的警惕，他需要知道一件事。”
“从他进入实验室只问过一句话‘进展如何了’，我想这件事对他来说很重要。”周东安摊手。
魏烬冷笑一声：“艹，这有什么用，你知道进展如何了？”
周东安点了点头：“知道哦，北方基地也不是那种及其凶残的基地嘛，只是做科学研究，往往有自己的价值取舍，不少基地都想做科研没这个条件呢。”
“所以，你需要我把信息传递给他？”方堃立刻抓住了关键。
“没错。”周东安点头，“他的状况并不好，所以你的安全是他需要确认的，你的消息是他需要的。但是——”
周东安的语气变得极其严肃：“这次会面风险极高。玄墨一直都在。你绝对不能表现出对他的任何关怀、熟稔或者超出‘观察员’和‘疯子’身份的互动。”
他盯着方堃的眼睛：“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被玄墨当场抓住，你不能供出我。你要一口咬定，你自己确实因为之前的经历精神失常了，但在看到原圆后，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清醒了过来，或者干脆继续装疯卖傻。当然，最好是能演得天衣无缝，瞒过所有人。”
方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明白周东安的顾虑，也清楚这其中的危险。但他更知道，这是目前唯一能接触到原圆，并给予他支持的机会。
“我明白。”方堃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我不会连累你。我会演好这场戏。”
周东安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从白大褂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纸条，递给方堃：“想办法把这个交给他，或者让他看到。”
方堃接过纸条，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写的是：“人人都是，70%”。
他疑惑地看向周东安：“这是……？”
“70%抗体研究的当前进度。”周东安解释道，“我想，这个数字对他而言，比任何安慰的话都更重要。”
他话锋一转：“至于那四个字，算是当前的猜测吧。”
方堃和魏烬都不明白，周东安也不想解释：“不是需要你们两个知道的东西。”
方堃看着那个数字，心中百感交集。
他将纸条紧紧攥在手心，然后，做了一个让周东安和魏烬都有些意外的动作。
他将纸条塞进嘴里，艰难地咀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你……”魏烬瞪大了眼睛。
方堃咽下纸条，感觉喉咙有些不适，但他眼神清亮：“我相信，我和原圆之间有足够的默契。不需要纸条，我也能把这个信息告诉他。”直接传递物品风险太大，他不能冒这个险。
既然原圆能在严密的监视下伪装，那他也能在短暂的会面中，用只有他们才懂的方式传递消息。
周东安看着方堃，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很好。那么，准备一下，我们很快就能行动了。记住，你现在是一个受到过度刺激，精神失常的方堃。你看待原圆的目光，应该是茫然的、空洞的，或许带着一丝对同类（丧尸）的好奇，但绝不该有心疼和爱意。”
两天后，机会来了。
周东安顶着一张带着巴掌印的脸又蹦又跳地叫方堃和他去个地方。
周东安脸上的喜意毫不掩饰，林晓也忍不住抖了一抖，她看向这两天异常安静的方堃，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方堃被周东安带着，穿过层层关卡，走向那个囚禁着原圆的实验室。
从和周东安眼神交汇，确认行动开始的那一秒起，方堃整个人就“垮”了下去。
肩膀微微内扣，眼神涣散，对周遭的一切声响都带着点受惊般的迟钝反应，脚步也有些拖沓。
这两天的“培训”没白费，周东安这人看着冷淡，教起人来却一针见血，重点就一条：疯子和正常人的区别，往往不在大喊大叫，而在那些自己意识不到的细节里。
比如，正常人走路不会偶尔同手同脚，不会对着空气突然咧嘴傻笑一下又立刻收住，更不会在别人突然靠近时，不是后退，而是脖子僵硬地往前伸一伸，像受惊又好奇的乌龟。
全身检查是免不了的，搜身的人动作粗暴，连头发丝和口腔都没放过。
方堃配合地张开嘴，心里庆幸自己没带实物进来。
他此刻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周东安的叮嘱：“茫然的、空洞的、对同类（丧尸）的好奇……不能有心痛和爱意……”
检查完毕，一无所获，他们被放了进去。
实验室的核心区域比想象中更压抑，惨白的灯光照着各种冰冷的仪器，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带着微腥的气息。
方堃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巨大的强化玻璃房，以及里面那个穿着灰白色号服，静静坐在椅子上的身影——原圆。
他的小蛇。
原圆低垂着头，黑色的碎发遮住了部分脸颊，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灵魂的漂亮瓷偶。
方堃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尖锐的疼痛瞬间蔓延开，但他立刻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此刻的“身份”。
他不能流露出任何异样，只能像个真正的疯子一样，眼神茫然地扫过玻璃房，然后迅速低下头，把自己往周东安身后缩了缩，仿佛那里是唯一的安全角落。
玻璃房外，玄墨正站在那里。
